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中,一个试图用音量驱散恐惧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田唳。
田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打醒自己):“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觉得这屋子哪儿都不对劲!干燥姐你这故事太损了!防不胜防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活跃。
“不过!越吓人越带劲不是吗?我看大家都需要换换脑子了!老是这些黏糊糊阴森森的不行,得来点……呃……来点‘热闹’的!”田唳的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的“热闹”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说过一个我们老家海边的事儿,绝对‘热闹’!保证让你们忘了什么缝隙墙皮!”她盘腿坐直,摆出讲故事的架势。
“名字就叫……《群礁之唤》!”
我们老家那边,有一片特别邪门的礁石区,叫“乱嗓礁”。那地方暗礁林立,水流又急又乱,船开进去十有八九要触礁,所以渔民都绕着走。平时远远看去,那些黑黢黢的礁石奇形怪状的,像一堆堆凝固的巨浪,又像是一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怪物。
怪就怪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尤其是起大雾或者暴雨将至的傍晚,路过那边的船偶尔会听到一种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浪声。
是人声。
很多很多人的声音,男女老少都有,混杂在一起,从那片礁石区里飘出来。像是在开一场喧嚣热闹的集市,又像是在举行什么盛大的宴会。能听到模糊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小孩的嬉笑声、酒杯碰撞声、甚至还有断断续续的歌声和音乐声……热闹非凡,充满了生机和诱惑。
可那片礁石区,根本就是无人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有人?
老辈人说,那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声音,是以前沉没的商船或者遭遇海盗的船只上死难者的残响,被那片特殊海域记录了下来,在特定天气里播放出来。
但还有一种更可怕的说法。
据说,那根本不是“录音”。
那是“现场直播”。
很久以前,确实有一个繁荣的海边小镇,因为地壳变动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一夜之间沉入了海底,位置就在那片乱嗓礁下面。镇上的人无一幸免。
他们的肉体消亡了,但某种强烈的“存在感”和“集体意识”却被困在了那里,与礁石和海流融为一体。他们无法离开,也无法被超度,依旧重复着生前的活动,保持着那种虚假的“热闹”。
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极度“寂寞”,渴望有新的“居民”加入他们的“盛会”。
那热闹的喧嚣,就是一种捕猎的诱饵。
据说,如果有人在雾天或暴雨天行船,被那声音迷惑,以为那边有避风港或者集市,忍不住将船驶向乱嗓礁……那么,几乎百分之百会触礁沉没。
而船上的人,不会立刻死亡。
落水者会惊恐地发现,水下并非冰冷的黑暗。相反,他们能看到下方隐约有灯火通明的街道,有熙熙攘攘的人影,能听到那喧嚣声在水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诱人!仿佛水下有一个充满活力的水下城镇正在欢迎他们。
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会从下方传来,引诱他们向下游去。
一旦他们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奇怪的是,他们不会呛水,反而真的能在水下呼吸了!他们会感到一种诡异的舒适和温暖,仿佛回到了母体。
他们欣喜若狂,朝着那水下的“光明”和“热闹”游去,融入那些模糊的人影之中,成为那永恒喧嚣的一部分,脸上带着满足而茫然的笑容,永远地“生活”在了那片虚假的繁荣里,再也无法离开。
而从那以后,乱嗓礁的热闹喧嚣中,就会多出几个新的声音。
我姥姥说,她年轻时就亲眼见过一次。那天下着毛毛雨,天阴沉得厉害,他们的渔船发动机坏了,只能随波逐流,渐渐靠近了乱嗓礁边缘。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
那声音一开始隐隐约约,像隔着墙听戏。后来越来越清晰,真的就是集市的声音!甚至能闻到烤鱼的香味和酒香!船上的几个年轻水手眼睛都直了,嚷嚷着那边肯定有个岛镇,要划小船过去看看,买点酒肉回来。
老船长脸色惨白,拼命阻止,甚至抽了带头的水手一耳光,才把他们镇住。
我姥姥说,她当时趴在船边,看着那片黑礁石。在那一瞬间,她好像真的看到礁石后面不是海,而是晃动的灯火和攒动的人头!一个穿着旧式花褂子的小女孩甚至从一块礁石后面探出头,朝她笑着招手!笑容很甜,但眼神空洞得吓人。
老船长立刻命令所有人进船舱,不准听不准看,还用棉絮塞住耳朵。他们拼命修理发动机,几乎是用手刨,终于在最后关头把船弄走了。
逃离很远之后,我姥姥回头看,那片礁石区依旧被阴雨笼罩,但那热闹的喧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让她后怕了好久。
后来,科技进步了,有科研团队不信邪,带着水下录音设备去调查。结果什么都没录到。只有在他们设备失灵、差点触礁的那个短暂瞬间,有人声称在耳机里听到了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喧嚣声,像是成千上万人在同时说话欢笑,但立刻又被刺耳的杂音取代。
所以,没人知道那声音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或者只存在于濒临死亡之人的幻觉里。但老家的渔民都严格遵守着祖训:天气不好时,宁可绕远路,也绝不靠近乱嗓礁。因为你无法确定,你听到的热闹,是生存的希望,还是……永恒囚禁的开端。
田唳的故事讲完了。她本想讲个“热闹”的冲淡一下气氛,但这个故事里那种集体性的、充满欢愉假象的永恒陷阱,反而让人感到一种更深沉的寒意。那是一种被美好幻象所吞噬的恐怖。
难敏(带着哭腔):“热闹……也不好……我更怕了……” 蔡音闻(脸色苍白):“水下的……小镇……永远困在那里……” 酱香宾:“所以我讨厌人多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人’!” 蒋婳(轻声):“用希望来诱捕……最是残忍。” 司马栋昔:“集体幻觉与 auditory pareidolia(听觉性空想)的极端案例,结合了沉没城市的传说,具有很强的隐喻性。” 死圭(嘻嘻笑):“永远开派对吗?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第五仞革:“将‘孤独’和‘归属感’扭曲成一种掠夺性的陷阱,构思很巧妙。” 叱干燥(哼了一声):“总算不是悄无声息害人的了。” 贾吉夿:“可是……如果听起来那么真实……真的很难抵抗啊……” 贶贝:“我们明天还要去海边玩吗?!我怕听到奇怪的声音!” 曹骰宍(幽幽地):“或许……不需要下水。在某些地方,听着听着……你就已经‘加入’了。” 尸祍(目光似乎投向窗外黑暗的海面):“……海,本就深不可测。藏下一座城,轻而易举。”
田唳的怪谈再次将恐惧拉回至眼前的环境——这片夜晚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