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轻微的“咔嚓”碎裂声,如同冰层裂开的第一道缝隙,虽轻,却瞬间冻结了客厅里所有的空气。
三个女孩僵在原地,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惊恐地投向走廊方向的黑暗。台灯的光线似乎也畏惧地颤抖了一下,将她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拉长、扭曲。
“又、又来了……”荟菜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几乎要缩进被炉的最深处。
由雾猛地站起身,这次她的脸上不再是疑惑,而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凝重。她再次握紧了那把金属扳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必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风,是房子老旧,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目光扫过宜许和荟菜,“一起。”
宜许也立刻站起来,眼中的兴奋已被一种严肃的警惕所取代。接连发生的无法解释的事件,让她也意识到这或许不仅仅是“有趣”了。“对,必须去看看。”她再次举起了台灯。
荟菜看着两人,知道自己无法独自留在这里,只能颤抖着跟上。
她们再次走入黑暗的走廊。这一次,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和恐怖。那声碎裂声,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它不像重物坠落,更像是什么东西……脆弱的、玻璃或陶瓷类的东西,突然承受不住某种压力而崩裂。
由雾走在最前面,目标明确——走廊尽头,右侧。那个被她祖母故事赋予了沉重意义,并被水泥彻底封死的旧储藏室方向。
越往里走,空气似乎越冷,灰尘的气息也越发明显。脚下的木地板呻吟声也愈发清晰,仿佛在抗议她们的闯入。台灯的光线在深沉的黑暗中开辟出一小片摇曳的光明,却更显得四周的黑暗深不可测。
终于,她们停在了走廊尽头。右边,是一面看起来与其他墙壁无异的、刷着白色乳胶漆的墙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门的痕迹。这就是当年彻底封死后的样子。
“声音……好像是这里传来的?”宜许压低声音,将台灯凑近墙壁。
光线照亮了墙面。白色的涂料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然而,就在光线聚焦的某一处——
三个人的呼吸同时一窒。
只见那平整的墙面上,大约在成年人腰部高度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新鲜的、狰狞的裂痕!
那裂痕歪歪扭扭,大约有十几厘米长,最宽的地方甚至能塞进一张薄纸。裂痕周围的墙皮微微向外翻卷,露出里面更深颜色的水泥底层。它看起来绝非旧痕,而是刚刚才撕裂产生的!
“这……这怎么可能……”由雾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裂痕。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证明它是真实存在的。
“是……是那个‘隙间の女’……”荟菜牙齿打颤,几乎要瘫软下去,“它……它要出来了吗?因为我们在讲它的故事……把它唤醒了?”
这个想法让三人不寒而栗。
“咔嚓……”
就在她们盯着裂缝的时候,又一声极其细微、但清晰可闻的声响,竟然直接从墙壁内部传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泥和砖块的深处……缓慢地、执着地……刮擦着?
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炸开的意图性。它不是无意识的噪音,更像是一种信号,一种尝试。
“唰……唰……”
声音断断续续,却顽强地持续着。
由雾脸色惨白,猛地后退一步,举起了手中的扳手,如临大敌般地对着那面墙。宜许也紧张地举高了台灯,仿佛光线能驱散墙内的东西。
荟菜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刮擦声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又停下了。
死寂重新降临。只有三人剧烈的心跳声在黑暗的走廊里砰砰作响。
墙上的裂缝,像一只丑陋的、刚刚睁开的眼睛,无声地凝视着她们。
……
几分钟后,三人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客厅的被炉旁。没有人说话,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笼罩着她们。由雾徒劳地试图用胶带封住那道裂缝(虽然她知道这毫无意义),最终也只能放弃。
电视没有再亮起,楼上也没有再传来跳跃声。
但那道墙上的新鲜裂痕和墙内诡异的刮擦声,比所有之前的怪谈和异响都更加真实,更加骇人。它不再是听觉上的幻觉或视觉上的错觉,而是物理存在的、刚刚发生的“证据”。
“也……也许只是巧合……”由雾的声音干涩,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老房子……地基不稳……加上下雨……”
“那墙里的声音呢?”宜许反问,她的声音也失去了平时的活力,“那也是地基的声音吗?”
没有人能回答。
荟菜蜷缩着,小声啜泣起来:“我们不该讲那些故事的…… especially in this house… especially tonight…(尤其在这房子里……尤其今晚……)”
她的话点醒了几人。三个来自不同来源的怪谈——关于缝隙的窥视、关于多余的空间、关于不应存在的映照——似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这栋特定的老宅里产生了共鸣,甚至……引来了回应。
是故事召唤了“它们”?还是“它们”早已存在,只是故事提供了它们显现的“形式”和“契机”?
恐惧源于未知。而当未知以如此直接、近乎挑衅的方式展现时,带来的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寒意。
雨,不知何时渐渐停了。
窗外的风也小了许多,只剩下檐滴单调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黎明的曙光,还需要很久才会到来。
这一夜,注定无比漫长。
三个女孩紧紧靠在一起,谁也不敢再独自待着,谁也不敢再轻易开口。台灯的光芒是她们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她们睁大眼睛,警惕着任何一丝声响,任何一点光影的变化。
老宅恢复了寂静。
但那种寂静,不再是无物的空寂,而是一种饱满的、充满了窥视感和潜在动静的沉默。仿佛无数的“缝隙”、“不必要的空间”、“不应存在的映照”正在阴影中悄然滋生,等待着下一个故事,下一次注视,或者……下一个脆弱的瞬间。
怪谈结束了。
但恐惧,才刚刚开始真正地、深入地扎根。
而那座被水泥封死的储藏室墙壁上,那道新鲜的裂痕,在黎明到来之前,似乎又悄悄地……延长了微不足道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