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冰冷的警告音犹在耳边回荡。
【警告：检测到目标人物情绪波动异常，疑似对宿主产生高度戒备心理。请宿主注意言行，避免激化矛盾。】
高度戒备？
林凡看着眼前低眉顺目、脸色苍白的少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那瞬间的异常能量波动和此刻系统的警告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里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这小子绝对有问题！刚才验灵石的结果肯定是假的！
可他怎么做到的？一个刚接触修炼几天、理论上连灵气都难以操控的五灵杂根，怎么可能完美地隐藏实力，甚至骗过了验灵石？还能在瞬间模拟出走火入魔的迹象？
这演技，这心机，这控制力……这是一个饱受欺凌的小可怜该有的？
林凡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撸一头沉睡猛虎的胡须，而这只猛虎似乎已经半睁开眼，正用某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他。
不行，不能打草惊蛇。
林凡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寒冰表情，甚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区区炼气一层都稳固不住，资质愚钝至此，实在罕见。”他甩开顾云舟的手腕，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凝成实质，“今日打坐加倍，若不将境界稳固，明日挥剑次数翻倍。”
加倍打坐？稳固那“摇摇欲坠”的炼气一层？
顾云舟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警惕。他恭顺应道：“是，弟子遵命。”
声音虚弱，姿态卑微。
林凡心里冷笑：装，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冷哼一声，不再多看顾云舟一眼，转身拂袖而去，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清修殿，林凡立刻设下一个隔音结界，对着空气低吼：“系统！出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已经黑化了？还是被什么老怪物夺舍了？”
【经检测，目标人物灵魂与肉身契合度100%，无夺舍迹象。黑化值无法量化，但其对宿主的戒备指数已上升至黄色预警级别。】
“黄色预警？那是什么级别？离红色多远？红色是不是就直接拔剑砍我了？”林凡急得团团转。
【黄色预警代表目标对宿主产生疑虑与不信任，倾向于隐藏真实意图与实力。红色预警代表目标对宿主产生强烈敌意或杀意。当前尚未达到红色级别。】
林凡稍微松了口气，但黄色预警也够吓人的了好吗！
“他怎么可能隐藏实力？还能骗过验灵石？这合理吗？”
【根据世界规则及目标人物原定命运轨迹分析，其体内‘魔种’乃上古魔神本源碎片，位阶极高，拥有诸多神异。初步觉醒后，辅助宿主隐藏部分实力、蒙蔽低阶法器，存在理论可能。】
“魔种觉醒？！”林凡声音都变了调，“原著里他不是到了筑基期才……”
【宿主介入已产生变量。目标人物提前接触宿主灵力（昨夜疏导），可能加速了魔种对宿主灵力的适应性及初步苏醒。】
林凡：“……” 合着还是我自己的锅？！
他想起自己昨晚和今天早上偷偷给人输送灵力，本意是怕任务目标夭折，结果却是亲手催醒了一个小怪物！
林凡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怎么办？他明显在防着我了！以后还怎么刷好感度？怎么阻止他黑化？”林凡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这任务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开局！
【建议宿主维持当前‘严师’人设，避免过度关注目标秘密，循序渐进，逐步降低其戒备心。当前任务：指导目标人物完成首次宗门小比报名。任务奖励：洞察术（初级）x1。】
宗门小比？林凡想起来了。原著里确实有这么个情节，是所有新入门弟子都要参加的比武试炼。原主根本没管这事，顾云舟在小比上因为修为低下、法宝全无，被对手羞辱性地打成重伤，成了全宗门笑柄，也是其前期重要的黑化节点之一。
让他去参加小比？就他现在这“炼气一层”都稳不住的样子，上去送菜吗？万一又被打个半死，黑化值飙升怎么办？
但系统任务已经发布……
林凡头疼欲裂。他觉得这系统就是来坑他的。
……
院中，顾云舟盘膝坐在青石上，并未立刻开始打坐。
他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落叶，眼神幽深地望着林凡离开的方向。
师尊刚才的反应……很微妙。
那一瞬间的震惊和探究，虽然极快地被掩饰过去，却并未逃过他的感知。
还有系统那句“黄色预警”，虽然听不见具体内容，但“预警”二字，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妙。
这位师尊，似乎能察觉到他的某些隐藏？
这怎么可能？他以魔种本源之力刻意压制，除非元婴以上修士仔细探查，否则绝无可能看破。林凡不过是化神期，而且方才只是随意一探……
