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城，作为中州乃至整个修真界都有数的巨城，其繁华程度远超凌霄宗所在的云渺山脉。
街道宽阔，足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两侧店铺林立，法宝、丹药、符箓、功法琳琅满目，灵光宝气几乎要晃花人眼。空中不时有修士驾驭着各式飞行法器掠过，带起阵阵灵风。人流如织，各色服饰的修士摩肩接踵，气息强弱不一，从炼气到元婴甚至更高境界的都能感受到，可谓鱼龙混杂。
凌霄宗一行人入城，立刻引来了不少目光。毕竟是一流仙门，派头还是有的。带队弟子萧辰熟门熟路，领着众人前往仙盟事先安排好的驻地——一座位于城东的清雅别院。
林凡全程板着脸，对周围的繁华喧嚣视若无睹，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闭关”。但实际上，他的神识一直高度警惕，尤其是分出了一缕，若有若无地锁定在队伍最后那个低着头的青衣少年身上。
他可没忘了，身边跟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重生炸弹。这天衍城水这么深，万一顾云舟搞点事情出来，他哭都来不及。
抵达别院，分配房间。林凡自然是住了主院最好的静室。其他弟子也各有安排。轮到顾云舟时，管事弟子看了看名册，又瞥了他一眼，随手一指角落最偏僻、灵气也最稀薄的一间小屋：“你就住那里吧。”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慢。
其他弟子见怪不怪，甚至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顾云舟脸上没有任何不满，恭顺地应了一声：“是。”便默默走向那间小屋。
林凡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看到了。也听到了。
按原主的性格，绝不会理会这种小事。弟子间的阶层差距，资源分配不公，再正常不过。
但……
林凡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那间小屋的位置……似乎靠近别院废弃的后厨，阴冷潮湿不说，周围阵法也年久失修，安全性极差。
让一个（表面上）只有炼气一层、还刚刚经历过“惊吓”的弟子住那里？
林凡心里莫名地有点不舒服。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随意轻贱了的不爽？
虽然他天天骂顾云舟是废物、惹事精，但那只能他骂！别人当着他的面这么怠慢他名义上的徒弟，岂不是打他凌霄仙尊的脸？
就在那管事弟子准备离开时，林凡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站住。”
那弟子浑身一僵，连忙转身，恭敬道：“凌霄师叔有何吩咐？”
林凡目光甚至没扫向顾云舟的方向，只是看着那管事弟子，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那间屋子旁边的杂物间清理出来，布上聚灵阵和防护阵。让他住进去。”
他指了指顾云舟。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准备推开那间破旧小屋房门的顾云舟。他动作一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林凡。
那管事弟子也懵了，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师叔，那杂物间……”
“需要我再说第二遍？”林凡的声音陡然降温，一股化神期的微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那弟子顿时冷汗涔涔，连声道：“不敢！弟子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完连滚爬爬地跑去安排了。
其他弟子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凌霄师叔居然会为那个废物出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凡说完，不再看任何人，径直走向自己的主院静室，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宿主行为与原始人设契合度70%。理由充分（维护颜面），未引发严重OOC警告。目标人物情绪出现明显波动，疑惑指数大幅提升。】系统适时汇报。
林凡心里哼了一声。他才不是关心那小子，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很快，杂物间被迅速清理干净，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布上了基础的阵法和聚灵阵，比之前那间好了不少。
顾云舟站在新分配的房间前，看着里面简单却整洁的陈设，以及地上那缓缓运转、散发着微弱灵光的阵法，久久沉默。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向主院方向。
这位师尊……到底是什么意思？
打压的是他，偶尔施舍一点微不足道“关怀”的也是他；嘴上刻薄至极，行动上却又会在这种小事上出手……
是更深的算计？还是……
顾云舟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警惕所覆盖。
无论如何，不可掉以轻心。
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
安顿下来后，萧辰便组织弟子们前往仙盟办事处办理大比登记手续，并熟悉场地。
林凡懒得去，继续待在静室“自闭”。
傍晚时分，弟子们回来了，气氛却有些不对劲。
几个弟子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之色，尤其是其中一个名叫赵明（就是之前小比被顾云舟“运气”淘汰的那个）的弟子，脸颊红肿，似乎挨了打。
“怎么回事？”林凡被外面的动静吵到，走出静室，冷声问道。
萧辰脸色也不太好看，上前回禀：“师叔，方才在仙盟办事处，我们与玄天宗的弟子发生了冲突。”
玄天宗？林凡想起来了，也是修真界一大门派，素来与凌霄宗不太和睦，两派弟子私下里摩擦不断。
“为何冲突？”林凡语气依旧平淡。
“他们……他们出言不逊，辱及我宗门，还嘲笑……嘲笑顾师弟……”赵明忍不住抢话，语气激动，“说我们凌霄宗无人，竟派一个靠运气的小废物来参加大比，简直是丢尽仙盟脸面！我气不过，与他们理论，结果他们就……”
林凡的目光扫过赵明红肿的脸颊，又看向萧辰：“对方何人出手？”
“是玄天宗外门长老刘琨的侄子，刘莽，筑基后期修为。”萧辰沉声道，“我们这边当时只有几位筑基初期的师弟在场，吃了点亏。”
林凡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快速权衡。
弟子冲突，长辈一般不好直接插手，否则显得气量狭小。按理说，他应该让萧辰自己去处理，或者上报仙盟仲裁。
但是……
对方辱及宗门，还特意点艹了顾云舟。
这口气要是就这么咽下去，他凌霄仙尊的脸往哪搁？云渺峰的脸往哪搁？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觉得，这事说不定就跟顾云舟有关！那小子就是个祸水体质！走到哪麻烦跟到哪！
林凡脸色一沉，冷声道：“废物！被人打了还有脸回来哭诉？我凌霄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众弟子被骂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带路！”林凡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玄天宗的人有多大的威风！”
