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深不见底的旅程结束之后,丁无痕倒是并没有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将李黑眼像衣服一样,脱完晾在一边,置之不理。
一种被爱的感觉总希望得到更确切的真实的方法,那就是给予一种温柔的拥抱入怀,恰恰体现了男人理解女人渴望得到慰藉的心灵。也许这也是好坏男人的一种差别。
女人一旦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感觉就会变得比警犬的嗅觉还要灵敏,她们总是会闻到他们身上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来作为爱的证据,拼命解释这就是她们选择爱上他们的确切理由。
李黑眼因此对丁无痕的好感又添了几分。
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株长不大的小小草,柔弱的,毫无攻击性的,楚楚可怜的,安静地偎依在一棵高大结实的大树身旁。而大树也十分真心地伸展它茂密的枝干为她挡风遮雨,遮天蔽日。
她迷恋这种带着男人味的汗液的味道,沉浸在这样的念想里时,不自觉的将身体又往丁无痕身上靠近了些。丁无痕顺势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她的心里开始无限感激。
“一开始就给以全然的性解放,不会有结果。你不难明白,一旦情欲的满足太轻易,它便不会有什么价值而言。女人越是拒绝,越是否认其性欲,男人对她的估价便越来越高了。”
想起弗洛伊德的警句时,李黑眼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不反抗。就算自己不反抗,但好歹也得来个半推半就不是,也要装出一副自己一点都不随便,一点都不轻易得到的样子。
不轻易得到的,才会懂得珍惜。
她干嘛要这么真实,怎么就连‘装样子’都不会呢?
她怎么到现在才记起这句话?真是该死的。
好吧,即便这的确不是那么高过一切,即便这是你情我愿,没有谁便宜了谁,谁伤害了谁,毕竟彼此得到人性欲望的满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既然是成年人,彼此有好感,就算她一厢情愿认为他应该对自己也有好感吧,不然第一次约会时大可以来个一夜情就互相说拜拜,两不相欠。说是炮友,倒也不像。这仅仅不过认识40天里的第二次而已。何况他们是天天见面的。
米兰·昆德拉也说,跟一个女人做爱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几乎对立的感情。爱情并不是通过做爱的欲望(这可以是对无数女人的欲求)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这只能是对一个女人的欲求)而体现出来的。
也许他就是属于后者的呢。
但自己对他的确有些好感的。既然她对他有好感,既然彼此你情我愿,性爱总是难免的。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没什么觉得丢脸,更不是什么放荡。
在结婚之前避免发生性关系。这也许已经不再适用现在的年代。在不同的情况下,性可以羞耻,也可以高尚,更可以是诗和远方,只不过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而已。
瓦西列夫不是说,只有穿过性欲的神秘的迷宫,才能进入男女之间亲昵的生活的高级精神领域。
在李黑眼的眼里,性只代表她喜欢这个男人。她希望能和他奔向诗和远方,更希望他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甚至比自己更加意志坚定。
即便李冒和杜鹃没有爱情,即便李冒一直讨厌她,咒骂她,不管她的死活,即便杜鹃因爱生恨,即便那些和自己睡过的男人最终都离开了她,但在这短短的40天时间里,她也带着一丝瞅见黑暗里的点点星光的念头,带着强烈的心灵束缚艰难地走出了第一步,为了丁无痕这颗未知的点点星光。
她有时又觉得自己很可悲,就像一遇到一个感觉好点的男人就迫切希望和对方好上,最好是由对方主动招惹自己,甚至和自己结婚,给予自己安全感,给予自己永久避风的港湾。好让自己再也不用在生存的世界里风雨飘摇,生死未卜。
她觉得自己太懦弱了。就像李冒还是杜鹃对自己说过得,你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泰戈尔不是告诫说,通过肉体的结合来寻找爱情是愚蠢的幻想。对啊,她活着到底有什么用呢?
她淹死在名人的描述里,身体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但她强忍着,眼角两颗泪无声地滑落。她稍稍变换了姿势,以防泪水滴到丁无痕的手臂上。
她又想起他说得:我们结婚吧。
像是一股寒流彻穿全身,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他说这话时是闭着眼的,因为那句话让她有些震惊,所以她迷糊中透过微微眯眼的缝隙见他忘我地吻着她的身体,她看见的。
她觉得他闭目的神态如此陶醉。也许是自己让他陶醉了,陶醉了就忘乎所以,随口而出的煽情并不一定具有实际意义的一句对白而已。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说的话永远是糊话,永远不要当真。
但通常女人感性多过理性。如果说大多数女人是感性占据百分是七十的动物,那么,李黑眼就是占据百分之八十的动物。她通常要比其她女人更加容易悲伤春秋,更加需要更多的爱,更多的安全感。
因为这两样东西,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不曾拥有,就渴望得到。
女人可以为爱情放弃一切,因为爱情可以是女人的全部。但男人可以为任何一个目的放弃爱情,因为爱情只是男人的小小附属品,就像一包烟那么简单。
从这个男人身上,她倒是感觉到了自认为的爱,自认为的安全感。在他没有正式表白之前,她这只惶恐不安不知所措的小动物小透明万万也是不敢吱声的。
她就像在这场所谓爱的战役里,乖乖地等待着判刑。而法官就是此刻搂着她的丁无痕。
“傻瓜,你哭什么呢?”丁无痕突然转过身对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你以为你的任何一个小动作我会感觉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