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经理，我排了排手上的项目，觉得储备的潜在客户很多，怕再没有空暇跟进卡连弗贸易的贷款了。万分感谢您能照顾到我，但这个项目我真的做不了。”
回到家后，江小云想了想， 拒绝领导的事还是发条短信说吧，当面她怕说不出口。
“那这个项目沈经理会给谁做？钱多多？钱老师才不会接，她不会觉得沈小小那么好心；孙猴子？有可能，但他喜欢做大企业贷款，不屑于小企业。还是沈经理亲自做？管他呢，想那么多干嘛。”
“你确定你手上有许多项目？你名下的客户数和存贷款规模是整个支行最小的，就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五分钟后，沈经理发来了质问。
“我确定，我会用业绩说话的。”
“好吧，年底考核前你名下的存款、贷款规模翻个番，能做到不？”
“能！”江小云一咬牙，发送出了这个字。
“做不到，年终奖有你的好看！”
“保证完成任务，请领导放心！”
掐指一算，离年底还有六个月不到的时间，存款、贷款规模翻个番，谈何容易。吹牛心虚怎么办？但必须得把牛先吹起来。
“明天下午有空吗？”过了几天，马鸣涛发来消息。
“有空，涛哥，怎么了？”
“明天下午陪我去一次科委，他们新出了一张高新技术企业‘两免三减半’的清单，想办法弄到手。”
“两免三减半”是政府给予的高新技术企业从第一笔生产经营收入所得算起，2年免征、3年减半征收企业所得税的待遇。因此，只要和创新、创造搭些边的单位都想获得这个认证，科委是至关重要的部门。
“这你也能弄到？”
“清单不是什么秘密，早晚都会公开，但早一天拿到和晚一天拿到意义完全不一样，兵贵神速。下午一点，我来接你。”
下午一点，那辆玛莎拉蒂又准时出现在了新区支行的门口，江小云上了副驾驶。
“待会到了科委，你不要多说话，多听。”
“明白了，涛哥。”
科委。主任办公室。
“黄主任，叨扰，叨扰。”
马鸣涛带着江小云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啊，马总来了呀，贵客，贵客，快请进快请进。”说完，他开始准备烧水泡工夫茶，“马总什么时候配了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呀?哈哈哈。…今天我给你们泡上好的大红袍。”
“配女秘书？我哪敢啊，黄主任说笑了。这位是M银行的客户经理江小云，我们公司准备和银行联合一起搞一个投贷联动的项目，以便更好地服务于科技型中小企业。”马鸣涛接过了茶盏。
“黄主任好！我是江小云，请多多指教。”说完，江小云双手向黄主任递上了名片。
黄主任接过名片，挪了挪鼻梁上的老花镜，又看了眼江小云，说：“M银行，好。江小云，名字好听，人也好看。”
“黄主任过讲了。”江小云有些被说得好意思了。的确，经过两年的职场磨练，她已由青涩的少女蜕变成颇具风韵的年轻女子，谙世故却不世故。
“黄主任，听说你们即将新鲜出炉一批高新技术企业名单，能先给我看一眼不？万分感谢！”
“咦，和我客气就见外了，我就知道马总的嗅觉比任何人都灵敏，早已准备好。”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A4纸，递给了马鸣涛，“这个还没公开，千万别外传了。”
“我办事，您放心。江小姐是自己人，她们银行的服务一定会让您的这些企业满意的。”
“最近你家老爷子身体可好？”黄主任问。貌似黄主任和马鸣涛家很熟悉，连他的家人都认识。
“挺好的。”
“上次多亏了他帮忙，我说要上门感谢吧他偏不让。一定代我向他问好。”
“一定，一定。”
又喝了两盏茶，马鸣涛不愿久留，带着江小云匆匆离开。
“走，时间还早，和我再一起去看一家企业。”
“一家企业？”
“对，一家生产电池的工厂。”
“电池？”
“看了就知道了。”
车子一下子开到了70公里外的郊区，原来这是一家生产新能源汽车电池的工厂。
厂门口早已有人等候。
“马总，您应该早点告诉我您要来，我好准备一下呀。”车门刚开，一位年纪稍长，头发有些灰白、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迎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
“盛厂长，提前通知就没意思了，我就是要看看你们日常工作的情况。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巨量新能源的盛厂长、聂总工程师、小林主任。这位是M银行的客户经理，江小云。”