众人一愣，随即大喜！凌霄师叔这是要亲自去给他们出头？！
萧辰也有些意外，但立刻反应过来：“是！师叔请随我来！”
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出了别院，直奔玄天宗弟子下榻的客栈。
客栈大堂内，几个穿着玄天宗服饰的弟子正高声谈笑，言语间还对下午的事情津津乐道，满是嘲弄。
为首的正是那个筑基后期的刘莽，一脸倨傲。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客栈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凡一身冷冽寒气，当先走了进来，化神期的灵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玄天宗弟子脸色骤变，被那恐怖的灵压震慑得动弹不得，修为低的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刘莽也是脸色发白，强撑着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
林凡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目光冰冷地扫过几人：“刚才是谁，打了我凌霄宗的弟子？自己站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杀意，让人如坠冰窟。
刘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但仗着自家长老就在楼上，硬着头皮道：“是……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晚辈只是……”
“掌嘴。”林凡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刘莽一愣。
下一刻，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啪！啪！啪！啪！”
四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几乎同时响起！
刘莽和其他三个下午动了手的玄天宗弟子，甚至没看清怎么回事，脸上就各自挨了重重一记耳光，整个人被扇得原地转了好几圈，脸颊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溢血，眼前金星乱冒！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凡这毫不讲理、霸道至极的手段震慑住了！
林凡甩了甩手（虽然根本没碰到对方），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凌霄宗的人，还轮不到你们玄天宗来教训。若有下次，断的就不是脸面，而是手脚了。”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那群吓傻了的玄天宗弟子，转身对萧辰等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修炼！嫌不够丢人吗？”
凌霄宗弟子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那几个脸肿得像猪头一样的玄天宗弟子，只觉得心中恶气尽出，畅快无比！连忙激动地应道：“是！师叔！”
林凡冷哼一声，背负双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栈。背影那叫一个嚣张霸道，高冷孤绝。
客栈内，直到林凡走了好久，那群玄天宗弟子才敢动弹，一个个哭丧着脸，又惊又怒。
刘莽捂着脸，眼神怨毒地盯着门口，咬牙切齿：“林凡……你给我等着！”
……
回到别院，林凡屏退了其他弟子，单独把顾云舟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云舟低着头，一副“给师尊惹麻烦了”的惶恐样子。
林凡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今日之事，因你而起？”
顾云舟身体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弟子……不知。弟子一直跟在师兄们身后，未曾离开，也未曾……与人交谈。”
“哼。”林凡冷笑一声，“最好如此。别忘了出发前为师的话！你若再敢惹是生非，牵连宗门，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弟子不敢！”顾云舟连忙道。
林凡又冷冷地盯了他半晌，才挥挥手：“滚出去！”
“是。”顾云舟如蒙大赦，躬身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隔绝了内外。
门内，林凡松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刚才装逼装得他有点累。不过效果应该不错，既维护了宗门（和自己）的颜面，又警告了顾云舟。
门外，顾云舟站在廊下，抬头望着天衍城特有的、被无数阵法灵光映照得有些迷离的夜空，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完好无损的脸颊。
刚才那几巴掌，清脆响亮，打得玄天宗弟子毫无反抗之力。
他缓缓握紧手指，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这位师尊……
似乎，和记忆中那个冷漠旁观一切、甚至暗中推波助澜的形象……
越来越不一样了。
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呢？
顾云舟发现，自己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些看不透一个人了。
而房间内的林凡，正在脑海里和系统疯狂吐槽。
“系统！刚才那波怎么样？霸气不？有没有震慑住那小子？”
【宿主行为符合“护短”及“维护颜面”逻辑，与原始人设冲突度可控。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剧烈，困惑指数持续飙升，对宿主行为动机产生深度怀疑。戒备指数……依旧维持橙色，但波动频率增加。】
林凡：“……” 所以还是没降低呗？白表演了？
这重生大佬的心思，真是海底针！
林凡感觉心好累。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其隐晦的流光悄然射入，落入林凡手中，化作一枚玉简。
林凡神识一扫，是掌门师兄玄清子的传讯。
“林师弟，天衍城黑市近期似有‘幽冥草’流出，此物于宗门有大用，不惜代价，务必拍下。”
幽冥草？
林凡眉头一皱。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灵草啊？宗门要大用？
他立刻让系统检索原主记忆和数据库。
【幽冥草：生长于极阴之地，伴生于古魔战场或强大魔修坐化之地，蕴含精纯阴煞魔气。于正道修士而言乃剧毒之物，沾染极易引发心魔，损毁道基。但可用于炼制某些特殊魔道丹药或……滋养魔种。】
滋养魔种？！
林凡的手猛地一抖，玉简差点掉在地上！
宗门……要这玩意儿干嘛？！
还不惜代价？！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难道……凌霄宗，或者说掌门师兄，和魔道有勾结？！
或者……他们早就知道了顾云舟身负魔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