小泉奈绪几乎是立刻接过了话头,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亮,仿佛等待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与松浦渚的怯懦形成了鲜明对比。
到我了!她的声音响亮,带着压抑不住的跃跃欲试。
她身体前倾,手舞足蹈,烛光将她的影子放大,投在墙壁上,像一个躁动不安的鬼魅。
我们都知道泳池旁边那排老旧的铁皮储物柜吧?绿色的漆皮剥落,很多锁孔都锈死了,根本没人用。它们就像一排被遗忘的墓碑,立在那里,积满了灰尘和水渍。
但传说,在这一排废弃的储物柜里,混进了一个‘特别’的。它看起来和其他柜子一模一样,破旧、生锈、毫不起眼。但它的锁孔是完好的,而且,它没有编号。或者更准确地说,它的编号总是在变化,有时模糊得像一道划痕,有时又会清晰地显现出某个根本不存在的数字。
这个储物柜,据说是在等待它的‘主人’。它不需要钥匙。只要你从它前面走过,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念头——比如‘这个柜子好像空着’,或者‘要是能多用个柜子放东西就好了’——甚至只是无意识地多看了它一眼,你就可能被它‘认领’。
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你可能会在自己的鞋柜里,或者课桌抽屉里,发现一小片剥落的绿色漆皮,带着铁锈味。你周围的东西会偶尔变得有些潮湿,仿佛刚从水汽沉重的地方拿出来。你甚至会隐约听到来自很远处的、金属柜门开合的沉闷声响。
而一旦被认领,那个储物柜就会开始向你索取‘寄存物’。起初可能只是一些小东西——一枚你喜欢的发卡,一张写了字的纸条,一支用了半截的唇膏。这些东西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然后你会发现,它们出现在那个废弃储物柜的脚下,像是被随意丢弃在那里。
但如果置之不理,它的要求会逐渐升级。它会‘喜欢’上你更加私人的、带着你强烈气息的物品。沾着你汗水的运动服,你常用的梳子上缠绕的头发,你珍藏的日记本……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女生,叫亚美。她听说了这个传说,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动去那排储物柜前寻找,想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人’。她真的找到了一个锁孔完好、编号模糊不清的柜子。她故意每天从它前面经过,心里反复想着:‘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很快,征兆出现了。她的东西开始消失,又出现在柜子附近。她兴奋极了,觉得这是只属于她的秘密游戏。她甚至主动把自己珍爱的腕带放在了那个柜子下面,第二天,腕带消失了。她认为这是被‘接受’了。
但她没注意到,周围人开始说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铁锈和水腥味。她也没在意自己偶尔会感到莫名的疲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吸取她的精力。
索取还在继续。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最喜欢的一张家庭合照不见了。她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排储物柜前。她看见,那张合照,就平整地、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个储物柜的下面。
但这一次,当她弯腰想去捡起来时,那只旧储物柜的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己弹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重铁锈和淤泥混合气味的风从门缝里吹出来。亚美的心脏狂跳,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抑制不住的好奇。里面有什么?她透过那道缝隙向内看去。
里面不是空的。也没有隔板。那储物柜的内部,深得不可思议,仿佛通向某个幽暗冰冷的水底。她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像是沉没的旧自行车,扭曲的铁架,甚至还有几个鼓鼓囊囊、随着水流轻轻晃动的麻袋……而她的那张家庭合照,正缓缓地向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飘落下去。
就在那一刻,她从门缝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身影,正伸出手,将要放在她的背上。
亚美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向后跌倒,连滚带爬地跑掉了。她再也不敢靠近那排储物柜。
但据说,一旦被认领,就无法轻易解除关系。那个储物柜会一直等待。你会发现,自己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而那个柜门弹开的缝隙里,开始渗出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水渍。甚至在深夜,你会听到清晰的、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的敲门声——咚、咚、咚——不紧不慢,富有耐心,仿佛在催促你,快去存放下一件‘寄存物’。
或者说,催促你,自己走进那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柜门深处。
小泉奈绪讲完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红晕,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刺激的冒险。她甚至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扫过剩下的五人。
听起来真有趣,对吧?不知道我的柜子在哪里等着我呢?
她蹦跳着站起来,动作轻快。
好嘞!死库水,我来啦!
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跑出了教室,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那欢快的脚步声久久回荡。
第六支蜡烛,火苗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猛地熄灭,仿佛被一阵看不见的冷风吹灭。教室里的光线又黯淡了一分,剩下的五人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寂静中,似乎能听到彼此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