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胎儿关联
书名:断案少女——鬼手十三针 作者:秦九姨 本章字数:3238字 发布时间:2025-09-05



柳含玉走下守陵司台阶时,袖口还沾着门槛上那老差役蹭过来的灰。她没拍,反而用指尖捻了捻,低头嗅了下——陈年香灰混着铁锈味,像是庙里烧了二十年都没换的供品。


她翻身上马,缰绳一抖,头也不回地往义庄去。


老周已经在解剖台前坐着了,烟斗没点,手指在台面上轻轻敲,像在数心跳。见她进来,头都没抬:“回来了?那差役没说实话。”


“他连名字都不敢应。”柳含玉把外袍脱了往架子上一搭,“人可以装傻,尸不会。”


老周抬眼:“你要再剖那孩子?”


“药酒泡着,关节黏合剂没散,说明不是随便埋的。有人想留线索,也可能——想留命。”她走到台边,掀开白布,胎儿小小的躯体静静躺着,皮肤泛青,指甲发黑。


“你真信‘基眼启,血祭二人’这套?”老周低声问。


“我不信鬼神,但我信你刮出来的灰。”她抽出银针,“你查内脏,我查关节。谁先发现异常,谁喊停。”


老周不再多话,戴上皮手套,拿小刀轻轻划开胸腔。柳含玉则蹲下身,用银针挑开胎儿右膝的黏合处,一点点刮下黑褐色的残渣,放进瓷碟。


“这黏合剂……有点熟。”她皱眉。


“熟?”老周头也不抬,“你小时候摔断过腿,我给你上过药,记得不?也是这种膏,但那是活人用的,叫‘续筋膏’。”


“可这味儿不对。”她凑近闻了闻,“腥里带甜,像烧纸灰混了酒。”


老周忽然停下刀:“等等。”


他从胎儿肺叶深处刮出一点灰白色粉末,放在灯下看。


“符灰。”他说,“朱砂、人胎发、星砂——三样都在。这是‘阴引蛊’的引子。”


柳含玉手指一紧:“阴引蛊?”


“二十年前你娘查过一桩案子,三具死胎被埋在皇陵东南角,肺里全是这东西。她手札里记过一笔:‘阴胎祭,魂为引,命为契’。”


柳含玉猛地抬头:“她写过这个?”


“残页,后来被水泡过,字迹糊了大半。”老周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纸,“顾尘疏刚送来,听雪楼从旧档堆里翻出来的。”


她接过纸,凑近灯。墨迹晕染,只能辨出几个字:“胎魂为引……”


其余的,全糊了。


她咬牙,从袖中取出母亲那本《产育记》,翻到夹着银针的那页。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像是匆忙写下的:“癸未冬,阴胎三具,换命祭,符灰入肺,魂不得散。”


她把两页纸并排摆上桌。


“阴胎祭”——二十年前母亲查过。


“阴胎祭”——现在这个胎儿,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她低声说,“是同一个人,同一种手法,同一个目的。”


老周盯着胎儿的指甲缝:“你再看这个。”


他用镊子夹出一点黑色碎屑。


“指甲里藏着药渣,和黏合剂里的成分一样。”


柳含玉接过,放在鼻下一闻,瞳孔一缩。


“药酒。”


“对。就是泡尸体那坛。”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柜子前,取出那块铜牌。翻过来,锈迹斑斑的背面,她用烛火斜斜一照——一道极浅的刻痕浮现出来。


“贰。”


“不是‘二’。”她声音发紧,“是‘贰命’。替命之人。”


老周沉默片刻,忽然说:“你娘临终前,说过一句怪话。”


柳含玉回头。


“她说:‘我儿若知,必不认此命。’”


屋里静得能听见蜡烛烧芯的噼啪声。


柳含玉盯着铜牌,手指慢慢收紧。


“胎魂为引……双生为契……”她低声念着,忽然抬头,“母亲手札只剩四个字,但笔势未尽。她写‘引’字时,末笔拖得长,像是要连到下一个字。”


她取笔蘸墨,在纸上顺着那残笔补写。


“胎魂为引,双生为契,一替一承,命门始开。”


十六个字,完整浮现。


老周倒抽一口冷气:“一替一承……替谁?承谁?”


柳含玉没答。她把铜牌放进药酒坛子里泡过的水中,轻轻擦拭锈迹。忽然,她停手。


“老周,你看这个。”


她把铜牌举到灯下。锈迹剥落处,浮现出细微的有机残留——和胎儿指甲里的药渣,颜色、质地完全一致。


“药酒……泡过铜牌。”她声音发冷,“然后,用来保存胎儿。”


老周缓缓点头:“所以,铜牌不是埋在司天监地基下的镇物。它是祭器。和胎儿一起,被同一套仪式处理过。”


柳含玉闭了闭眼。


“我生辰被刻在祭器上。胎儿用的药酒,泡过我的命牌。母亲查过阴胎祭。而‘一替一承’——不是替别人死,是有人替我死了。”


老周低声道:“你没有兄弟姐妹。”


“可二十年前,皇陵监工名录上写着‘血祭二人’。”她睁开眼,“两个祭品。一个替,一个承。替的是命,承的是劫。”


“你娘当年查的,根本不是建材贪腐。”老周缓缓说,“她是冲着‘基眼’去的。她知道有人用双生子做祭,替皇室挡灾。”


柳含玉冷笑:“所以她被灭口。证人赵九章被调去守陵司,关了二十年。而我——”


她顿住。


“我活下来了。因为有人替我承了死劫。”


老周盯着她:“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替了别人?”


