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创世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回到很久很久之前?”我又问。
“刚才回到了啊。”她说。
“啊?”难道还得倒回去?我心里想.....
“唉,我怎么又能说话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唉,又长出来了。
“因为我们要创造一个世界”“一个共同的世界”“所以不能有一个哑巴的存在。”她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不愧是王。
“在哪?”我问。
她闭上眼睛没有回答我,“喂?”我问,能够说话真好,就算是废话。
“我问在哪?”我话刚说完,忽然整个环境都变了,绿草蓝天,往远方延伸,这一切都在很快的时间里完成,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太阳。
很快,她睁眼了“这是我造的白天,夜晚就交给你了。恶魔”“不要辜负你王的男人的称号。”
“额,夜晚是什么?”我怎么知道夜晚是什么,白天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把手伸过来”她半命令半生气的说,没有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哦”我递给她,她粗鲁的抓住,闭上眼睛。“你睁着眼睛干什么?”“啊?”“闭上啊”“哦”当一个人身边有另一个人时,他就会变傻,当有一群时,他们就成了乌合之众。
“好了吗?”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等等。”忽然我看见了漫天星河,一颗一颗,有的排列整齐,有的突兀怪诞,还有一条带,星星组成的绸带。一闪一闪,却没有亮,全是黑暗。当我睁眼一看,连黑暗都没了,又回到了踏实的草地上,还有蓝蓝的天空下。
“这是什么?”我惊奇的问。
“这是夜晚,你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回想刚才你看见的图像,回想到每颗星星的位置,然后他的形状,他的闪烁,每一颗,都要想象出来。最后加上一个月亮”她继续指导我,就像王指挥她的大军,虽然大军只有我一个。
“好的,我的王。”我开始有一种忠诚的感觉,从一开始只对她眼里的亮感兴趣,开始对她的话感兴趣,最后她本身,我的王。
“闭上眼睛吧。”我催眠似的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头脑和现实之间画一幅立体画,再填充里面的颜色,另一幅画,再一幅画......这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我想我做了很久,但因为我全神贯注,并不知道,但睁眼时,眼前的草地变成了沙滩,甚至有会动的海!
我一只手指着那个海,发不出声音。第二层地狱怎么会有会动的东西?我路过的石头,土堆,死河,死海都不会动,除了我们,没有东西应该会动啊。
“是风。”“我把地狱里的风引进来了,再用我的灵魂装饰成了海,于是有了潮汐。潮涨潮落,往复不绝。”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了恋穆,她变得很透明。我看了看自己,也很透明。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我们用自己的血肉建造了这个世界,所以我们的存在削弱了。”她比我透明多了,这样倒显得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甚至她没有了脚,只是飘在地上。在晚上,我觉得就快要失去她一样。于是我握住她的手,她看了我的手一下,抬起来看着我。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初见恋穆的样子。但记忆不那么如意,开始疯狂起来,我忽然睁眼....
“我”,她用手堵住我的嘴,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现在的她更具体了点,我手里的另一只手也更柔软,而不是虚无。
.......
“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她坐在海边问我,潮水拍打着沙滩。
“什么故事?”我坐在她身边,双手抱着膝盖,不往后倒,也不前倾,看着海的声音。
“就是有一个东西,或者是人”
“嗯?”我很认真的听她说话。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变成泡沫。”她没有表情看着远方的海平面说。
“为什么?”
“因为另一个人深爱着她。”
“我还是不懂。”海平面之外出现了一个边缘,那个边缘慢慢变大,变圆。
“那是太阳?”我问,转过去看她,生怕她会变成泡沫。
“嗯,你创造的黑夜结束了,现在是我的时间。”她还是没有表情的看着太阳。
“但为什么因为被深爱就会变成泡沫?”我还是担心那个故事。
“因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太阳完全出现在海平面之上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害怕这就是最后一分或者一秒。但她没动,也没透明,更没有化成一堆泡沫。太阳完全升起了。
“因为你的故事,我喜欢上了日出”好几天之后,我对她说,她还告诉我日出日落就是一天,星涌星隐就是一夜。
“为什么?”这次轮到她问我了。
“因为你没有消失,在第一个日出的时候。”你没有化成泡沫。
“日落的时候我也没有消失啊。”她好像在说我喜欢日出毫无道理。
“因为日出是你创造的词汇。”
“日落也是啊。”
“因为白天是你创造的世界”
这次她终于没话说了。
“日出是开始,因为你没有消失,所以日出是存在,因为这是属于你的词汇,所以我喜欢日出。”她用手把我的脸别开。
“切~”懒懒的话语,像极了呢喃。
“你觉得这个世界和第二层地狱比谁大?”她问我。
“不知道,我飞了很久都没有飞到第二层地狱的边界。”而这个世界是一个圆形,天是个罩子,盖住这个世界,然后到了晚上,罩子翻身,用星星盖住了世界。因为是我造的夜晚,所以我清楚,罩子是有边界的。
“嗯,我也觉得。”她有点失落又很平常的说。
“为什么问这个,恋穆?”
“因为.....”她又不说了,她好多话都只说了一半,并且再也没有说过。
“我不是世界的王。”她某天突然说。
“你是啊”我双手一挥,象征包括所有。“这些都是你做的。”当时正好是白天。
“你不是王谁是?”难道是我吗?
