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师傅啊，我也跟她去下篮球场了。”倪常二人均没发觉，身后多了一个男人，他敞着红白相间的夹克衫，随便打了个招呼，就要拔腿追王惠芝。王惠芝也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两秒钟，又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了。
倪苏杞有点惊讶。这个陌生夹克男无声无息地站在他后面，也不知道多久了，老常没有发觉也就算了，自己怎么居然也一点警惕性都没有？看来这男人对气息把控得很稳啊，应该是有两下子的。
一个女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学校就够莫名其妙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常师傅有点烦躁：“你给我站住！你又是哪边冒出来的？！”不等对方回应，他他定了定神，再直起身，伸出胳膊向着王惠芝的背景招呼道：“喂你先登记啊！”话没说完又感觉胸闷，他又弯下腰——王惠芝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常师傅没事的，他是那个……学生家长，”倪苏杞不想跟常师傅解释太多，“我认得她，我一会儿也去篮球场，没事，到时候我带她一块儿出来，叫她补签。”
“我跟她一起的。”陌生夹克男抢着接过话头。
倪苏杞多看了夹克男两眼，笑了笑：“呵呵，她叫什么名字？”男人卡壳了，有点手足无措。“跟我们回传达室吧。”本来倪苏杞也不想管事，只是感觉这男人是练家子，又不知他撒谎是何用意，既然他主动跟王惠芝扯上关系，那就先观察观察。
“哦那是学生家长啊？我还以为哪个学生没穿校服呢，这小胳膊小腿的，跟我昨天梦到一个样……反正我们那边也有人在巡逻，不怕。”常师傅若有所思地说着，旁边的陌生男人听到“没穿校服”时，也边点头边轻声地“哦……”地附和着。倪苏杞看了好笑，心想：你这不也才知道人家是当妈的，还说什么“跟她一起”呢。
三人一路走向传达室，倪苏杞并没有进去。他等那两个人进去后，站在外边远离门口，打了个电话给赵丛章：“胡一飞妈妈突然来了，不是来闹事的吧？我看她好像没准备拉横幅嘛……”倪苏杞脑补了白底黑字“还我儿来”的横幅——类似的事儿又不是没在某些医院门口上演过。
“我知道她来了，我们全程有人跟着她……”“哈？”倪苏杞慌忙插了句嘴，“不、不会是……”
“不是不是，”电话那头仿佛全知全能，“不是被你们拦下的那个男的。我跟你说，这个妈妈可以的，我们最开始以为她要骗儿子意外死亡保险费呢，结果没有。”
赵丛章干咳了下继续：“你刚说的拉横幅，我们也考虑了。其实要闹事，她喊她们家那个五大三粗的老公来帮忙不更好？但她明确表明要摆脱他你记得吧？不用管她，我们会继续盯她。对了小倪，我今天一天都在，你篮球场看过之后，还有空的话可以来坐坐，我在行政楼401。”
一时间，倪苏杞感觉千头万绪，不知先处理哪件事好。最终，他还是决定先看看眼前传达室里的陌生男人是什么情况。
屋里显然已经聊了一半。倪苏杞看到夹克男犹豫着挤出一句话：“你们不承认我也不是非要你们承认，我反正是认得胡一飞的。我好长时间没看到他是真的，他同学讲他在里面出事……应该也不是咒他玩的。”
“小伙子你别跟我扯这些个有的没的，我就这么跟你讲，你要是警察呢我就放你进去。”常师傅站起身就要送客。
倪苏杞很想侧面了解下“男版”的胡一飞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等现在的“她”醒来之后，做到心中有数。但他又不想干扰学校保安正常做事，所以他只好试探地问了陌生男人一句：“你不是他家人吧？”
而陌生男人心里，早已默认眼前这个白大褂跟保安是一伙的了，他冷冷地回道：“你要是警察呢我就告诉你。”说完走出传达室，走出了校门。
倪苏杞哭笑不得，他能理解保安的守口如瓶，也能理解这个男人的话中带刺。他并不在乎这些微的恶意，只是觉得不能跟这男的聊聊胡一飞，就很可惜。
“我去找王惠芝了。”倪苏杞脱口而出。常师傅则是一脸懵圈：“王惠芝谁？”“哦哦，是刚才那个女的。走了。”“你等会我帮你看下，”常师傅仔细瞅了瞅墙上的一大片监控，“嗯，她快到篮球场了。”“好谢谢。”
倪苏杞快步奔向篮球场，一边跑一边琢磨：土查委的人这么厉害吗？全程跟踪？那进了校园又是谁在跟她？他往周围看了看，没感觉谁像是跟踪王惠芝，而自己此刻倒是真的在“追”她。算了不想了，我哪儿能看出谁是土查委的呢？倪苏杞觉得自己多虑了。
来到篮球场，果然，两个并排的篮球场，只有3个篮球架。空出的那半块场地，破损的篮球架已被搬走，黑黢黢的地面还是那个样，只是明显有刮擦过的痕迹。
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们，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医生打扮的倪苏杞身上有多久——他们有的以为是新来的校医，有的认识是对面医研所常来开讲座的。不过他们当中，有男生也有女生，倒是一路盯着纯白卫衣加牛仔裤的矮个儿女人看——不完全是因为她那宽松的外衣也遮不住的曲线，而是她那怪异的举止：她跪在了那块黑色的地面上。
她双掌摁了摁没有被保洁员完全铲干净的地面，抬起一只手背擦了擦鼻子，又站了起来——远处的倪苏杞都看在眼里，正在缓缓地向她靠近。
他看到她背对自己，跨进了场地最近的一个花坛。她在最近的一个球形灌木丛边蹲下了身，往里摸索着什么。不久，她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便起身要出来。
已经走到花坛边缘站定的倪苏杞，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要搭她一把，让她下地。而她却将手上的东西稍稍往身后放了放：“这个就不给你啦。”她以为倪苏杞伸手是要拿走她手上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