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消失的地平线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看着那些硫磺，那些土坡，那些死水，那些小缝。没什么好说的，地狱是被上帝抛弃的地方，确实是这样。对了之前忘了说，他们慢慢获得了力量，本来的力量，就像一开始某人不会飞，现在会了，某人看不见，现在也看见了，尽管还是没有光，然后偶然发现他们原来是强者，哈哈哈。因为看见了别人的门，很多门缝，我们可以通过门缝闯进去，这是强者的才能。
“为什么要进去？”汤姆这样问爱因斯坦。
“因为我们能？”爱因斯坦试探着说。
“tui”汤姆吐了一口灵魂在爱因斯坦身上，嗯，现在她已经能够为所欲为了，连她幻造的皮囊都能表现出她想要的表情，所以她吐了一口痰在爱因斯坦身上，这口痰是她一部分的灵魂。
“什么屁话。”那痰自动回到了汤姆身上又和她融为一体，如果不是从腿上，那么爱因斯坦也许会觉得她又吞回去了。
“额，那你说为什么？”聪明如爱因斯坦，知道只有自己能够说服自己，所以她让汤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因为我们要帮助这些凡人脱离地狱。”真是伟大的思想，汤姆果然是个强者，爱因斯坦这样想。
“那我们呢？”
“我们通过别人的救赎也获得自己的。”汤姆毫不迟疑的说，甚至可以说是想当然的，只是不含贬义。
“哦”忘了说，爱因斯坦和汤姆通过比较自己能看见的门缝数量发现他们的等级相差无几，也就是说爱因斯坦能看见的门缝，汤姆全都能看见，而汤姆能看见的，爱因斯坦只有一两扇发现不了。
于是他们进去了，一个随便谁的小地狱。
里面全是撕喊的声音，充满痛苦的声音在整个小地狱里面回荡。要知道这是一个人的小地狱，并没有第四者在里面。
刚踏进去，汤姆就有点害怕的看着我。她的脸上不想之前那么大义凛然，而是带着一点恐惧“爱因斯坦！”她叫了我一声。
“怎么了？”爱因斯坦并不害怕，起码在努力说服着自己。
她拉着爱因斯坦的手，皮囊握着，他们的部分灵魂重叠着，一如既往的温暖，仿佛彼此就是彼此的救赎，bible。于是她放松下来，肩膀也不再像猫一样拱起，舒展下来。
“没什么。”哈，这就是汤姆。爱因斯坦这样想着。
“你说什么？”“没有，你听错了吧，我什么都没说”这样交流的好处在于某人的吠叫不会让他们听不清楚彼此的对话，因为他们是直接通过灵魂，而不是口舌。
“哼！”“走吧我们去拯救这个可怜的人”爱因斯坦拉着汤姆的手，虽然不可能拉动，但汤姆的配合让从外部观看的人都觉得就是爱因斯坦拉着她的手在移动。
他们开始仔细端详这个小地狱，不大，但有地面，坚硬的地面，因为我们不那么容易穿过这个地面，灵魂的高密度阻挡了我们的透过，甚至比门缝密度还高。不过如果想我们还是能穿过。看来这个人将他的绝大部分精神用来创造这个地面了，爱因斯坦看了看汤姆表示他不明白，汤姆也摇摇头。
然后那个人在受刑，一边受刑，一边惨叫，在一个剖面的屋子里，也就是说只是半个空荡荡的屋子，屋里有一把椅子，而他在上面惨叫，另一个人在那里全心全意的折磨着他。
汤姆握着爱因斯坦的手紧了一下，在看见第四个人的时候，于是他们灵魂的更大部分重叠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第四个人”她害怕了。
“别怕，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明明是两个人。”
“因为不可能是两个人，所以是一个人。最简单的解释最有效。”
她点点头，对爱因斯坦的话表示赞同。“但是为什么？”“因为他不能想象一根鞭子没有人拿着就能鞭打他。于是他分出一部分灵魂创造了一个机器，拿着鞭子......”其实不止是鞭子.....
“但为什么他会流血，会痛？会.....”她没有说的部分是那个人全身腐烂，有的地方露出了骨头，有的地方内脏隐约可见。
“你为什么没吐？”爱因斯坦问汤姆。
“哇~”于是她吐了......
“你为什么吐了？”
她仔细想了想，不再吐了，吐出来的也回到了她身上。
“嗯，就因为你相信你会吐，所以你吐了，他相信他有肉体，而他生时的记忆告诉他，他会流血，会腐烂，有骨头，而死后是不会死的......”
“所以这是永恒吗？”她还有呕意，在那里干呕着。
“也许。”
“但你为什么不吐？”
“哇~”爱因斯坦也吐了。不过很快收住了“你为什么......”他没说出口的是，她为什么玩他，本来他努力说服着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幻象，是那个人创造的小地狱，但他似信似疑，于是汤姆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吐便成了导火索，就像他问汤姆的。
“哈哈哈，因为你先动手的。”“哦，不。是动口”此时的汤姆像极了恶魔。
但好的一方面是，经过这次玩闹，他们都不怕了，现在可以工作了。
“那开始吧，你的救赎大业。”爱因斯坦说。
“你去把那个折磨机器弄开，我来帮那个人。”汤姆很快安排好了分工。
“好的”于是爱因斯坦走向那个魔鬼，他并没有接触他，就把他移开了，而那个行刑人还在折磨着空气，像极了一个机器。
“好了，现在没人在折磨你了”汤姆对着那个人说，对着他的灵魂，这是不能忽视，不可能听不见，不可能听不懂的语言。然而那个人还是惨叫。
她看了他一眼，好像没了办法。“也许等一会，他会发现已经没有折磨了。”爱因斯坦对汤姆说。
......
