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苏云做完家教回来,天色己经完全黑了。她心事重重地骑着自行车,不知不觉又绕到了陈烬家附近的那条巷口。
她不敢进去,只是习惯性地放缓了车速,担忧的目光投向巷子深处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突然,她看到楼洞里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烬!
他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虚浮,一只手捂着腹部,微微佝偻着腰,看起来极其不舒服。昏暗的路灯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云的心瞬间揪紧了!他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吗?还是生病了?
她几乎想立刻冲过去扶住他。但就在她停下车,准备上前的那一刻,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看到陈烬走到路边,并没有回家,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他背对着她,声音压得很低,但夜晚寂静,苏云还是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几句。
“……对……是我……” “……想好了……” “……什么时候可以……?” “……好……‘夜色’酒吧后巷……今晚十点……”
“夜色”酒吧?!那是南城有名的混乱地带!他去那里干什么?还约了晚上十点?
联想到他之前提及的那个危险的“门路”,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云!他要去做什么?他是不是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要去铤而走险了?!
电话挂断了。陈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平复呼吸,然后才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回了楼洞。
苏云躲在暗处,浑身冰冷,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他去做傻事!
晚上十点……“夜色”酒吧后巷……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疯狂滋生——她要去!她必须去阻止他!哪怕他不知道,哪怕他会更加生气,她也要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云回到家,坐立难安。她提前找借口出门,说是去同学家讨论习题,父母并未怀疑。
晚上九点西十分,她提前来到了“夜色”酒吧附近。这里灯红酒绿,音乐嘈杂,各色人等进进出出,空气里弥漫着烟酒和香水混合的暧昧气息。苏云穿着校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不少好奇或审视的目光。她害怕得手心冒汗,却强迫自己镇定,躲在一个广告牌后面,死死盯着酒吧侧面的那条阴暗后巷。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快到十点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
陈烬依旧穿着那身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的薄外套,帽子压得很低。他站在巷口,似乎犹豫了一下,左右张望,然后才快步走了进去。
苏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再犹豫,从广告牌后冲出来,也跟着跑进了那条阴暗潮湿、堆满垃圾桶的后巷!
巷子很深,光线昏暗。她看到陈烬站在巷子中间,对面是几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青年,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正掂量着。
“……小子,想通了?早该这样了!”为首的那个黄毛笑嘻嘻地说,把信封递过来,“呐,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加这个数。”
陈烬看着那个信封,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接过那个仿佛烫手的山芋。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信封的那一刻——
“陈烬!不要!”
苏云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尖利,划破了巷子的寂静!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陈烬看到突然出现的苏云,脸色骤变!震惊、慌乱、愤怒,最后全部化为一种极其可怕的、山雨欲来的阴沉!
“你他妈怎么会在这里?!”他低吼着,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滚!快滚!”
那几个混混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玩味和猥琐的笑容。
“哟,烬哥,这还带了小女朋友来保驾护航啊?” “小妹妹,长得挺标致啊,也想一起玩玩?”
黄毛说着,不怀好意地朝苏云走近两步。
陈烬猛地将苏云拽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她,眼神冰冷地看向那几个混混,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怒火:“钱我不要了!这事我不干了!你们让她走!”
“不干了?”黄毛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小子,耍我们玩呢?定金你都看到了,说不干就不干?今天这钱,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至于这小妹妹……来了就别想走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烬将苏云死死护在身后,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
苏云吓得浑身发抖,却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服,不肯独自离开。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干什么的!警察!都别动!”
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猛地射进巷子,照亮了所有人惊慌失措的脸!
那几个混混脸色大变,咒骂一声,也顾不上钱了,扔下信封就想跑!
“站住!”
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陈烬在警察出现的刹那,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苏云的手腕,低吼一声:“跑!”
他拉着她,趁着混乱,朝着巷子另一头的出口拼命跑去!
身后是警察的呵斥声和混混们跑散的脚步声!
苏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跟着他拼命地跑,冷风刮过耳边,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们一路狂奔,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首到彻底甩脱身后的喧嚣,躲进一个堆放杂物的漆黑死角,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黑暗中,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清晰可闻。
惊魂未定。
苏云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陈烬一把拉住她,手臂强劲有力。他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后怕、愤怒,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劫后余生的情绪。
“你……”他喘着气,想骂她,想质问她,可所有的话在看到她苍白惊恐的小脸时,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咬着牙,极其用力地、近乎凶狠地,将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如此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苏云僵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里疯狂的心跳,和他身体细微的颤抖。
他在害怕。
他也在后怕。
这个认知,让苏云的心脏酸涩得厉害。她慢慢地伸出手,回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带着冷汗和淡淡烟草味的胸口。
两人在黑暗的角落里,紧紧相拥,无声地汲取着彼此的温度和存在,平复着那差点坠入深渊的恐惧。
许久,陈烬才稍微松开了她,但双手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云……” “你差点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