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透了蝶影泉的每一寸天空。残阳将云层撕成碎片,像被利爪划破的丝绸,凌乱地悬挂在水晶花庭的穹顶之上。灵汐站在花庭中央,雪白的蝶翼无意识地微微颤动,每一片鳞粉都折射出绝望的光晕。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荧光花瓣,指尖却传来刺痛——那花瓣边缘不知何时已凝结出冰晶,寒意顺着血脉直抵心脏。
"圣蝶大人!"
一只蓝翼蝶卫跌跌撞撞地飞入花庭,右翼边缘的撕裂伤不断渗出淡紫色的血液。他的鳞粉在飞行轨迹上拖出一道凄美的光痕,最终跪倒在灵汐面前,将水晶地面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第三道防线......"蝶卫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们用了影族的黑火......连荧光藤都......"
灵汐的指尖掐进掌心。三百年来,蝶族与狼族隔泉而居,虽不相往来却也相安无事。狼王烬野虽以暴戾闻名,但从不越界。为何今日......
远处传来的狼嚎声越来越近,像钝刀慢慢割开结界的声响让所有蝶族瑟瑟发抖。老族长颤抖着展开那卷用影豹皮制成的战书,粗糙的皮面上,用血写就的字迹狰狞如爪痕:
“交出圣蝶之花,否则踏平蝶影泉”
花庭内顿时一片死寂。所有蝶族都看向灵汐——这位三百年来唯一觉醒远古血脉的继承者,蝶影神力的活体容器。
"我去。"
灵汐展开双翼,鳞粉如星河倾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雪白的蝶翼边缘泛起一丝银光,那是神力躁动的征兆。
"不行!"族长枯瘦的手指几乎嵌入她的手腕,"你是最后的希望!若你落入狼族之手......"
"若我不去,"灵汐轻轻挣开老者的手,目光扫过结界外升起的狼烟,"今日便是蝶族的末日。"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水晶地面微微震颤,"烬野要的不过是一具容器,而我......恰好是那个容器罢了。"
当灵汐独自飞出结界时,第一支玄铁箭矢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的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还未落地就被狼族煞气冻结成冰晶。她看见黑压压的狼族军队如潮水般涌来,最前排的巨狼肩高近两丈,獠牙上还挂着蝶卫的残翼。
而在军队中央的高台上,站着一个赤红眼眸的男人。
烬野。
他比传说中更加高大。银灰色的长发未束,在血腥的风中狂舞如战旗,裸露的上身布满交错的伤疤,每一道都泛着诡异的黑芒——那是吞噬过无数生命的狼王煞气。最令人胆寒的是他的眼睛,赤红如熔岩,却又冰冷似深渊。
"我还以为蝶族的圣蝶之花会躲在水晶宫里瑟瑟发抖。"烬野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胸腔震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灵汐落在他面前三步之遥,蝶翼完全展开,鳞粉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狼王兴师动众,就为了我一个弱女子?"
烬野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地面碎石跳动。他一步跨到灵汐面前,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灵汐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与松木的气息,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
"弱女子?"他的红眸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能承载蝶影神力的容器,也配称自己为弱女子?"
灵汐的瞳孔骤然收缩。蝶影神力是蝶族最高机密......
"很惊讶?"烬野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我们狼族三百年来对你们的圣地毫无兴趣?"他的犬齿擦过她敏感的耳尖,"错了,我们等的就是你——完全觉醒的圣蝶血脉。"
他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在所有狼族战士震惊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蝶族圣蝶灵汐,我,狼王烬野,以血为誓向你求婚。"他划破手掌,鲜血滴落在灵汐脚边的土地上,竟瞬间渗入土壤,化作一片血色晶簇,"接受联姻,两族永结盟好;若拒绝......"
他没有说完,但灵汐明白那未尽的威胁。她回头望向结界——水晶花庭的穹顶已经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族人们惊恐的脸在裂隙后若隐若现。
当她的目光扫过某处时,突然僵住了。在荧光森林的边缘,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悄悄潜入蝶族圣地——那绝不是狼族的身影。
"我接受。"
三个字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
烬野站起身时,赤红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他抬手打了个响指,狼族军队如退潮般收起兵器。灵汐注意到,他转身时银发扫过那道伤痕,像在刻意遮掩什么。
当夜,狼族撤军。灵汐站在狼王身侧,看着生活了三百年的蝶族领地在血色月光中渐渐远去。烬野的披风被风吹起,偶尔擦过她的蝶翼,触感粗糙如砂纸。
"你在想什么?"狼王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
灵汐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黑影:"狼族要的不只是一个新娘,对吗?"
烬野低笑一声,银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聪明的姑娘。"他抬手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鳞粉,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蝶印,"我们要的,是你体内沉睡的力量——以及它背后的秘密。"
灵汐的蝶翼微微颤动。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命运,但此刻她突然确信一件事:
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不是巧合。
而远处那片正在逼近的黑影,才是真正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