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鹤风向晤城疯狂点头示意。
晤城从窗沿上跳了下来，一把拽开鹤风嘴上的布条。
鹤风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动地说：“晤城兄，你怎么来了？”
晤城奇怪道：“不欢迎？”
鹤风一个劲地摇头。
晤城想把鹤风拉起来，但是他全身都被绑着绳子，实在是站不起来。于是晤城就蹲下身，试图拉断绳子，但几番动作下来，竟然无果。
鹤风说：“晤城兄，这是祭祀用的捆绳，拉不断的。”
晤城松开手，被粗糙的绳子摩得手指上有些擦伤，血明明没有流出来，却让晤城无端地感觉血流了一路，直直指向前方的某个方位。晤城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鹤风见晤城盯着前面发呆，小声唤道：“晤城兄？”
晤城没回应。鹤风连叫晤城好几遍，晤城才反应过来。
晤城说：“怎么？”
鹤风汗颜，说：“没事。”
晤城站了起来，把自己擦伤的手藏在袖子里，问道：“这里是哪?”
“我家的禁室。”
晤城又问：“可以去里面吗？”
鹤风眨了眨眼睛，“可以啊。”
“嗯。”晤城眼皮微垂，慢慢走了过去，每走近一步，手掌就会疼一分，仿佛那里的血液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走了一样，叫晤城心里压抑得厉害。
就这样一步一停地走着，最后定于禁室最里面高台前三步远处。后面的鹤风见状，不禁笑出了声。“噗嗤——没想到，晤城兄竟然比我老爹还要郑重。”
晤城闻言回过头看鹤风。
鹤风说：“高台上的盒子里是我们家族祖传的宝剑——冠月，每逢祭祀，别人家都祭祖，就老爹老是不苟言笑地来这里祭剑。”
晤城睫毛颤抖着，“刀剑是灵器，年代越久远的越能和主人通灵。”
鹤风第一次听到晤城这么低沉地和自己说话， “是吧……”
鹤风开始放松地平躺在地上，“唉，这把剑，我爹可宝贝了，我爹看它的时间可能比看我都多，在我小的时候，我爹就要我学习剑术，可我不是那块料……”越说声音越小。
晤城已经走到高台前了，抬起手浮在盒子的正上方。撕裂伤口出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晤城不禁开始冒冷汗。
鹤风又滚了回来，继续趴在地上，看到晤城的行为后，说：“晤城兄，你要是感兴趣，就打开看看吧。”
晤城犹豫了一下，“可以？”
鹤风笑道：“嗯，想来这把剑天天只能看见老爹那张脸，也厌倦了。”
晤城定定看了片刻，放下空中停住的手，用另一只手把盒子掀开。
室内只有墙壁上黯淡的烛光，晤城早已适应了这样的环境，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强光闪了一下，差点把晤城的眼睛闪到失明。右手突然像是被扯断一样，擦伤处像是有利齿在啃食。
“嘶——”晤城疼得单膝跪地，得亏无恙的左手抓住了高台边缘，要不然他就直接倒下去了。
鹤风吓了一跳，“晤城兄，你怎么了！”
“嗡嗡嗡——”有成千上万只马蹄踏过断矢的声音在晤城的脑海里不断反复，那些断矢被踏得飞扬起来，直直射向他这边，在眼眸处放大，在距离瞳孔只有咫尺之距的时候，视野开始拉远，那些断矢变成了一面沾满血迹的旌旗，被插在了尸体堆的最上面，迎风招展。
如果有人盯着晤城的眼眸看，会发现他的眼中真的倒映着一面飘扬的旌旗。
“嗡——”一声过后，重归平静。
晤城皱了皱眉毛，站了起来，审视着盒子里的冠月剑。
“晤城……”另一头的鹤风还在小声呼唤着晤城。
晤城一摆手，示意鹤风噤声。鹤风就把嘴闭上了。
晤城深呼一口气，把手伸到了冠月前面，停顿一下后，倏地拿起来，分毫不费力，掌心已经没有了疼痛，仿佛刚才都是错觉。他把剑放在眼下细细端详，见剑身锋芒内敛，剑尖处在一挥之间锋光外露，挥动处的气流被分开成了两半，却半点风声都没有，确实是把难得的利剑。
鹤风见晤城把剑挥得很潇洒，轻声说：“晤城兄，我家祖传的这把剑，怎么样？”
晤城把剑来回翻转，剑身处把晤城红褐色的眼眸映照得一丝不差，甚至多了些凛冽之色，不禁感叹道：“好剑。”
鹤风听后比听到别人夸他自己还高兴，“晤城兄，喜不喜欢？”
晤城眼神飘向鹤风。
鹤风趴着倒也很惬意，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尽管拿去，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称得上好礼？”
晤城右手一挥，把剑背到了背后， “当真？”
鹤风点了点头。
晤城大步走到鹤风面前，低着头说：“不还？”
鹤风又点了点头。
“那好。”
冠月往下一挥动，在空中留下了一道亮痕，鹤风身上的绳子瞬间断掉。
终于可以自由活动的鹤风不禁起来伸了个懒腰。
晤城问道：“要出去吗？”
鹤风伸懒腰伸到一半，闻言一愣，“你要走吗？”
晤城说：“我有要事。”
鹤风还有些不舍，但也无奈道：“晤城兄，你要走便走吧，这里是我家，我就不走了，过几天老爹就会放我出去了。”
晤城有些迟疑。
鹤风摆摆手，说：“哈，无事，我爹同我说过，以后我继承了这把剑，若是自己不能用，不要让它蒙尘，去赠给有缘之人。虽然……我现在还没继承……额，老爹应该不会打死我。”
晤城注视着他，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忽然从衣领中拿出一片写有“晤”字的只有小拇指宽度的铜制细叶，放在鹤风手上。
鹤风察看着手中的铜叶， “这是？”
晤城说：“我的信物。”
鹤风把铜叶拎起来，对着上方的窗口处照，透过月光可以看到铜叶里面用水银浇筑的“晤”字。
“喔，这个我从没见过，这个有什么用吗？”
晤城说：“可以看。”
“额……也行。”
晤城有些吞吐地说：“这样，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鹤风一愣，见到晤城有些局促，便笑了几声缓解气氛，用拳头抵住晤城的胸口，“能交到武艺这么高强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晤城的嘴角浅浅弯着。
最后告别的时候，鹤风还千叮咛万嘱咐道：“晤城兄，你以后要是有时间，可记得回来看我啊，我不乔迁的。”
晤城没有准确地回答他，但是心里暗暗记下了。他出府出得很顺利，现在也是半夜，街上没有一个人。
晤城忽然觉得，这时候的宁静，真是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