是巧合？还是这位师尊，远比他“记忆”中和表面看上去的……更深不可测？
顾云舟微微蹙眉。
重生归来，他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前世种种背叛与痛苦，今生必将百倍奉还。那些曾经欺他、辱他、负他之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包括这位冷情冷性、最终对他狠下杀手的师尊林凡。
最初醒来，发现重回少年时，他心中唯有冰冷的恨意与复仇的快意。他甚至已经规划好如何一步步获取这位师尊那点可怜的“信任”，如何利用云渺峰的资源暗中成长，然后再将其狠狠踩在脚下，让他也尝尝被重视之人背叛、修为尽废、神魂俱灭的滋味！
可这一切，从拜师第一天起，就似乎偏离了预定的轨道。
嘴上刻薄严厉，却会在他力竭时暗中渡送灵力；看似冷漠忽视，却会深夜悄然查探；一边斥责他资质低下，一边又给出实实在在的丹药和功法……
如今，更是可能窥破了他一丝隐藏的秘密。
这位师尊，到底想做什么？
是真的别有所图，还是……与前世截然不同？
顾云舟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被更深的警惕所取代。
无论如何，计划必须进行调整。在彻底看清此人真面目之前，需更加谨慎。
他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体内那缕看似微薄、实则精纯的灵气缓缓流动，魔种深处蕴藏的庞大力量被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一丝不漏。
……
翌日，林凡顶着一对黑眼圈出了清修殿。
他几乎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都在想怎么应对那个白切黑的小徒弟。
结果刚出门，就看见顾云舟已经等在院中，依旧是那副恭敬温顺的模样：“弟子给师尊请安。”
林凡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就想开启防御模式。
他仔细打量顾云舟，试图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点破绽，却一无所获。
“嗯。”林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冷淡，“今日去执事堂，报名宗门小比。”
顾云舟似乎愣了一下，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安：“宗门小比？师尊，弟子修为低微，恐怕……”
“恐怕什么？”林凡打断他，毒舌技能自动激活，“怕丢人？你现在这般模样，难道就很光彩吗？修炼之人，逆天而行，连这点直面失败的勇气都没有，不如早早滚下山去，娶妻生子，了此残生！”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简直是戳着肺管子骂。
林凡骂完就有点后悔，生怕把这黄色预警直接骂成红色。
谁知顾云舟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便低下头，轻声道：“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这就去报名。”
语气里带着一丝屈辱，一丝不甘，还有一丝被激励（？）的坚定。
林凡：“……” 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你小子ooc了吧？你心里难道不是在骂我并且计划着以后怎么弄死我吗？
【目标人物情绪稳定，戒备指数未上升。】系统提示。
林凡更懵了。这男主攻是有什么奇怪的属性吗？吃骂不吃夸？
“还不快去？”林凡只能继续板着脸。
“是。”顾云舟行了一礼，转身朝山下执事堂走去。背影看上去单薄又倔强。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乱七八糟。他总觉得顾云舟答应得太痛快了，这不符合他隐藏的人设。
“系统，跟着他，随时汇报情况。”林凡不放心地吩咐。
【已开启远程监测模式。】
……
执事堂今日颇为热闹，不少新弟子都来报名小比。
顾云舟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看！那不是凌霄仙尊收的那个废物徒弟吗？” “五灵杂根，居然真敢来报名？” “听说他昨天练功差点走火入魔，真是笑死人了。” “凌霄仙尊怎么会收这种弟子？简直是拉低我们云渺峰的整体水平！”
各种难听的话语传入耳中，顾云舟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走到负责登记的执事弟子面前，低声道：“师兄，云渺峰弟子顾云舟，报名宗门小比。”
那执事弟子抬头瞥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慢悠悠地拿起笔：“名字？”
“顾云舟。”
“修为？”
“……炼气一层。”顾云舟的声音更低了些。
周围顿时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执事弟子笔下顿了顿，嗤笑一声，在名册上随意划了一笔：“行了，知道了。一边去吧，别挡着后面的人。”
态度极其敷衍傲慢。
