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来自墙外的叩击声虽然暂时停止了,但它带来的冰冷恐惧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房间里,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难敏和蔡音闻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其他人也僵在原地,竖着耳朵,警惕着任何一丝异响。尸祍那句“确认‘故事’是否好听”如同魔咒,让所有人都明白,沉默和逃避已经不再是选项。
在一片死寂和压抑的喘息声中,贶贝(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带着哭腔,但她似乎知道必须有人说下去,试图用讲述来驱散——或者至少转移——那贴在墙外的恐惧):“好……好吧……既然……既然必须要讲……我……我好像也记得一个……没那么……没那么血淋淋的……但可能……更让人心里发毛……”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自己。
“是……是关于‘回音’的……或者说是……‘模仿’……叫……叫《应声之隙》好了……”
这件事发生在我妈妈一个朋友的儿子身上,是个大学生,我们叫他小浩吧。小浩他们学校社团搞活动,去一个很偏远的、几乎废弃的山区自然保护区内做生态调查,晚上就借住在山里一个早已荒废多年的护林站里。
那护林站是栋老旧的二层小砖楼,破败不堪,窗户都没几扇好的。周围除了树还是树,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虫鸣鸟叫。
怪事发生在第二天晚上。
大家白天累了一天,晚上早早打了地铺睡下。半夜,小浩被一泡尿憋醒,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摸着黑想到一楼角落那个简陋的厕所去。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是脚步声。
很轻、很慢的脚步声,像是在一楼大厅里踱步。
“嗒……嗒……嗒……”
小浩瞬间清醒了大半,汗毛倒竖。所有人都睡在二楼,一楼根本没人!而且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穿着鞋,更像是……赤脚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声音。
他吓得不敢动弹,屏住呼吸仔细听。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就在空旷的一楼大厅里来回走着,规律得让人心慌。
小浩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野兽?小偷?还是……别的什么?
他强忍着恐惧,悄悄蹲下身,从楼梯扶手的缝隙往下看。
月光透过破窗照进一楼大厅,地面还算清晰。
空无一人。
但那“嗒……嗒……嗒……”的脚步声,却依旧清晰地回荡着!声音的来源飘忽不定,仿佛那个看不见的“走路者”就在下面,悠闲地踱步。
小浩吓得头皮发麻,连滚爬跑地退回同伴睡觉的房间,摇醒了所有人。
大家被他惨白的脸色和语无伦次的描述吓到,几个男生壮着胆子,拿起手电和防身工具,一起下楼查看。
然而,当他们走到一楼,脚步声立刻就消失了。
手电光柱扫过每一个角落,大厅、杂物间、厕所……空空如也。门窗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有灰尘和蜘蛛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小浩的噩梦。
大家抱怨了几句,以为他睡迷糊了听错了,或者是风吹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就又回去睡了。
小浩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坚信自己听到了。
后半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调查继续。但小浩总觉得心神不宁。白天的时候,他偶尔会觉得,林子里除了他们的声音,好像总有另一个极其细微的、延迟的回声。不是真正的山谷回音,那回声更轻、更飘忽,有时甚至会对他们没发出声音时的寂静进行“补充”——比如谁咳嗽一声后,那细微的回声会延迟一两秒才响起;或者在一片寂静中,那回声会自己发出一点类似整理装备的窸窣声,但他们明明没人动。
他告诉同伴,同伴都笑他神经过敏,是昨天被吓坏了。
又到了晚上,这次大家有了防备,睡之前特意检查了一楼,确认无误后才睡下。
半夜,小浩又醒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尿意。
他是被一种声音吵醒的。
是咀嚼声。
就在他们房间的门外!走廊里!
很轻,但极其清晰,像是有人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硬脆的东西,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响。
小浩浑身冰凉,他轻轻推醒旁边的室友。
室友也听到了,两人脸色煞白。
咀嚼声持续着,仿佛门外就蹲着一个人,正在享用夜宵。
另一个睡 near 门的男生胆子稍大,猛地爬起来,一把拉开了房门!
