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的热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蒋婳的故事像一块投入池中的冰,让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难敏几乎要把整个人缩进水里,只露出眼睛警惕地扫视水面。蔡音闻下意识地挪动身体,离最近的水面倒影远了些。)
死圭(打破了沉默,她的笑声在氤氲的雾气中显得有些尖利):“嘻嘻嘻……蒋婳的故事不错嘛,湿漉漉、滑腻腻的,真适合这个环境。不过,‘虚’啊‘影’啊的,终究是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吓唬一下小音闻和小难敏还行。”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地看着几人紧张的神色。
“我呢,”死圭慢悠悠地说,用手指搅动着面前的温泉水,“更喜欢实在一点的……比如,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和你泡在同一个池子里,皮肤相贴,呼吸相闻……你们说,那会是什么感觉?”
难敏(尖叫一声):“死圭!不许说这种话!” 蔡音闻(脸色更白了):“求你了……” 酱香宾:“喂喂!还让不让人好好泡温泉了!” 叱干燥(哼了一声,但这次没反驳):“……倒是够直接。”
死圭(得意地笑了笑):“怕什么?又不是真的在这儿。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类似的故事,就发生在一家很有名的温泉旅馆里。名字嘛……就叫它《共浴之痂》吧。”
这事儿可是有年头了,据说战前就有了那家旅馆,藏在更深的山里,叫“笹乃汤”。他们家有个规矩,或者说是个特色——混浴。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暧昧的混浴,而是真正的、古老的、不分男女的老式温泉。去那儿的人,多少都有些怪癖,或者追求极致的温泉体验。
故事的主角是个叫阿妙的年轻女工。她攒了很久的钱,终于决定去笹乃汤奢侈一把,主要是听说那里的温泉对缓解疲劳有奇效。她到的时候已是深夜,旅馆很旧,木头都散发着潮腐的气息,客人似乎也不多,静得可怕。
办完入住,阿妙迫不及待地去往露天风吕。风吕在山崖下,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昏暗的木廊。廊外风声呜咽,吹得纸灯笼摇晃不定。
池子里已经有人了。水汽很大,只能隐约看到是个背影,个子不高,瘦削,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后颈上,一动不动地泡着。阿妙有点不好意思,但想着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便尽量轻手轻脚地下了水,选了一个离那人最远的角落。
水温恰到好处,阿妙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享受。疲劳渐渐消散,她几乎要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除了水流声和自己的呼吸,似乎……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睁开眼,下意识地朝那个背影望去。
那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一尊雕像。水汽似乎散开了一些,阿妙能更清楚地看到那人的后背。很瘦,肩胛骨凸出得厉害,皮肤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而最让阿妙感到不适的是,那人的皮肤上,似乎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的……痂?
像是烫伤后愈合又反复破裂留下的痕迹,一片连着一片,在昏黄的灯笼光和水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和恶心。
阿妙感到一阵反胃,立刻移开目光。她心想,这人可能有什么严重的皮肤病吧,来这里也是为了疗养。虽然理解,但共浴一池水,还是让她心里膈应得很。她决定快点离开。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那个一直一动不动的人,忽然……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阿妙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转头的动作非常僵硬,像是关节生了锈,一格一格的。首先映入阿妙眼帘的是更多的、同样布满暗红色痂皮的侧脸和脖颈。
然后,她看到了那人的眼睛。
没有神采,空洞得像两个窟窿,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并不是看向阿妙的方向。
阿妙吓得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只是维持着那个扭曲的转头姿势,几秒钟后,又用同样缓慢僵硬的姿态,把头一点点转了回去,恢复成最初的背影。
阿妙冷汗都下来了。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慌忙从池子里爬起来,裹上毛巾就往外跑。穿过那条长长的黑暗走廊时,她总觉得背后有视线盯着她,冰凉刺骨。
她跌跌撞撞跑回房间,反锁上门,心脏狂跳不止。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阿妙就去找老板娘退房,并心有余悸地提到了昨晚在温泉看到的那个可怕的客人。
老板娘听完她的描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抹布都掉在了地上。
“客、客人……”老板娘的声音发抖,“您……您确定看到的是……一个后背全是痂的人?”
阿妙猛点头:“对!非常吓人!脸上也是!动作还特别怪!”
老板娘倒吸一口冷气,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她又回来了……”
在阿妙的追问下,老板娘才颤抖着说出实情。
原来,在很多年前,笹乃汤发生过一场惨剧。一位患有严重毁容性皮肤病的年轻女客人,因为不堪忍受他人的目光和病痛折磨,在一个深夜,于那个露天风吕里……用温泉旁边用来取暖的炭火炉子里的火钳……自焚而死了。
据说发现时,场面极其惨烈。从此以后,那个温泉池就经常有怪事发生。偶尔会有晚归的客人说,看到池子里有个背对着人、一动不动的身影;有人说下水后会突然感到刺骨的寒意;还有人说,会莫名其妙闻到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旅馆因此生意一落千丈,差点倒闭。后来好不容易请了法师做法事,似乎平息了。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也没再听说有什么怪事。老板娘以为她已经安息了。
“她死的时候……就是面朝下趴在池边……后背……几乎全烧焦了……”老板娘捂住脸,“客人您看到的……那根本不是活人啊!”
阿妙听完,差点晕过去。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笹乃汤。
据说,后来有人不信邪,特意晚上去那个温泉池等待,却再也没见过那个背影。但也有人说,如果在那个池子里泡得太久,身体离开水面时,会突然感到后背一阵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皮肤上也不会留下痕迹,但那灼痛感却真实无比,仿佛只是……暂时借用了你的皮肤,感受一下久违的痛楚一样。
死圭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朝难敏的方向泼了一把水。
“喂!说不定现在也有个什么东西,正泡在我们中间哦?只是水汽太大,我们没看清它的背而已?”
难敏(“哇”地一声哭出来,猛地从水里站起来):“我不泡了!我要出去!!”她踉跄着爬出温泉,裹紧毛巾瑟瑟发抖。 蔡音闻(也吓得够呛,跟着站了起来,嘴唇哆嗦):“死圭你太过分了!” 酱香宾(搓着自己的后背,一脸惊恐):“嘶……你别说了!我好像真的觉得后背有点痒……” 司马栋昔(皱紧眉头):“强烈的心理暗示确实可能导致体感错觉。不过……这个故事的社会边缘人群悲剧色彩很浓,恐惧源于同情和愧疚感,设计得很巧妙。” 叱干燥(这次没吭声,只是默默挪动了一下位置,离旁边的人更近了些)。 第五仞革(若有所思):“对痛觉的执念吗……死后依旧不断重复体验最极致的痛苦,甚至渴望与他人共享这份痛苦……这种设定比单纯的复仇更让人窒息。” 蒋婳(轻声):“所以……有些温泉,泡起来的温暖……可能是假象?” 曹骰宍(幽幽地):“也许……温暖本就是汲取自他人的恐惧呢……” 田唳(虽然也有点发毛,但强撑着):“够劲!下一个谁?栋昔姐!你来个科学的!” 贾吉夿:“等等!让心脏缓一缓!死圭你这个比蒋婳的还吓人!” 贶贝:“就是!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都齐了!” 尸祍(依旧沉默,但微微侧头,似乎在感知着温泉水的温度,眼神深不见底)。
温泉池里的气氛彻底变了。最初的放松惬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猜疑。氤氲的水汽不再令人舒适,反而像一层帷幕,隐藏着无数可能。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却又渴望靠近获取一丝安全感。第二则怪谈,如同投入水中的第二块冰,让寒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