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火炮？”季元武挑眉，嘴角挂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凤齐山点了点头道：“军工火炮皆是杀器，擅拥者反！臣以帐库严查为由，暂时搪塞了过去，并未将十三门崩阵炮交予信王。”
季元武拍了下手，缓缓笑道：“凤爱卿一向谨慎，朝堂争权都不敢多出一言。工部给你管，朕放心。”
凤齐山趁势加言，拱手道：“陛下！臣欲将小女嫁入皇家，确是私心作祟，臣甘愿受罚！但臣绝不会帮助信王做丝毫僭越之事！还望陛下明察而断！”
季元武面带微笑，静静听着凤齐山的加言。
“凤爱卿，不必紧张，且听朕说几句。”季元武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严肃说道：“知僭越而不报，是为不忠。欲攀龙而觊权，是为不臣。数次以谎遮过，是为不信。办春宴伤民财，是为不仁。”
就在凤齐山做好即将掉脑袋的准备之时，季元武却话锋一转道：“可朕知道，这都是信王的错。”
季元武起身，亲自将凤齐山扶起，郑重道：“百般过错，皆在信王。”
凤齐山仰目而视，正对上了季元武的眼睛。
一双眸目满含理解，一对愁眉说尽宽容。
帝王眼，帝王眼。
季元武扶起凤齐山后直接转身又回了主座，同时随口说道：“凤爱卿，找地方坐。”
云淡风轻。
凤齐山恭谨回礼，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脑袋算是保住了。
“凤爱卿，这两个浑人，你准备怎么处理？”季元武笑着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经过季元武的一番敲打，凤齐山哪里还敢自作主张，当即开口道：“臣全听陛下的！”
季元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开口道：“花正雨，滚过来给凤尚书赔罪。”
周帝季元武喜怒不形，不可妄测。此刻让你过来赔罪，赔完罪就让人把你拖下去剁碎了也不奇怪。
可花正雨除了服从也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地走过来向凤齐山赔礼认错：“小人花正雨在此向凤大人赔罪！凤大人如何惩罚，小人皆认！”
凤齐山皱了皱眉，厉声问道：“你是花正雨？花正锐的哥哥？”
花正雨点头道：“正是！小人只因和花正锐有国仇家恨，才一时糊涂，怒伤了凤大人您！凤大人千万息怒！”
“如何的国仇？又如何的家恨？”凤齐山不解问道。
花正雨此刻才算得了机会，趁势将御状的内容一并讲了出来：“花正锐残害养武营四十六条人命，却嫁祸于我！于上欺君，于下昧民！冤致我蒙受国法，此乃国仇！”
花正雨侧目观瞧，眼见季元武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后来这花正锐又雇派杀手夜袭花府！致使家母惨死，家道也落！此乃家恨！”
凤齐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疑问道：“养武营一案和花府遇袭一案……这两件案子早已传遍京城，可说法却都和你所说的大相径庭。”
花正雨黯然，无奈道：“既是栽赃，花正锐便是认定了我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自证清白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有证据指明真凶呢……”
说着，花正锐从怀里拿出了韩长逸留下的奏折和那几张信纸，开口道：“韩御史见案情有些蹊跷，便一直秉公追查案件细节。只可惜还未探明真相，便被人当街杀害……”
凤齐山接过奏折和信纸后并未翻看，直接双手捧之，转而递交给了正座的季元武。
依尊卑贵序，凤齐山绝不能先看。
季元武饶有兴趣的翻看着奏折和信纸，花正雨则站在一旁，适时的将信纸上没有提及的细节补充给季元武听。
见季元武不时地抬眼看向自己，花正雨趁机诉道：“据韩御史所说，他的奏折从来递不到陛下您的手里！他本想入宫面圣，亲自递交奏折，却在入宫的路上，被一群黑衣杀手当街伏杀……”
“花正雨。”季元武再次开口打断了花正雨的话，随即伸手叩了一下桌子，一字一句道：“朕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你给朕仔细听清楚了。”
花正雨连忙闭嘴，静待季元武开口。
“花正锐，是康王的孩子。”季元武一顿，拂了下袖口继续道：“当年朕的皇兄季元文，也就是康王……他因忤逆先皇，被驱离了府邸，削平了王禄。正在那乱糟时候，康王妃生了个孩子。”
季元武双目微抬，盯着花正雨道：“两年后，康王被定了个谋逆的罪名，全府连坐。你爹花贺国借着禁军统领的职务之便，偷偷去把康王妃的孩子抱回了花家，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花正雨闻言脱口而出道：“如此说来，康王妃的那个孩子，便是如今的花正锐！”
季元武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后，笑着说道：“康王妃本名花琳琅，是你父亲花贺国的亲妹妹。应该算是你的……姑姑？”
“是。”花正雨虽未曾见过花琳琅，但隐约间也记得家里人提过，自己有个姑姑，嫁到了宫里去。
“敢问陛下，有多少人知道花正锐的身世？”花正雨拱手问道。
“你敢问朕话？”季元武语气不悦，脸上却仍是平和无恙。
不知语气透露出的不悦是真，还是脸上透露出的平和是真。
花正雨想哭倒是真。
“除了康王和康王妃，应该只有朕、信王和花贺国三人知道此事了。后来信王大概又告诉了许多人，对，凤尚书便是其中之一。”季元武轻捻茶盖，随口回答道。
看来脸上的平和是真。
花正雨喃喃道：“那如此算来……花正锐是我姑姑的孩子，确是我同族胞弟。可既为一族同宗，他又为何要加害于花家呢？”
“哦，还有个事，朕忘记说了。”季元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道：“当初康王的那些罪行，都是你爹花贺国亲手揭出来的。那康王府，也是你爹亲自带禁军去封的。”
“为什么？我爹为什么要这么做？”花正雨十分不解。
季元武笑了，不再回答花正雨。
过了许久，季元武才向一脸疑惑的花正雨吐出了四个字：
“为了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