“唉”她叹了一口气,我从来没看见过王叹气,这是第一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坐下,陪在她身边。
“如果我是第二层世界的王,我们就能永远不变成泡沫了。”她过了许久才说。
“没什么啊。你是我的王就好了吖。”“而且现在.....”“就好了。”
“那我们继续吧。”她一下子站起来,仿佛又要着火了。我仔细的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寸,并没有火星,但是她的背上开始变化,生出一对肉翅,很快,肉翅上长起了羽毛,短的绒毛,长的羽翅,逐渐丰满,和我一样。
“你也可以飞了诶。”我高兴地说。
“我一直都可以飞。”她淡淡的说。
“但你之前不是飞,只不过是移动罢了。”我扑起翅膀,悬空,“这才是飞翔。”
她看着我,眼里又一次亮了。我盯着她的眼睛为之着迷,那是我追求的东西,我一直知道。而它属于我的王。
她笨拙的挥舞肉翅,想要靠它的力量脱离她创造的地面,然后不那么协调,所以当她要往左倒去,她动一下左翅,往右倒去,动一下右翅。
我笑着看着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得两个翅膀一起挥舞,即使一开始它们并不搭配,但你也可以飞起,然后试着将两个翅膀同步。”你不能在地面学会飞翔。
她盯了我一下,又看着自己脚下,开始尝试。她终于脱离地面,一步,一尺,一丈,然而她左斜右歪,动作也很难看。
“你得放松,当你放松你才能感受到你翅膀的想法,让它自由,它懂得如何去飞,并不需要你得控制。”她又看了我一下,停止舞动,往下掉落。我之前随着她一起往上飞,比她还高一点,一看见她掉落了,我就想去接住她,不让她落到地上,因为她和我一样是属于天空的那类,她不能也不应该掉在地上。于是我加速,超过她,想从她下面接住她。
但我没有接住,并不是错过了,而是在我接住她之前她终于学会了飞行,她就像一个天才,是的她是一个天才,一个天才的王,这是有点奇怪的,但她就是了。
“我会了”她终于舒展了紧张着的嘴唇,咧开笑了。眉头也不再紧皱,不知道是她学会了放松,才会飞行,还是她会飞行才终于放松下来。反正现在我眼前的她既在飞行也在放松。
“现在试试,更加自由的方式。”我往前飞,往上,往后,往下,再往前,画了一个圈。
然后我一套动作还没做完,她就跟着做起来,往前,往上,但往后的时候,她发现了问题所在,她的天空在她的下方了,也就是说,原本的向上飞行,变成了向下。于是她没办法了,就像闭眼睛的时候一样跌落了,不同的是这次是背朝下。
“滑翔!!你得滑翔,当脸朝上的时候。”我一边叫着一边,又准备去接住她。但又没接住。她在下落的时候慢慢头朝下了,这也就完成了滑翔的意义,然后她往后扇翅膀,身体开始往前,她顺了过来。
“我不会滑翔,但我还是翻了过来”她在我身边炫耀着,嗯,这是一种比滑翔更自由的方式,坠落,我也学到了。
“真好,恋穆。”我说。
“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恶魔,干的好。”她说完就用力的往前飞了,我紧跟在她后面。她飞向了海边,我还是在她后面,不是因为不可以飞的比她快,而是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她是我的领路人。
她一头扎进了海里,我也一头扎了进去,然后她又飞了起来,在海里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听到了她出去的声音,于是我也往天上飞出了海面。现在我知道了飞翔不止是天空专属的,一个人也可以在海里飞翔,这是我的王亲口告诉我的。
她继续往前,没看后方的我,也许她听见了我出海的声音,也许她觉得身为王的男人飞不出海是很丢脸的事,所以不需要没有跟上她的恶魔。我庆幸我跟上了她,不紧也不远。
就这样我们,从白天飞到了夜晚,又从夜晚飞到了日出。日出的时候她停了。
她挥舞着翅膀,坐在了空中,这是多么的自由?我坐在了她旁边。我没有说话,我看看日出看看她,看看她又看看日出。她一直看着日出,虽然她的余光可以看到我,但我并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我。我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等到太阳完全出来,新的一天开始,我们又开始了飞行。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因为默契是无言的,我觉得我大概变了,因为在刚遇见她的时候,我好像有点话痨,当我的嘴被封起来之后,我好像渐渐地就学会了闭嘴的可贵。
终于我们飞到了世界的边缘,白天黑夜没有笼罩的天涯海角。很小一块法外之地,因为是外圈,估计加起来也不小。但我们两个甚至不能并排站下。
“来这里干什么,恋穆?”我问她,我很少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我想尽可能说服她现在就是她想要的一切,无论我们现在在海里,在沙滩,在陆上,还是在我们现在的边缘地带。也许这很矛盾,如果每个地方都是最好的地方,那么到底哪里.....才最好呢?
“你知道吗?曾经你告诉我,制造光的最好方式是制造一个深渊。”她终于看着我对我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我坦诚的像一本书,书里的每个字都是可见的,每段话都是可理解的。
“那我问你,如果我想造一个比第二层地狱还大的世界,我该怎么做?”她质问着无知的我。
“也许,再创世。”我说。
“怎么再创?”她问。
“在第二层地狱的根基......就像起房子一样,如果你在一栋房子上盖房子,那么无论多少层,都是一栋房子,而你在同一根基上,比如旁边的空地上,再建哪怕一层也是另一栋房子。”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嗯”她点点头,不置可否。她陷入了思考。
过了许久,她说“走吧,我们走”
“去哪?”我都跟你在一起。
“再回去第二层地狱。”她坚定地说。
“那我们的小地狱呢?”我有点不舍。
“它永远存在,只要我们还在第二层地狱。”恋穆解答了我的疑惑。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