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魔鬼仍然在折磨空气，那个人也仍然受着折磨。然后爱因斯坦一不注意松懈了对那个魔鬼的控制，它又瞬移到了那个人面前，正经的折磨他。但一切都没变，一个还是和折磨空气一样，另一个还是像被空气折磨一样。
他们又对视了一下，汤姆摇了摇头。
“你觉得还有救吗？”
爱因斯坦也摇摇头......
“他的折磨虽然看上去是这个机器给他的，实际上是他自己，所以没了机器也还是继续着。而一旦这个机器失去控制，它又会回到最合理的地方。”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那个可怜人。
“确实不能丢在这里”她说不说出来爱因斯坦都能听见。
“我听说，有地狱强者，能够分解别人的小地狱，完全消除就会让别人进入下一层....”但是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
“而且进入下一层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他一直被困在自己的小地狱里，沉迷于自己的痛苦，甚至看不见别人伸出来的手，因为他的眼里只有他受的折磨，他的身上只有他受的苦痛。他的灵魂尽管能听见你的话，但就像一个网瘾少年，你可以让他起身吃泡面，他也会照办，但吃完他又趴在了键盘上，你的话虽然被听见，但并没有被理解。他本身成为了机器。”
“于是”你要放弃了吗？
“......”汤姆沉默了。
“我倒有一个好主意。”爱因斯坦突然想到。
“什么主意。”
“我们在这里安一粒种子，尽管他不会注意到，就像那个魔鬼一样，在他的潜意识里种子还是会发芽，一切都会忘合理的方向进行。然后种子会开花，会结果，会一变十，十变百......他不能在一个花园里，心安理得的受刑。”
“我的天啊！”汤姆像疯了一样抱起爱因斯坦旋转，如果她还活着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几乎，但她死了，死得为所欲为。“你真是个天才，爱因斯坦。”
“谁让我是爱因斯坦呢，嘿嘿。”爱因斯坦毫不谦虚的挠挠脑袋，笑了笑。
“现在还有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应该也知道吧”一个人不思考便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哦”汤姆想了想“我知道了，是种子。种子必须是他的灵魂的一部分。但他不会在痛不欲生的时候种一粒种子”
“嗯，而且还有土，甚至还有水，不过我想湿润的土应该就够了，不需要真的可以种出来，只要他潜意识相信能够种出来就可以了。”
汤姆看了看这坚实的人造大地。“那怎么办呢？”“思考，你不能一直让我告诉你答案。”“这又不是考试作弊。”“更严重，这是在自甘堕落。”“好吧”于是汤姆又开始想象。
她想象着一小块地开始碎裂，分散，变成一撮沙，然后是一堆土，然后她想象着某个怖人的刑具变成了一粒种子。如她所想，小地狱里出现了土和种子。爱因斯坦把种子埋进了土里。
“好了，这就行了。”
“这就行了？”她睁开眼，因为想象的时候是闭着的。
“行了。”
“但其他地方都是坚硬的石头啊？怎么一乘十，十成百？”
“不要小看生命的力量。”爱因斯坦竖着手指严肃的说。
“我感觉他会得救的。”
“那么他就确实会。”
“但我们看不见了”
“也许他得救的时候就会进入下一层地狱了”
“但他再次出生的时候起码有了一颗种子。”
“是的，会一直传下去的。这就是生命哇。”
“生命？”她开始质疑爱因斯坦的说法。
“嗯，这是属于那个人灵魂的一部分——生命。只要那里种子发了芽，他就能够获得重生，因为他相信了生命。他自己说服了自己。”
“所以到底，我们什么都没做，还是他自己救了自己是吧。”
“是的。那粒种子是他的刑具，那堆土是他坚实的大地。即使发芽，也是他相信的发芽。”
“那我们做了什么呢？”
“我们传教了。”爱因斯坦笑了笑。汤姆觉得她看不懂爱因斯坦了，明明自己更强来着。
......
于是她们出去了，从门缝出去了，这是强者的路。
但他们没有说出来的是可能那颗种子永远不会发芽，因为这是一个人的自我救赎，只取决于那个人心里的种子会不会发芽。
然后他们没有立刻进入下一个小地狱，他们在地狱里闲游。他们随着风来来去去，似乎忘了说，风是地狱的使者，风带动灵魂带动小地狱，风传递信息，甚至可以带来死水的气味。但是风不是一直都存在的，偶尔，不定时的，像是要给这死气沉沉的地狱带来一点新鲜感，它随风而动，也许古代有某个强者灵魂变成了这个风，即使大多数灵魂都在自己小地狱里，感受不到小地狱的移动，它也仍然要搅一搅这混沌污浊的世界。
“有时候我觉得这风是一种祝福诶。”汤姆暧昧的说。
“反正不是诅咒”诅咒是地狱本身。
“我好像听到了风在说话。”
“也许我听到的那声爱因斯坦就是风给我带来的。”爱因斯坦说。
“那我们就这样吹吹风吧，暂时不要去下一个小地狱了。”她建议道。
“好的~”于是爱因斯坦和汤姆闭上眼，牵着手，感受着风，随着风摇摆，前进，后退，上升，下降，他们经过了一个山坡，又过了一条死河，他们就这样自由的消失在地平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