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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A大行政楼多功能厅。新生入学教育刚结束,学生们鱼贯而出。鹿悠悠混在人潮里,左手拎着学校发的帆布包,右手攥着一张“家长见面会”通知单。“家长?”她皱眉,低头给师兄发语音:“大师兄,我妈来不了,你能客串吗?”对方秒回:“师妹,我在国外黑教务系统,怕一露面就被抓。”二师兄紧跟其后:“我在演唱会彩排,走不开,让老三去!”三师兄发了个实验室爆炸的表情包:“我导师今天让我守反应釜,爆炸即人生。”悠悠叹了口气,把手机塞回兜里。“算了,自力更生。”她转身往楼梯口走,没注意自己正逆着人流。下一秒,肩膀被人轻撞,帆布包“哗啦”掉地,里面的东西滚得满地都是。“抱歉。”低沉好听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悠悠抬头,视线撞进一双墨黑的瞳仁——沈予宴。他今天穿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锁骨线条若隐若现,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2——沈予宴蹲下身,帮她捡东西。指尖刚碰到一瓶自制驱蚊水,瓶身“噗”地喷出一股药雾。他躲闪不及,被喷了满手,味道清冽,像薄荷混着甘草。“这是什么?”“驱虫的,也能驱人。”悠悠认真答。沈予宴失笑,把瓶子递还给她,掌心却残留凉意,莫名缓解了他一早上的胀痛。他眸色微动,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沈予宴!你给我站住!”两人同时回头。一位穿唐装、拄紫檀拐杖的老爷子健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西装保镖。老爷子鹤发童颜,目光如炬,先扫了孙子一眼,随后落在悠悠脸上。那一瞬,他眼里的严厉“叮”地化成慈祥。“像!太像了!”悠悠被看得头皮发麻,悄悄往沈予宴身后挪半步。沈予宴头疼地捏眉心:“爷爷,您怎么来了?”“我来见我孙媳妇!”老爷子声如洪钟。悠悠:“……孙谁?”——3——行政楼贵宾室,大门紧闭。红木茶几上摊着一张泛黄宣纸,宣纸上毛笔字力透纸背:【沈鹿两家,世代交好,今订娃娃亲,待女方十八,完婚。】落款:沈怀瑾、鹿问山。悠悠盯着“鹿问山”三个字,那是她师傅的道号。“我怎么不知道?”她小声嘟囔。沈予宴也皱眉:“我也第一次见。”老爷子笑眯眯给悠悠倒茶:“丫头,你师傅可提过‘百年药盟’?”悠悠眨眼,想起山洞里那排尘封竹简——师傅确实说过,沈家祖上欠鹿家一条命。“所以,”老爷子一锤定音,“从今天起,你俩住一起。”“不行!”“好呀!”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答案相反。沈予宴:“爷爷,我反对包办婚姻!”老爷子慢悠悠掏出一张诊断书:“你头痛确诊单,医生建议静养,配合药香。”“药香?”沈予宴一愣。老爷子指了指悠悠:“她就是药香本香。”悠悠配合地抬手,袖口滑落,露出腕上淡青血管,隐约飘出清凉药味。沈予宴喉结滚了滚,拒绝的话突然卡壳。——4——当天傍晚,A大教师公寓。后勤老师把钥匙塞进悠悠手里:“学校安排,20楼,两室一厅,电梯直达。”悠悠:“住宿费多少钱?”“已付。”老爷子摆手,转身又塞给孙子一张黑卡,“生活费,每月十万,别亏待媳妇。”沈予宴:“……”电梯里,两人各站一角,中间能再塞下四个行李箱。数字键“20”亮起,沈予宴率先开口:“约法三章。”悠悠比出OK:“第一,小青有单独卧室;第二,厨房归我;第三,不准熬夜打游戏。”沈予宴被气笑:“这是我家规?”“是保命守则。”悠悠认真,“你中毒已深,再熬夜,一针都救不回。”沈予宴眯眼:“你总说毒,证据呢?”悠悠想了想,忽然伸手,指尖顺着他喉结往下滑,停在胸口——“这里,每晚三点剧痛,像被锥刺,对不对?”沈予宴呼吸一滞。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痛点具体位置。——5——夜里十二点,沈予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隔壁房间传来悠悠哼小调的声音,软糯清甜,却带着奇异的节奏,像某种古老咒语。头痛竟奇迹般没发作。他起身,想去倒水,路过悠悠房门,发现门缝透出暖黄灯光。他鬼使神差地驻足。屋内,悠悠跪坐在地板,面前摆着一只铜炉,炉中燃着拇指大的青色火焰。她双手结印,火焰上方悬着一滴暗红血珠——沈予宴中午被她偷偷取走的。血珠在火中翻滚,竟渐渐渗出丝丝黑雾。悠悠眸光冷冽,与白日判若两人。“果然,‘眠月’残毒……”她低声道,“下毒的人就在身边。”——6——忽然,火苗“噼啪”炸响,似被无形之风压制。悠悠猛地抬手,指间银针激射而出,“叮”地钉进窗框。窗外,黑影一闪而逝。她追到阳台,夜色如墨,只有对面楼顶水箱微微晃动。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短信跃上屏幕:
【小丫头,再多管闲事,下次钉进窗框的,就是你的脖子。】悠悠垂眸,指尖抚过银针,唇角却勾起兴奋的笑。“师傅,您说得对——山下果然很好玩。”她转身,推门而出,与站在走廊的沈予宴撞个正着。两人对视,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心跳。沈予宴率先开口,声音低哑:“我听见有动静,你……没事吧?”悠悠眨眼,忽然踮脚,把额头贴到他颈侧动脉。沈予宴浑身一僵。“沈予宴,”她声音轻软,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从明天起,你的命归我管。”走廊灯闪了两下,“滋啦”熄灭。黑暗里,沈予宴听见自己快得离谱的心跳,以及——对面楼顶,极轻极轻的一声金属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