柳含玉摇头:“铜牌上刻的是‘贰命’,不是‘替命’。‘贰’是备份,是备胎。我是那个该死的,但有人替我死了。”


屋里静了片刻。


老周忽然问:“那胎儿……是替你的?”


“不。”她盯着解剖台上的小尸体,“它是祭品,不是替身。它体内有符灰,说明它被用作‘引’。真正的替命者,早就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


“那‘双生为契’呢?”老周皱眉,“你没有双生兄弟。”


柳含玉没答。她走到墙边,取下银针囊,倒出三根银针,排在桌上。


“母亲教过我,双生子验法。”她低声说,“若一人双命,脉象有叠音,指尖血滴入清水中,会分两层。”


她用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入瓷碗。


血珠入水,缓缓下沉,没有分层。


“我不是双生。”她抬头,“但也许……我曾经是。”


老周猛地抬头:“你是说——胎中就有另一个?”


“阴胎祭,用死胎做引。”她盯着那碗血,“可如果,祭的是活胎里的另一个呢?被取出,被炼成符灰,用来保全我?”


老周呼吸一滞:“你是说……你本该是双胞胎,但另一个在胎里就被取出来,做了祭品?”


柳含玉没说话。她拿起铜牌,翻到刻着生辰的那一面。


“癸未年七月初九子时。”她念着,“我出生的时辰。也是祭仪启动的时辰。”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档案柜前,翻出司天监那份残卷。找到那句被改过的记录:“丙子年七月初九子时,基眼启,血祭二人。”


“丙子年……比我早三年。”她喃喃,“可墨迹氧化程度一样。说明是同一时间写的。”


老周眯眼:“有人在不同年份的档案上,用同一支笔,同一缸墨,改了两处记录。”


“目的呢?”柳含玉冷笑,“掩盖真正的祭日。让所有人都以为,那场仪式发生在丙子年。可实际上——”


她顿住。


“实际上,它发生在我出生那年,癸未年。”


老周缓缓点头:“所以赵九章看见的,是癸未年的血祭。可档案被改成丙子年,他一说,就成了疯话。”


柳含玉盯着铜牌,忽然伸手,用银针轻轻刮擦“贰”字边缘。


锈屑落下,露出底下更浅的一道刻痕。


她屏住呼吸,用烛火一照。


那是一个极小的符号——像是一对交叠的胎儿轮廓。


她指尖发冷。


“这不是‘贰命’。”她低声说,“是‘双生’的记号。”


老周凑近看,忽然倒退一步:“这符号……我在你娘手札最后一页见过。她画过一次,旁边写了两个字——‘契子’。”


柳含玉猛地抬头:“契子?”


“契约之子。”老周声音发沉,“用血契绑定的命。”


她盯着那符号,忽然明白了。


“胎魂为引,双生为契。”她一字一顿,“不是两个活人。是一个活胎,一个死胎。活的那个,是‘承命者’。死的那个,是‘替命者’。”


“而我……”她抬手按住心口,“活下来了。因为另一个我,在出生前,就被取出来,炼成了灰。”


老周沉默良久,忽然说:“你娘知道。”


“她当然知道。”柳含玉冷笑,“她亲手接生我,她知道我本该有两个心跳。可她什么都没说。她只在手札里写:‘我儿若知,必不认此命。’”


她抬头,目光如刀:“现在我知道了。”


老周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含玉没答。她走到解剖台前,盖上白布,轻轻抚平。


“我要查清楚,是谁主持了这场祭。”她转身,拿起外袍,“我要知道,另一个我,是怎么被取出来的,是谁下的手,用了什么刀。”


老周看着她:“司天监不会让你再进档库。”


“我不需要他们。”她扣上官服盘扣,“我要去母亲当年接生我的产房。”


“那地方早拆了。”


“但产婆还在。”她冷笑,“我查过,当年接生的稳婆,姓陈,现在还在城南摆摊卖艾条。”


老周皱眉:“她敢说?”


“她不说,我就用银针问。”她拿起银针囊,插回腰间,“二十年前的事,有人想藏,是因为它还没完。”


她走到门口,手搭上门闩。


“他们以为祭完了,命就定了。”她回头,眼神冷得像冰,“可他们忘了——”


门被拉开,冷风灌进来。


“死胎不会说话,但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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