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进的微光已经洒满了整个客厅，看着客厅沙发上躺着的两个闷声打呼噜的男人，于森第一时间以为自己进错了屋子。
那一瞬间，所有的瞌睡全在惊觉自己进错屋子的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半点都不敢惊动屋子里熟睡的人，于森轻轻地拉开了门，在屋子里连绵响成一片的鼾声中迅速退了出去。
楼道里，于森反复确定了楼层跟门牌，是他家没有错的，那经他爷爷手写的对联都还是他们一起贴上的。
特别是左边那副对联右下角的位置，黑色水彩笔画出来的几个猪脸，比旁边用行书写出来的毛笔字还要亮眼。
于森还清楚的记得是住旁边那家的小孩，某天忘了带钥匙，放学后拿着水彩笔跟同学在墙上乱涂乱画。
于是，第二天的早上，隔壁那小孩被他妈妈强行塞了一个水桶，拿着块抹布擦洗了一上午的墙。
一边哭一边擦洗，那个异常明媚爽朗的周六上午，他们这整幢楼都此起彼伏的回旋着小男孩的干嚎声。
墙上的涂鸦淡了很多，但浅浅不一的痕迹还是依稀能看清一些。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他是没有走错楼层的，没有进错屋子的。
可是当屋子里那几个鼾声如雷的陌生人再次跃入脑海中时，于森心里因为走错屋的尴尬与窘迫，在一霎间变成了惊恐与后怕。
这些人是谁？是怎么进的他家？现在就算是贼也不带这么猖狂的，明目张胆进入别人家不说，还住上了一夜。
爷爷去他爸妈那里也有几天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在家住。于森都不敢想象，如果昨天晚上没有应朋友的约去通宵网吧，那昨晚在家的他会是个什么情况。
这应该是继上一次催债的上门，以及前夜二爷爷上他家偷钱后，第三件让他觉得惊悚的事情了。
那一时间，于森也不知道在楼道里站了多久。当楼道窗户吹进的几股微凉风，连同他心里的慌张也一并散了去后，于森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现在报警，警察肯定来得没有这么快。如果不想屋子里面的人跑掉，那他最好是先不要惊动他们的好。所以，自己应该先下楼多找些人来，先把屋子里面的人给守住再说。。
电梯从十一楼下来，在“叮”一声响起后，缓缓地开了门。可正当于森要走进去的时，他家的门却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来。
还是那个于森熟悉不能再熟悉的人，这一回他熏黄的手没有在捏着他的劣质香烟了，而是移到了他那乱糟糟让于森觉得有些恶心，忍不住后退的粘腻打结的快要挤出些许油来的头发。
“我还纳闷，刚才是有听到有人开门的，结果好半天都没有人进屋。你昨晚跑哪去呢？一晚上都不见人，你爷爷晓得了……”
“关你啥事！”
看着门框站着的以主人家语气自居且不忘教训他的人，于森心里的害怕一霎间变成腾升的火气，比浇了油的的火星还要窜的快。
这两天他的花样是反复变换着来，而于森时不时被提起的心也跟那爬楼的电梯一样，升升降降。
原本还以为是家里面进了贼，搞了半天还是他二爷爷于良顺搞出的事儿。
这三天两头的闹这么一出，于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非常的不好。试问，谁能经得住这时不时的惊吓？
那一瞬间，于森特别想冲上去把人揍上一顿。这么欠揍的人就应该多挨些打，否则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欠！
“你爷爷去哪里了？办什么事啊？这回怎么好几天了都还没有回来。”
“被你气进了医院呗，现在血压都没降下去了。你还好意思问？”
“哦，哪个医院？中心医院还是这附近的五医院？到底好久回来？打电话过去也不接！平时去的医院我都去了，没有人！”
每回问于森的事儿，这小屁孩总会胡乱凑几句话应付他了事。平时这样的话，于良顺通常都会口头教育于森一番。没大没小，没家教……
这回，于良顺实在是真的有些急了。那边最近催得越发急了，要是放往常，耗到这个时间，他哥差不多也帮他还上了。
可这一回却不一样了，他哥并没有帮他还，而且连带着好些天都没有见到人影儿。
他前前后后找了他哥好几回，人一直没在家。平时他哥爱去的地方也找了，连带着他经常去的中药店都跑去问了，可就是没见到人。
于是，昨天晚上于良顺偷偷进了他哥的家，打算死守着人回来。然后，那一天都没有人回来。
“你爷爷去哪都不知道？你说你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平时成绩不咋地，除了打游戏就是玩……”
于良顺还没有说完，于森心里面就把对方鄙视了个遍。显然，站在对面教训他的人是忘了他自己是有多么的不堪了！
于森没有理会于良顺继续追问不停歇的话，他大力拉开了于良顺握着门把手半开的门，然后径直朝自己的屋子走了过去。
当走进后，于森才看清楚了屋子里面另外的两个陌生人，不是于良顺的牌友就是酒友。
这些人以前经常混在于良顺的那个脏乱垃圾屋里的，如今却又跑到了他家，把他家搞得如同于良顺家一样脏乱。
房间弥漫的酒味与他们身上的汗臭、脚臭交织在了一起，一地的垃圾比坐落的的房屋还要密集。
他们用一晚上的时间把他家变成了一个垃圾堆，可收拾这些个房间却不止要那些时间，光是这一片狼藉从他脑中删去都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
于森别过了头，将满屋子的狼藉画面和着胸口的那股闷气一起吐纳了出去。
懒得跟他争执了，再难听的话，于良顺都能当成空气的。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只能期望对方一会儿带着人自己走。
还是好好睡上一觉，等到下午他就可以离开余安市了。
而且，没有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里面，他可以使劲儿的折腾，否则，后面他在“表演”的时候，自己可能就看不到了。
于森心里面，诸如此类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面翻滚。他强压下了愤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