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为仁这一掌拍下去,汪为义岂能经受得住,脊骨直接被震断,谁都没有料到汪为仁会对汪为义下死手,只听得汪为义哀嚎一声便没了反应,汪百行看出汪为仁这是痛下杀手,他现在恨不得将汪为仁千刀万剐,暴喝道:“畜牲。”
而汪百行的内力忽然暴涨,其面具竟直接被自身强劲的内力震裂掉下,披头散发,赤线缠睛,宛如疯魔一般。
汪为仁之所以对汪为义下手便是兵行险着逼汪百行最后一下,为段白玉与木法香争取最后一丝机会,段白玉与木法香也是心领神会,瞅准时机便杀向汪百行。
段白玉的长剑离汪百行还有一寸之时,汪百行仅以刚猛霸道的内力便将段白玉的长剑震碎,随即一拳砸在段白玉的头上,只砸得他头疼欲裂,晕厥过去,三招又将木法香的长刀夺下,寒光一闪,木法香的四肢便被斩断,木法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汪为仁恨铁不成钢道:“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真是一群蠢材。”
他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一件事情,就是不能用冲动换战机,可是反噬不是刻骨铭心的,而是对性命的吞噬,他转身就逃。
汪百行抱起汪为义,汪百行抱着汪为义忽地闪身来到他跟前,汪百行的样子看着就十分可怖,在汪百行的气势压迫下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惊呆地望着汪百行,只听汪百行轻描淡写道:“仁儿,义父本无心亦无争斗之心,你为何不体谅义父,义父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你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可你做的这些事情,神鬼不赦。”
汪为义举起手摸着汪百行骇人的面孔,心疼道:“义儿想起来了,义父甚是疼爱义儿,义父也是义儿最敬重的人,可是义父也不该杀他们……他们是我的好……”
汪为仁无话可说,汪百行盯着汪为仁的眼睛道:“畜牲,受死。”
一只手杀向汪为仁,汪为仁本意出手反挡,结果被汪百行虚晃一招一掌拍死,汪为仁的世界终于变得清澈,也变得安静下来,生命之外的喧嚣都不属于他,热闹啊,怎麽会离自己那麽远?
汪百行看着怀中的汪为义陷入沉思,这世间还有什麽是值得留恋的,自己活着还有什麽意义?纵使武功天下无敌又如何?万人之上又如何?金钱、权力、地位的滋味都已经品尝,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唯独没有尝过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本来寄希望于自己膝下的两个男丁,结果没想到自己却培养出一个孽子,他已经无话可说,汪百行道:“义儿,义父一定要救你。”
汪百行抱着汪为义施展轻功跃出举花楼,这里的一切都已与他们无关,人生最大的敌人是孤独与虚无,可是人终将走向的是孤独与虚无。
暮迟终于爬上墙头翻到院内,他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叹什麽,他向着易行楼所在走去,当看到院内的场景时不仅倒吸了口凉气,血腥气很浓,他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去,他感觉自己有点儿发晕,他在找梅枫和汪为义的影子,根本就没有,他看到了小桐等人的尸体,哆哆嗦嗦地蹲下身子推推他们的身子,没有动静,探过鼻息后方知人都已经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害怕还是无措,嘴里喊着他们的名字,泪水似悬河泻水,他们的鲜血已经凉了,虽然今日是晴天朗朗,可是毕竟还是在寒冬,血液凝结得很快,他除了呼唤他们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有太多想说的话就是张着嘴说不出来,死人是喊不活的。
他爬起来打量着四周发觉没有梅枫和汪为义的身影,他轻声喊道:“枫姐姐,枫姐姐......”
年纪轻轻此时有种无力感,就是在那一瞬间没有了心气儿,他不想待在这里,可是还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他知道后门在哪里,他朝着后门走去,人要找,但是现在他无能为力,就这样跑出举花楼。
不久,只见田玉良与戴缈生带领一路官差来到举花楼,二话不说直冲奔后院而来,花娘拦都拦不住,来到后院看到眼前惨景心中欣然一笑,田玉良下令道:“把凶手汪百行找出来。”
众人搜了半天没有找到汪百行的影子,田玉良道:“人没找到。”
戴缈生道:“把这些人都带回去,凡是活着的都要好好医治,对了,你张贴告示就说举花楼楼主杀人,畏罪潜逃,见者务必禀报府寺。”
田玉良道:“是。”
慕府,慕千洪已经将慕昕笙的尸体择地安葬,他回到这座荒凉的宅院,刚来时的喜悦与此时此刻的荒凉形成一种比对,他轻轻叹息一声,走进屋子里收拾起东西来,心中想道:“看来江湖才是我的归宿。”
他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书翻阅,对此书他只当作是一派胡言,并不认同,只不过当再次翻阅时,也就是这个无心之举,却让他眼前一亮,心头一震,细细地琢磨着书中的功法,仿佛打开了一道未曾踏入过的大门,他心想道:“世间的武学不外乎外修武,内修功,以术式导引内力,术式之精妙也总有破绽,内力之淳厚也总有耗尽之时,可这功法要理却是异乎寻常,观其结果若真是如此,这可真的足以颠覆武学常理,此书是要好好研究。”
江湖无不归之路,皆在人心之所念。风雨无不终之日,不过命运之左右。
归暮迟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茫然无措,暮迟自言自语道:“我该到哪里去找枫姐姐?”走着走着,竟不自觉地走回到客栈,连小二哥给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店小二道:“蔫头耷拉脑儿的,真是奇怪。”
回到房间,暮迟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道:“是不是早该离开长运就不会有事发生?想想这些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本想跟好朋友好好叙叙缘份,结果到好,缘份没叙到又找不见人了,是不是同往常一样枫姐姐过几天自己就会回来?”
