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北部,掸邦高原。
破旧的柏油公路如同一条灰黑色的伤疤,蜿蜒穿过浓密的热带雨林。
一辆经过深度改装的黑色防弹SUV,卷起干燥的尘土,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前行。车后不远处,两辆不起眼的、沾满泥点的丰田皮卡,如同幽灵般远远缀着,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车内的“秃鹫”,紧盯着前方那个移动的“堡垒”。
“目标已越过泰缅边境检查站,方向正西,速度稳定。”秃鹰的声音通过加密耳麦传来,低沉而冷静,“边境守军形同虚设,我们跟得很吃力,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几次差点被甩掉。”
临时指挥车内,林雨墨盯着屏幕上移动的光点和同步传回的、由头盔摄像头拍摄的颠簸画面。
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郁郁葱葱却暗藏杀机的异国山林。
进入缅甸,意味着游戏规则彻底改变。
这里军阀割据,政府军与地方武装冲突不断,法律形同虚设,DSF的能量在这里被无限放大。每一片密林,每一个岔路口,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林雨墨对着麦克风沉吟。
通讯器那头,杨敏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高度专注的紧绷:“结合卫星图像和已知交通网络…他们要去港口,缅甸西部的实兑港,那是进入孟加拉湾的重要门户!对方很有可能是要将陈梅悄无声息地送上远洋货轮!”
实兑港。
一旦陈梅被送上船,驶入公海,那就如同石沉大海,再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时间,成了最致命的敌人。
“必须在抵达港口前截住她!”林雨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明白!”秃鹰和杨敏的声音同时响起,频道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引擎低吼的嗡鸣。
林雨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窗外,连绵的雨林在暮色中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墨绿阴影。前路凶险,但他别无选择,必须立刻出发,赶在陈梅这艘“船”离岸前,将她“捞”上来!
与此同时,国内。
日新传媒顶层,林长卿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暗流汹涌的城市。
缅甸的局势如同一盘死棋,官方力量鞭长莫及,贸然介入风险巨大。但雨墨他们深入虎穴,陈梅这条线随时可能断掉!
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舆论、制造压力、甚至影响国际视线的支点!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城市的光影,落向某个方向——那个被巨大悲痛冰封的角落。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公寓里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冰冷。
空气里弥漫着外卖餐盒的酸腐气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沉寂。徐曼妮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裹着一条薄毯。
门铃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徐曼妮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没有动。门铃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最终,她像一具提线木偶般,缓缓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人,让她空洞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林长卿。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林长卿站在门口,一身熨帖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眼神死寂的徐曼妮,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愧疚、担忧,还有一丝沉重的决心。
“曼妮。”林长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能进来吗?”
徐曼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侧身让开。
林长卿走进这间冰冷、凌乱、弥漫着绝望气息的公寓,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走到窗边,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徐曼妮。
“雨墨的事…”林长卿的声音有些干涩,“我知道你很难过。”
徐曼妮靠在门框上,眼神依旧空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林长卿拉开一半的窗帘,却站在了另一半的阴影里,他的身影被玄关昏黄的壁灯切割成明暗两半。
“曼妮,”他的声音沉入凝滞的空气,如同淬火的匕首刺破冰层,“雨墨的心脏还在跳动。”
徐曼妮猛地痉挛了一下,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希冀与恐惧的混合物——一个濒死者抓住救命稻草时,那种近乎狰狞的渴望。
“他活着?但是...为什么,不联系我?”带着嘶哑的质疑如同砂纸摩擦,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林长卿向前半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轻响在寂静中无限放大,窗外的霓虹掠过他镜片,瞬间反射出冷冽的寒光,像黑暗中野兽的瞳孔,“雨墨,在执行一项任务,目标…是陈梅。”
陈梅?!徐曼妮的思绪开始快速流动,那个安泰崩塌、家族套现、被舆论钉在耻辱柱上的女人?!雨墨…在追查她?!
林长卿语速加快,眼神锐利如刀,“目前…已经锁定了陈梅的位置!在缅甸!”
缅甸?!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曼妮,保持冷静...”林长卿将视线与她齐平。这个动作让徐曼妮呼吸一窒,她看见一双布满血丝的苍老眼眸,更看见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时候行动了。”林长卿压低的声音裹挟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指尖轻轻点在写字台桌面,最终按在林雨墨的记者证上,“或许,你能成为烧穿黑夜的…最后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