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的黑曜石城堡矗立在悬崖边缘,狂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尖塔上,发出尖锐的呼啸。灵汐站在露台边缘,指尖轻抚石栏上的冰霜,目光越过翻涌的云海,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荧光森林——那是蝶族领地的方向。
三个月了。
自从那场血色联姻后,她以“狼王妃”的身份被囚禁在这座冰冷的堡垒里。出乎意料的是,烬野并未强迫她做任何事。除了每晚必须同寝一室(尽管他总睡在床边的地毯上),她甚至被允许在城堡最高处建造了一座小型花庭,种植从故乡带来的荧光花。
但灵汐知道,这不过是另一种囚禁。
她拢了拢单薄的纱衣,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转身时,烬野正倚在廊柱阴影处,银灰色的长发被寒风吹散,赤红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灼烧的炭火。
“你站在这里太久,会着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狼族特有的沙哑。
灵汐的蝶翼下意识收拢。自从来到狼族领地,她的神力就在缓慢衰退,连鳞粉都变得黯淡。她警惕地看着烬野走近,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件厚重的毛皮斗篷。
“我不需要狼族的施舍。”她冷声道。
烬野没有回应,只是突然抬手——灵汐本能地后退,却见他只是将斗篷挂在了一旁的青铜钩上。
“穿不穿随你。”他转身走向露台边缘,望向同样的远方,“但如果你病死了,我们的交易就失去了意义。”
灵汐抿紧嘴唇。她始终记得新婚之夜烬野说过的话——“你只是容器”。可这三个月的相处,这个残暴的狼王却总在细微处流露出矛盾的行为。
深夜,灵汐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是燃烧的蝶族领地,族人在黑火中哀嚎。她喘息着坐起身,发现烬野并不在房间内。
石壁上的火把突然摇曳,一道黑影从门缝渗入,在地面上凝聚成形——是影族的探子!
“圣蝶大人。”黑影发出嘶哑的低语,“影族已准备就绪,只待您……”
“滚出去!”灵汐的蝶翼猛然展开,鳞粉如利箭般射向黑影。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笑,却在消散前留下一句:“您真以为狼王不知道您的价值?他颈侧的伤疤,您不觉得眼熟吗……”
灵汐僵在原地。
伤疤?
她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年幼的她被影族追杀,坠入悬崖。是一只银灰色的巨狼将她拖出深渊,又在黎明前悄然离去。她只记得,狼的颈侧有一道蝶翼形状的伤痕……
次日清晨,灵汐故意在走廊“偶遇”烬野。
“今日怎么不躲着我了?”烬野挑眉,肩上还带着晨猎后的雪粒。
灵汐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在他颈侧——那里确实有一道旧伤,形状像被蝶翼边缘划过的痕迹。
烬野注意到她的视线,突然抬手遮住伤痕,眼神微暗:“看什么?”
“那道伤……”灵汐轻声问,“是怎么来的?”
烬野沉默片刻,突然嗤笑一声:“十年前救一只不知好歹的小蝴蝶时留下的。”
灵汐的心脏猛地一跳。
可不等她追问,烬野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今日有长老会议,别乱跑。”
三个月后,灵汐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她颤抖着将验孕花捧在掌心时,荧光花蕊已经将她的血完全吸收,绽放出妖异的红光——蝶族与狼族的血脉,竟然交融了。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抚上小腹。
当晚,烬野从战场归来时,灵汐正站在花庭里发呆。荧光花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鳞粉如泪滴般坠落。
“你知道了。”烬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是疑问句。
灵汐没有回头:“你们狼族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用混血之子来承载神力……”
烬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他的赤瞳在夜色中燃烧:“如果我只想要容器,大可以直接剖开你的肚子取神力。”
灵汐被他话中的血腥震住。
“那你为什么要……”
烬野松开手,转身时银发扫过她的脸颊,留下一缕松木与血的气息:“自己想。”
怀孕第五个月,影族终于发动总攻。
灵汐站在城墙上,看着远方黑压压的影族大军。他们伪装成蝶族的模样,却掩盖不住身上腐败的气息。
“他们提前了……”她喃喃道。按照预言,影族应该在她生产后才行动。
烬野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她身侧,狼族战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因为害怕这个孩子。”他罕见地主动解释,“混血之子能完全觉醒蝶影神力,这是影族最忌惮的。”
灵汐突然抓住他的臂甲:“烬野,你当年救我,是不是早就知道……”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影族的黑火炮弹击中城墙,碎石飞溅中,烬野猛地将她护在身下。灵汐感觉到温热的血滴在她脸上——一块尖石划破了烬野的额头。
“带王妃回内堡!”他对侍卫怒吼,又低头对灵汐快速说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孩子。”
灵汐被侍卫拖走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烬野化作银色巨狼冲向战场的背影,以及他颈侧那道蝶翼伤疤——十年前为她留下的印记。
当夜,灵汐早产。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她死死攥着床单,感觉到腹中的孩子正被两股相冲的力量撕扯。
“再用力!”医官的声音颤抖
灵汐在剧痛中恍惚想起烬野的话——“保护孩子”。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挣扎着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血色符文。
“以吾之血,护汝之魂……”
随着古老的咒语,她的蝶翼开始透明化,鳞粉如星河般涌入胎儿体内。
当苍岚降生的那一刻,整个城堡的灯火全部熄灭。唯有婴儿背后的蝶翼,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蓝光。
烬野踹开产房的门时,满身是血。他无视长老们的惊呼,径直走到灵汐床边,单膝跪地查看婴儿的情况。小东西不哭不闹,只是用一双异色瞳孔安静地注视着父亲——左眼是继承自灵汐的紫罗兰色,右眼却是狼族特有的猩红。
“异种!”大长老尖叫道,“必须立刻处死!”
烬野缓缓抬头,眼中的杀意让所有人后退。
"苍岚。"烬野宣布道,"他的名字叫苍岚。"
灵汐虚弱地伸出手,指尖触到烬野染血的战甲。她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烬野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颈侧的伤疤上。
“因为十年前,”他的声音沙哑,“那只小蝴蝶的鳞粉落在我伤口上时,我就知道……”
城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影族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灵汐看着怀中熟睡的苍岚,突然露出决绝的微笑:“带他走,越远越好。”
不等烬野阻拦,她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夜空,蝶翼完全展开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前那个血月之夜。
灵汐随狼族军队离开后,烬野独自登上黑曜石城墙。夜风吹散他银灰色的长发,露出颈侧一道陈年伤痕——那是十年前影族偷袭时,为救一只坠崖的蓝翼幼蝶所留。他望向蝶族领地边境的荧光森林,那里曾有个月夜,年轻的狼王为掩护中箭的蝶族少女,独自引开追兵整夜。如今少女成了圣蝶,而他必须扮演掠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