顾云舟垂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默默退到一旁。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张扬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顾师弟吗？怎么，也来报名小比？”
林凡通过系统“看到”，来人是掌门座下的弟子，名叫赵虎，炼气三层的修为，在新弟子中算是佼佼者，平日里就喜欢欺压弱小，原著里也没少找顾云舟麻烦。
顾云舟低着头，不想理会。
赵虎却故意挡在他面前，嘲笑道：“就你这点微末修为，上了擂台也是丢人现眼，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躲在云渺峰，别出来给仙尊大人抹黑！”
顾云舟依旧沉默。
赵虎见他不敢反抗，越发得意，竟然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哑巴了？听说你昨天差点练功练死？是不是真的？五灵杂根就是废物，我劝你还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直低着头的顾云舟，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极冷，极沉，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戾气。
赵虎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一僵，后面羞辱的话竟然卡在了喉咙里，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这废物……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等他再定睛看去时，顾云舟已经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赵师兄说的是。”顾云舟低声应了一句，绕开他，快步离开了执事堂。
赵虎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才居然被一个废物吓住，顿时恼羞成怒，对着顾云舟的背影骂道：“呸！废物东西！小比上别让老子碰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
【目标人物已成功报名。遭遇挑衅，情绪有短暂波动，已平复。戒备指数未变化。】系统向林凡汇报了整个过程。
林凡听得眉头紧锁。
“情绪短暂波动？那赵虎后来怎么突然哑火了？”林凡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监测到目标人物曾与挑衅者对视觉0.5秒，对方出现短暂生理性僵直。疑似动用极微弱精神威压。】
精神威压？！炼气一层能动用精神威压？开什么玩笑！
林凡几乎可以肯定，顾云舟的实力绝对不止表现出的这点！那魔种恐怕真的提前苏醒了！
而且这小子忍辱负重的能力也太强了！被那么羞辱都能忍下来？这心性……难怪后期能成大事（大魔头）！
林凡感到压力巨大。
这样一个隐忍、记仇、还有外挂的主角，他真的能搞定吗？
傍晚，顾云舟回到云渺峰，向林凡复命：“师尊，弟子已报名成功。”
林凡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想到他在执事堂的遭遇，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虽然知道这小子可能是装的，但那些羞辱可是实打实的。
他干咳一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不符合人设。鼓励？更奇怪。
最终，他只能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既已报名，便好生准备。若是第一轮便败下阵来，后果自负。”
顾云舟抬眼看了看他，忽然轻声问：“师尊……希望弟子取得何种名次？”
林凡被问得一怔。
希望他取得什么名次？当然是希望他别被打死也别黑化啊！
但这话不能说。
林凡只能继续发挥毒舌本色：“名次？就你？能撑过第一轮便算祖坟冒青烟了！莫非还痴心妄想夺得魁首不成？”
顾云舟闻言，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他垂下眼睑，恭顺道：“弟子明白了。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轻缓，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林凡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明白就好！下去修炼！”林凡挥挥手，不想再跟这个心思难测的小怪物多说。
“是。”
顾云舟转身离开，在走出殿门时，他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一眼殿内负手而立、看似冷峻的师尊，唇角无声地勾了勾。
不会让您失望的，师尊。
毕竟，您看起来似乎很“期待”我在小比上的表现呢。
至于取得何种名次……
顾云舟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志在必得的锐光。
那些曾经欠他的，今生，该提前收点利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