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馨得灌完最后一口冰牛奶,捏扁袋子扔进垃圾桶,“咚”的一声。她没再看慕梦和那把琴,趿拉着拖鞋往自己房间走,背影透着一股甩掉麻烦的轻松。
“那个…”慕梦鼓起勇气,声音发紧,目光追着赖馨得,“琴…修好了…接下要给她吗?” 她指的是苏洛。
赖馨得脚步顿在房门口,没回头,肩膀垮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怠和不耐:“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弹吧。” 她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更硬,像块冷铁。说完,她拧开门把手,身影消失在门后,门板隔绝了客厅的光线。
慕梦抱着琴,僵在原地。琴颈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渗进来。苏洛的话和赖馨得的话在脑子里撞来撞去,最终都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她慢慢地、慢慢地坐回行军床边沿,把吉他小心翼翼地横放在膝盖上,手指悬在琴弦上方,却迟迟不敢落下。
厨房里,秦筝的目光从冰箱门上移开,落在慕梦低垂的脑袋和膝上那把崭新的琴上。她没说话,只是虚按着小腹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往里收拢了一点。
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陆晚柠挪了出来,左手扶着门框借力。她右臂垂着,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额角带着一层细密的虚汗,显然刚才的动作耗费了不少力气。她没看慕梦,目光直接投向厨房门口的秦筝,眉头微蹙。
“药,”陆晚柠的声音不高,带着点气短,却很清晰,是对秦筝说的,“吃了没?” 她左手撑着门框,身体重心不稳地晃了一下,目光扫过秦筝虚按着腹部的手,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秦筝的目光从慕梦身上收回,看向陆晚柠,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陆晚柠像是松了口气,但眉头没展开。她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门框靠得更稳当些,视线这才转向客厅角落的慕梦,以及她膝上那把琴。她的眼神在崭新的哑光黑漆面上停留了一瞬,没什么情绪,既没有之前的嘲讽,也没有好奇。
“手别抖,”陆晚柠的声音平平地响起,是对慕梦说的,带着点习惯性的、不算温和的提醒,“新弦…紧…调过了…也容易跑音…别弹得…跟…锯木头似的…吵死了…” 她说完,没等慕梦反应,又艰难地挪动脚步,蹭回主卧,“咔哒”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慕梦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那句“吵死了”像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没有激起敌意,反而让她悬在琴弦上方的手指,莫名地稳了一些。她看着紧闭的主卧门,又低头看看膝上冰冷的琴身。赖馨得的“自己弹吧”和陆晚柠的“手别抖”交织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按在冰凉的钢弦上。指腹传来细微的压迫感。
厨房里,秦筝收回看向主卧门的视线,右手抬起,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哗哗流下,她接了小半杯,就着冷水,吞下了掌心里一直攥着的白色药片。喉结滚动,动作干脆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
慕梦的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拨。
“铮……” 一声清越短促的音符,带着细微的金属颤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地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