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常恩接着告诉他, 自己想把方秋桂的大儿子金昌松带到身边来做帮手，因为方秋桂与自己的内人是从小 就要好的姐妹，自己又得到了她不少关照，现在她家大口阔，叫她的孩子出来挣点补 助去补贴家用。吴支书见真常恩很诚实地说了自己要把金昌松弄进保健室来的原因, 也理解得了真常恩这么多年来对帮过他的人的感激之情，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做了 个顺水人情，落得真常恩对他说了不少感激的话。他很清楚，这个保健室任何人可以 随时进，随时出，唯独真常恩不行，他的话多多少少要听一点。
吴支书答应让金昌松到保健室来碾药以后，真常恩高兴地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天 黑了便回了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春莲，叫她明天去告诉秋桂，叫昌松收拾被窝行 李到大队保健室来报到。第二天吃过早饭以后，真常恩先到大队保健室上班去了，方 春莲梳洗得干干净净以后，到了金家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秋桂，乐得秋桂泪眼婆 娑，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替儿子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被盖和要换洗的衣裤，交代儿子一 定听真家大伯的话，好生做事。金昌松听说自己不再成日晒黄日头了，激动得不晓得 对方春莲说什么感激话才好。初中毕业后，别的同学家庭背景好，不是被推荐上了大 学，就是到公社、大队的企业去做事了，有的还招工进了城里的大工厂上班，唯独他 因为家庭出身不光彩，出不了门，只能成日躲在家里长吁短叹。现在自己终于可以走 了，他下定决心对自己说，走了就不要回来。
这个金昌松已经二十岁了，人长得也还眉清目秀，如果出在有头有面的人家，上 门提亲的人肯定不少，可他至今也没有人上过门。
金昌松高高兴兴地背着被盖到大队保健室来报到，因为吴支书已经跟杨长利这个 主任打了招呼，尽管他不怎么高兴，也不能说不要的话，因此，他上上下下看了金昌 松几眼，黑着脸教训了他几句，说以后只许老老实实做事，不许到处乱跑，分配给他 的工作同样是碾药。金昌松怯生生地答应了，拿眼睛瞟了杨长利一眼，在心里骂了一 句：“什么东西。”便放下行李，开始坐到碾槽前碾药，真常恩千千万万没想到他的这 一善举却引来的一头狼，这条狼许多年后差一点毁掉了他几代人的心血。
见金昌松来了，真常恩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快吃中午饭的时候，真常恩把他 叫到自己的面前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全国各地患者写来的信函递给他，叫他晚上 利用休息时间拆开，一封封分清楚，是看过病吃完药要再寄药的放一堆，等他找出他 们的处方，按处方配了药，再寄去。是问保健室地址的回个信，告诉他们的地址。是 问病的，放在一起交给旺庆，叫旺庆按病人说的情况回信。金昌松接了信，高兴地答 应了，把信拿到自己的床上放了下来，拿起碗筷，到食堂里去吃饭。
大队保健室的食堂在大队部的另一头，两间房子，一间靠墙处垒了灶，房中间摆 着一张大队从一个地主家里没收来的八仙桌和几把大椅，算是伙房兼餐厅，隔壁的一 间便是炊事员黄兰姿的睡房。因为大队部是一个小四合院，药坊在东头，伙房在西头, 两边是办公室，靠药坊的几间办公室被腾出来做了真常恩一伙人的宿舍和工作室。
金昌松跟着大家一起进了伙房，打了饭，坐到八仙桌上来吃。桌上摆了六七个菜, 有肉、有鱼，他深深吸了一 口气，将那很少闻到的肉香、鱼香一并吸进了肺腑里，胃 口大开，口水不住地流了出来，他连忙将它全吞进肚里，低头扒了一 口饭，却不敢伸 筷子去夹肉。真常恩夹了两块肉放进他的碗里，叫他快吃，并且叫他不要怕，说是公 家的饭，尽管吃饱。金昌松红着脸点了点头。突然他抬起头，看见坐在自己紧对面的 一个女孩子也正低着头吃饭，他扫了她一眼，估计是食堂烧火的。凭直觉，他发现这 个女孩子可能与自己年纪差不多，虽然大鼻子大嘴，没有柳叶眉桃花口的女孩子那么 漂亮，也还细皮嫩肉，也许是这食堂的伙食比农家的伙食好了许多的缘故，她比那些 农家的女孩子要显得胖得多，圆嘟嘟的脸上，还泛着红润，不像那些成年看不了几回 肉色的女孩子那么黄头土面，一种原始的冲动，让他又多瞟了这个女孩子几眼。“她是 哪个的女儿呢?”金昌松在心里问了一句，他晓得，能够到保健室来做事的人，没有很 硬的关系是进来不了的。“摸一下她的底。”金昌松在心里说，他假装斯文地放慢了吃 饭的速度，好让大家都吃完走了，留下自己一个单独来探探她的底。
保健室一共七个人，金昌松估计除自己和这个女孩子以外，其他五个人都结了婚。 “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一种找女人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子里一闪。
大家都陆续吃完饭休息去了，金昌松最后一个人坐在饭桌上。黄兰姿起身收拾着 碗筷，放进锅内，打水泡着，在灶里加了一把柴，准备烧热水洗碗。金昌松见大家走 了，几口扒完碗里的饭，站起身来，收拾桌上的空菜碗。黄兰姿连忙走过来叫他去休 息，说碗她来收拾。金昌松见她开了 口，笑着说顺手的事，做一点不要紧，将几个空 碗叠在一起，搬到灶台前，放在锅里，又挽起手袖准备洗碗。
黄兰姿见金昌松要洗碗，连忙走过来从金昌松手上接过碗，没想到一把抓在金昌 松的手上，她脸一红，又连忙松了手，金昌松第一次无意中摸到了女孩子那柔软的手, 心酥酥地跳得快了起来，继续洗着碗。黄兰姿见金昌松这么勤快地帮自己，不觉对他 产生了三分好感，红着脸瞟了他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差一点一声惊呼，眉清目秀的 金昌松让她的心也酥酥地跳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