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记忆冢
我们从世界边缘走了出去，又回到了第二层地狱。我一如既往的跟在她身后，不过这次我觉得大概她也不知道去哪，只是往前，我们出来朝向的方向，就是她前进的方向。这次她没有再走，而是展开了羽翼开始飞翔，往上往下，把翅膀收起来转个圈，多么完美的飞行，多么完美的翅膀，我在她后面跟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其实也不算啦。看着她的脚还有翅膀，也许可以说是脚影？
尽管她做了那么多动作，她的速度还是极致的，我也要全力才能跟上，当她决定要飞行的时候，她真的有全力以赴呢。地面的尘土，死水像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飞速的往后，到了视野之外，这样看起来反而有了意义，就像在动一样。要知道地狱的所有东西都是不动的，除了风和人，时间不动，水不动，土不动，连灰尘也不动。但我们高速的飞行，让一切都动了起来，显得我们没动，世界动了，这就是相对论吧。但更多的时候我的目光放在恋穆身上，她的脚和翅膀给我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她那眼里微小而实在的亮。
我终于赶上了她，按理说是赶不上的，她全速飞行并不比我慢，但现在她在我旁边快速飞着。“恋穆，我们又要去哪？”我问她，只是随便一问。
“我们去第二层地狱的根基。”不带表情。
“但....”第二层地狱的根基不是第一层地狱吗？在第一层地狱的基础上，有一个恶魔突破了第一层地狱的限制，创造了更大的世界，慢慢的沉了下去成为了第二层地狱。我怎么知道这些？
“是的，但第二层地狱是第三层地狱的根基。如果我们了解第二层地狱的构造，那么我们可以创造出一栋独立于第三层地狱的房子。”恋穆也是个天才，丝毫不亚于我。我的天才不过是天生的，她的天才是另一种更高尚普及的，我所弗如的。
“但怎么找到第二层地狱的构造呢？感觉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真难以想象一个这样的世界都能成为一层地狱。简单粗犷，难道仅仅因为大吗？”我抱怨道。
“并不是这样的。”她回答我。
“因为脱离了主人，地狱早就死了，从很早很早很早很早，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建造一完成，地狱就已经死亡了，剩下的只是自身的腐朽了。岁月洗礼，为人所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不毛之地。”她知道的比我还多。
难怪在里面的人也会腐朽，就像一个橘子，当橘子皮开始变绿发霉，橘子肉也会腐烂。
“但这样还怎么行使地狱的功能呢？如果地狱已经死了。”
“你觉得地狱有什么功能？”她反问我。与此同时我们的急速飞行从来没有停止过。
“地下的监狱？”我试探着回答。
“那监狱长会在乎把你关进一个糟糕的地方，或是更糟糕的地方吗？”
我摇摇头“不会。”
“所以地狱就这样一边存在一边继续消化，里面的人。”“以死亡的状态。”她还补充了一句话。
“真是残忍....”我叹气感叹。
“这不是残忍。”她认真地说“这就是世界。”“当阎王创造地狱的时候他们想要的不是创造一个死亡的世界，而是一个像我们那个世界一样美好的，梦想的世界。但当地狱完成时，他们自身却死亡了，于是紧接着地狱也立刻死亡。”“没人想要这样，没人。”
“但这就是世界。”我懂得她的话了，于是我接着说。
“所以我才想要成王，你才也必须成为恶魔。”“因为王可以创造世界，恶魔可以保有世界，从而王也可以重生为王，强者不入轮回，这是天理。”她说，解释了我想知道的一切，然后我默默的跟在她后面飞着，思考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从表面意思，到含义，再到为什么对我说这句话，最后为什么知道我会想这些，还是说了这句话。
.......
地狱连日月都没有，我们不知道飞了多久。其实说到底我们世界的日月也只不过是人造的，可能随机升起并不固定时间，因为.....如我所说，地狱没有时间，死者是不需要计时的。
终于我们到了类似边缘的地方......
“这些是什么？”我问恋穆。
“这些是坟墓”“所有来到第二层地狱的人们的记忆冢。”眼前是一排又一排又十排，又十排无尽的石碑。石碑上什么也没写，无论身世，死因，年月，亲人，nothing，nothing。
但是整个墓园十分严穆，甚至肃杀的地步。风吹个不停，往左往右，往前，往后各种乱旋，一直不停。我们降了下来，眼前的石碑变得巨大。
“碑林！！！”我冒出了这个词，因为那些石碑像树一样高大，每一块都这么高大，然后十排又十排，一排望不到边，十排又十排......这是多少人的记忆冢。我不禁感叹。
“所有人”恋穆接过我的感叹。
“唉”我叹了一口气，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悲从中来，恋穆也不言语，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着那些石碑。
就算我站在一个石碑面前，摸着它的一侧，我也看不见上面有什么字。
“这就是记忆冢吗？连冢自己的记忆都吞噬了。”我一边摩挲着粗糙的石碑，一边说。
“是的，这就是记忆冢.....”恋穆也走上来，她右手握拳，左手覆在右手上面，闭着眼睛，好像在祈祷。她并没有说话，但我听到了她的心声。
“石碑啊，请告诉我，我和恶魔的石碑在哪里？我们的记忆葬在何处。”
“石碑啊，请告诉我，我和恶魔的石碑在哪里？我们的记忆葬在何处。”她重复着祈祷，相当的虔诚。当她祈祷到第三遍的时候，我也加入进去。“石碑啊，请告诉我，我和恋穆的记忆冢是哪一座。”“石碑啊.....”我们不停地祈祷，我压根没想这么做有什么用，因为想了可能没用，如果不去想，我觉得我们可以一直，一直祈祷下去。
“石碑啊，请你告诉我们，我们的记忆在哪~”我和恋穆慢慢的统一了祈祷的语言，然后奇迹出现了。
石碑响了，我们睁开眼，石碑上出现了字，“爱因斯坦和汤姆，张爱英和唐恋穆，记忆冢。”石碑上没有标点符号，只是一排又一排，总共三排的字。我不知道我们的祷告感动了谁，抑或是我们自己。总之，这座石碑就是我们要找的了。
“所以，现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