“欢迎，欢迎。”
“走，带我们直接去研发中心和车间看看。”马鸣涛是精确的时间管理者，不会把时间花在无谓的客道上。
“请，我们边走边看边汇报。”
一行人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建筑物——研发中心。一进中心，众人就看到一个趋势图，80公里—100公里—150公里—210公里—300公里，巨大的箭头高高矗立向天空。
“马总，您看：昨天我们中心研发的电池蓄航里程已突破300公里。2017年特斯拉Modle3正式交付时，354公里标准版和499公里加强版的续航能力傲视全球，我们只有望洋兴叹。现在，我们最终攻克了电池性能低、电池组管理落后这两大难关，成为中国首家破300公里的本土企业。”聂总工对着那张趋势图，激动地说着，“随着我们技术的突飞猛进，国内外续航差距快速拉近，我们将会近一步研发综合续航里程在500公里以上的电池组。这张图展示了我们巨量人的成就与信心。”
“马总，两年前，那时我们正处于80公里的技术难关踌躇不前，生产几乎处于停滞的状态，没资产没抵押物，没有银行愿意给我们贷款支持。是您和您团队慧眼识珠，雪中送炭，在关键时刻给予了资金的支持，才有了这张蓝图的下半张。”盛厂长同样万分感慨。
“那是你们拥有永不言弃的大国工匠精神，当初投你们企业，就是看中的这股子劲。”
实验室中的科研人员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他们一行人从研发中心走到了车间，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现在的生产线的生产能力已经有些应付不过来了。我们电池技术突破300公里大关的消息还没有发布出去，我想一旦发布出去，订单量将会爆。我们将会面对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盛厂长喜忧参半地讲。
“盛厂长，你们应该提前增设新的生产线了。”马总提议。
“新设生产线需要资金，我们的资金都去备原材料了，哪有那么容易。”盛厂说。
“现在的巨量已不是两年前的巨量了，是你们去挑银行而不是被银行挑了。这不，我都把银行给带过来了。”马鸣涛给江小云使了个眼色。
“盛厂长，像您这么好的企业，银行会争着抢着上门，但M银行一定是服务最好的那家银行。”江小云马上接话。
“好！好！好！小林主任，你和江小姐对接一下，尽快启动银行融资扩建事宜，尽快。”盛厂长喜出望外。
天色渐晚。盛厂长一再挽留马总和小云吃饭。
“下次吧，等你们300公里电池正式投产，我给你们开庆功宴。”马鸣涛拒绝了饭局，带着江小云离开了工厂。
回程正遇晚高峰，路上有些堵。
“饿吗？”马鸣涛顺手从车坐下的储物箱里取出了各类点心、小零食和饮料。
“哇，涛哥车上这是可以开小卖部了。”
“我特别讨厌饭局上的溜须拍马，虚伪官僚，能不吃就不吃。在路上吃粗茶淡饭也比宴席上的山珍海味香。”
“恩，沈经理教了我许多饭局上的规矩。”
“说给我听听。”
“比如说，点菜时……”
大约八点多，车直接开到了江小云的小区门口。
“小云，下午黄主任的清单我已拍过照片，你拿走。巨量新能源的授信你尽快跟进，他们马上就要新三板上市了，将上市后的资金存入你们银行可以作为放贷款条件。”
“谢谢涛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只觉得和马鸣涛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太快，无奈对方没有主动提议更多的活动。
她关好车门刚走了五步，“等等。”马鸣涛叫住了她，并开门下车打开了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盒子，“这个送给你，回去再打开吧。”
“要不你去我家坐会，我煮些东西给你吃。”江小云终于主动提了出来。
“今天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家休息，下次会有机会的。”马鸣涛还是拒绝了。
“涛哥，你先走，我看着你离开再走。”小云捧着个大盒子，那个盒子不太重。
“好，晚安，小羔羊。”
玛莎拉蒂伴着昏暗的灯光消失在老破小的尽头。
蓦然回首，那个就是一眼千年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