日子就这样过着,除了人没找到外依然风平浪静,举花楼伤人的事情被府寺封锁,甚至连花娘都不知道,尸体都是秘密运出举花楼的,而这座举花楼也随着汪百行成为通缉犯而易主,彻底由戴缈生接管,长运的商道日渐红火起来,而府寺上下所有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因为有钱赚,而是他们都被易容者替代了,可以说整座城都是戴缈生的囊中之物。
归暮迟浑浑噩噩过了几天,还是没见到梅枫的影子,于是他每天都跑出去找梅枫,看着城内张贴的告示,他感觉不可思议,他念道:“原来人都是为义的义父杀的,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风大雪的日子也没有挡住他找寻的步伐,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到了过年,看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自己连梅枫的下落都没找到,他实在想不明白梅枫去了哪里,汪为义也不见踪迹,还有一群小伙伴的死也成他心中的创伤,他不知道当时举花楼内发生了什麽事情,冥冥之中的天意正是因为梅枫不愿让他涉险所以才保住他的性命。他走在街上看着热闹的街市,他看着人来人去的人流寻思道:“枫姐姐,你到底在哪里呀?”
回到客栈,客栈小二道:“哟,小兄弟,回来了,我们今天做了好吃的,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归暮迟拍拍身上的雪答道:“多谢小二哥。”
小二笑嘻嘻道:“还是这麽客气,你们可是我们客栈里的大主顾,照顾好是应该的。”
归暮迟回到屋子里,小二马上给他端来了几道热菜,有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还有一只五香炖鸡,小二道:“快趁热吃。”
归暮迟道:“多谢小二哥。”
小二道:“你看你看,你又客气。不过我很纳闷,跟你在一块儿的那小姑娘和那位大叔去哪里了?还回不回来住了?”
归暮迟道:“我也不知道。”
小二拿着毛巾擦着手无奈地笑道:“只是我觉得有些可惜,你们付这麽多房费还不住……”
归暮迟道:“就算没有住,房费该收还是要收的。”
小二无不眼羡道:“有钱就是好。”
归暮迟道:“我到没什麽钱,是我的朋友有钱。”
小二“哈哈”笑道:“行,那你就吃着,我一会儿来收盘子,你要是有什麽缺的只管开口就是,我们尽力为你置办。”
归暮迟道:“多谢。”
吃着饭菜,喝着热茶,腹中暖洋洋的,正所谓吃饱喝好不想家,想到师傅和能五爷他就咧着嘴傻笑,这俩老头子可甚是有趣,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自己行走江湖以来还是没有找到心中的江湖,还被迫让自己卷入了一些危险之中。
莫笑少年江湖痴,何人不曾恋江湖?
暮迟不是一个恋家的孩子,身在他乡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妥。他将房门开着,看着屋外飞雪,感受着寒风入堂,并未觉得有多冷,被冷风一吹他反而觉得心中更舒畅了些,心里想道:“枫姐姐身无分文,可有暖衣穿,可有热饭吃?枫姐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一个人贪恋友谊就不顾虑你的安危,我错了,你能听到吗?”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梅枫的音容笑貌,他们的对谈也总是在他脑海种回响。
“梅枫道:‘暮迟,一个人闯荡江湖非常危险。’
归暮迟道:‘枫姐姐,在我看来,危险的不是江湖,是人罢了,我师傅曾说过江湖就是人赖以生存的地方。’
梅枫道:‘你说这话也是没错的,可是江湖之大,形形色色之人甚多,你记着以后见事不妙不可逞强,你武功低微,容易吃亏,更何况你师傅传给你的武功秘籍也不知所踪。’
归暮迟道:‘不是还有枫姐姐吗?’
梅枫道:‘我总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你呀。’
归暮迟道:‘我知道了。’
梅枫道:‘行走江湖闯出名堂不容易。’
归暮迟道:‘名堂,什麽名堂?’
梅枫道:‘名满江湖啊。’
归暮迟笑道:‘谁知道有没有那一天?’
梅枫道:“我师傅说你像个小大人,我看确实如此。”
归暮迟道:‘枫姐姐,你心中的江湖是什麽样子?’
梅枫道:‘就是这样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我们盗门有规矩,名气不可太盛,否则容易被官家盯上,所以,名撒江湖我从未想过。’
归暮迟道:“原来枫姐姐眼中的江湖是这样子啊,看来每个人眼中的江湖都不太一样。”
梅枫道:“你是什麽样子?”
归暮迟向往地说道:“别人说江湖很美,我就想看看有多美。”
梅枫笑道:‘莫笑少年江湖梦,谁人不曾梦江湖?不过,走江湖不容易,若非我们能采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归暮迟道:‘身上没有银子确实什麽都买不了。’
梅枫笑道:‘千说万说还是离不了这个钱字。’
归暮迟道:‘我能赚钱,我会酿酒,以后我就开个酒坊,卖酒为生。’
梅枫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不错不错。’
归暮迟道:‘都是我师傅的功劳。’
......”
归暮迟长叹一声,自语道:“枫姐姐本事比我大,她怎麽会忍饥挨饿……,长运城,我再给他翻一遍,如果还是找不到,那我就到外面去找,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枫姐姐。”
时光一晃而过,年过完了,该等的人还没来,归暮迟道:“音讯全无,枫姐姐,为义......,难不成真的是浮云一别后,相见无归期吗?我不信,我觉得还有相见之日。”
暮迟收好拾行囊将他们的钱搬到驴老大的坟头旁,一个人带这麽多钱行走江湖不方便,于是决定埋起来,身上只留下一些碎银子,归暮迟道:“驴老大,你安息,我以后还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