手电光射出——
走廊空空如也。咀嚼声瞬间停止。
只有冰冷的空气和手电光柱里飞舞的灰尘。
仿佛刚才的声音又是幻觉。
但这一次,不止一个人听到。大家都被惊醒了,恐惧开始真正蔓延。这栋破楼里,肯定有“东西”!
第三天,调查草草结束,大家决定提前离开。收拾装备的时候,一个女生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她放在睡袋旁边的、吃了一半的一包饼干,不见了。而在地上,发现了一些非常细微的、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鞋印痕迹(他们进山都穿统一的登山靴,痕迹明显不同),那痕迹延伸到门口就消失了。
他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护林站。
回去后,小浩一直无法摆脱那种被窥视、被模仿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东西”是不是跟着他们回来了?
他查阅了很多资料,也问过一些懂行的老人。后来得到一个相对靠谱的推测:
他们可能遇到了“应声虫”或者类似概念的“地缚灵”的变体。但它不是虫,也不是具体的亡灵,更像是一种存在于特定寂静环境(比如废弃建筑、深山老林)中的规则性的“空洞”或者“缝隙”。它没有智力,没有实体,只有一种原始的、模仿的本能。
它会被“声音”和“活动”吸引,并试图去模仿、复现它听到的声音,就像山谷回音一样。但它比回音更“智能”一点,它会学习,会尝试在“寂静”时主动发出它记录下的声音,试图融入环境,甚至……试图吸引“声源”靠近,以便听到和模仿更多。
脚步声、咀嚼声……都是它模仿的他们的日常活动。它没有恶意,它只是在“运行”它的本能。但这种毫无生气、错误百出的模仿,在寂静的深夜和环境衬托下,就显得格外诡异和恐怖。
老人说,这种东西一般无法离开它的“巢穴”(比如那栋护林站),但如果“模仿”得足够多,或者与某个“声源”(比如小浩)建立了某种无形的联系,它也可能有一丝微弱的“跟随”效应,如同一段挥之不去的** auditory ghost (听觉幽灵)**,偶尔会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再次响起它学会的片段,直到渐渐消散。
小浩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摆脱那种恐惧,但他至今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来源不明的声音都抱有极大的警惕。
因为他永远无法确定,那声音是真实的,还是某个寂静的“缝隙”,正在笨拙地尝试着……与他“交流”。
贶贝的故事讲完了。她本身讲述时那颤抖、恐惧的语气,反而更加深了这个故事的代入感。那种被无形之物模仿、窥探的感觉,与当前房间外可能存在的“叩击声”形成了可怕的呼应。
难敏(在被子底下发出呜咽声):“声音……模仿……不要再学我了……” 蔡音闻(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它……它会不会还在学我们说话?” 酱香宾(脸色惨白):“所以我们刚才听到的敲墙……也是……模仿?” 蒋婳(轻声):“空洞的模仿……比真实的存在更令人不安。” 司马栋昔:“auditory pareidolia (听觉性空想)与感知剥夺环境下大脑的主动补完现象,被赋予了实体化的解释,很符合当下的心理状态。” 死圭(歪着头):“哦?那刚才的敲击声,是在模仿谁呢?我们中……谁敲过墙吗?” 第五仞革:“对‘模仿’这一行为的恐惧,源于对自我认知被颠覆的深层焦虑。这个故事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 叱干燥(烦躁地啧了一声):“妈的,听得老子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田唳(压低声音):“那我们……现在是不是不说话比较好?” 贾吉夿(同样小声):“可是……不说话……它会不会模仿我们的呼吸声?” 曹骰宍(幽幽地):“寂静……本就是最好的画布,任由‘它’们涂抹。” 尸祍(再次沉默下来,仿佛从未开过口)。
贶贝的故事像是一面扭曲的镜子,映照出每个人对“声音”本身的恐惧。房间内陷入了极致的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动作,生怕制造出任何一点声响,成为下一个被“模仿”的对象。而那墙外的寂静,此刻显得比任何声音都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