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春雪融融风尘仆,山风不语暖屠苏,莺啼仍如故
华锦年四人这一行,越往北走,天气越是寒冷,出了关外,在一群异民族指引下,好不容易行至无量海畔。
这海说是一面湖,却是好大一片汪洋,湖畔的冷风刮在脸上如刀子一般,湖面上雾气弥漫,莫说人影,就是往来的飞禽都看不到半个影子。
“这……这、冻死人的地方……还、还能住人?”
“别急,咱沿着岸边四处找找,看有没有船家。”
华锦年有内功护体,自是不怕,其他三人早已冻得牙关直打架,话都说不周全。
华锦年一路走在前面,果然望见不远处的水边停了条木篷船,船头坐着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正悠闲垂钓——这鬼地方能钓的着鱼?
“这位大哥,请问往水云台的路怎么走?”
那人歪过头,斜着个眼打量着眼前四个孩子,吐掉嘴里叼着的稻草,反问道,
“你们去水云台做啥?”
“我们受人引荐,前往水云台学艺,大哥若知道方位,烦请指引我们一程。”
“学艺?谁叫你们来的?”
“一位黑袍医侠,未知他姓名,不过我们有他亲授的入门信物,我这就拿给你看……”
“不看不看!一趟五十两,要走就掏钱,不走就滚!”
那人说话如刀子一般,让人听了好不舒服,不等华锦年说完便手一摆。以华锦年现在的本事哪受得了这样的气,上去就要跟他理论,却被罗剑卿抢先一步挡在前面,悄声道,
“哎哟哟,大舅哥,咱们人生地不熟,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犯不着跟人起冲突,听我一言,能使银子摆明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说着便掏出银子递给垂钓着的那人,对方接过去掂量几下,又斜着个眼打量了他们四个好一会儿,终于撑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
“行!那就走一趟,麻溜点儿上船!”
说完一撑杆,摇摇晃晃的木篷船便载着五个人,在一片雾霭中缓缓挪动开来。
几个城里来的孩子坐在船上,初见了这海一样大的湖,起初还兴致勃勃,可船越走,几人心里便越没底,眼下四面全是茫茫水面,只见得冰凉彻骨的湖水一浪高过一浪拍在船舷上,当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船家看着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一身痞气,看着便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就这么跟着他也不知会被带往何方。
“今儿走完,爷歇息了!”
一个浪头过去,那船家嘴里一声吆喝,便把船桨一横,往那船头一趟,竟闭目养起神来。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不是给过你钱了吗,怎么没到地方就停下了?想叫我们冻死啊?”
林洁莉怒问。
“屁话啥!爷一趟就走这么远,要走再掏钱!”
那船家翘着个二郎腿,眼都不睁,反呛道。
“就是,水云台门前都敢撒野,你混哪条道上的?”
唐歌儿也看不下去大声问。那船家却冷笑一声,道,
“甭管爷哪条道上的,无量海上的道儿都是爷开的,想过就留买路钱,不然让你们一起喂鱼。”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敢情是在这汪洋深处遇上劫道的了,不过好在自己这边四个人,还有个大力出奇迹的华锦年,怎么着也不怕他一个劫道的吧。
“嘿!小爷倒看看,喂鱼的是谁!”
华锦年一步跨上前,冲那船家胸口就一把提拎起来,想着若他不老实,就一指头戳他个透明窟窿。
谁料那船家被他拿捏在手上依旧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只把那船桨往水里猛地一拍,冰凉的水花扬起来,溅了华锦年一脸。锦年身上一阵哆嗦,手上不自觉一松劲,那船家挣脱出来便就地一滚,滚到他身后,船桨又一个回拍,道声——走你,拍在华锦年后背上,力道不大,可随着船身颠簸,华锦年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前倾,“扑通”一声栽进了白花花的浪里。
“表哥!”
见华锦年落水,林洁莉等三人慌了神,各持兵刃在手围拢上来,可这船上打架不比平地,你人多武功好就打得赢,只见对面船家不慌不忙,脚往船舷上狠狠一踩,船身就好一阵晃荡,林洁莉等别说打架,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只能两手死死攀住船舷,眼看着华锦年在冰水里扑腾着干着急。
照这阵势,不消对方动手,光是等到天黑,他们四个就得冻成冰块。
“嘿嘿!有种一起上,来一个,掉一个,来两个,掉一双,!”
那船家正得意,就见华锦年的脑袋好不容易窜出水面,接连吐了好几口水,幸好他自小也是在宁安江里游大的,又有水云战气护体,否则一般人落到这奇寒无比,暗流涌动的无量海里不出一炷香时间便会沉到看不见的湖底。
“呸、呸……操、操你娘的狗贼,有、有本事的,平地上跟老子斗上三百回合,别、别缩在船上使奸耍滑!”
华锦年一面拼命踩水,一面破口大骂。
“嘿哟?还能浮上来?看爷给你搅合一番还上不上的来!”
那船家嘿嘿一笑,把船桨往水里一杵,再搅上几搅,顿时见湖面上现出几个硕大的漩涡,原来这无量海水况极其复杂,水平面下布满不同流向的暗流,稍有风吹草动便形成毫无规则的湍流,将人卷入湖底。
一时间华锦年只看到浪头自四面八方向他脑门上涌来,直到将他整个人淹没,任他使尽全身力气,水底下却有只无形的手拽着他的脚,将他拖往湖底,他只看到身边的水从白色化为深黑色,水面上同伴唤他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