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埋头给病人看病的真旺庆突然得到了大队的通知,只好收了纸笔,又带着病 友一起到了大队保健室。真常恩看见长子来了,指了指旁边一张桌子,没有说话。真 旺庆坐下来又低头看病,开方。真晚青听说旺庆被大队调走了,一跳三丈高地跑到大 队部来吵,黄文金火了,说要撤了他的职,他才吓得跑回了家。说要撤真晚青的职, 吴支书是为吓唬真晚青,免得他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他也很清楚,自己端掉了真统一这么大一屋场的饭碗,肯定没有人说他的好话。自己今日是支书,明日不当这个支 书了,就会给真统一通屋场的人留下一世骂名。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吴支书同大 队长黄文金商量以后,答应把保健室收入的百分之十给第一生产队。尽管真晚青不再 说话了,但是,真统一的男女老少心里还是不悦。
主意打定以后,杨长利打算找大队几个主要干部谈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说再不 能做重事了,只能到保健室去帮忙,正好,这天中午杨长利的小儿子海军放牛时,把 一只羊赶下山崖摔死了,看着儿子背回来的死羊,他突然计上心来,不仅没有骂儿子, 反而笑着赞扬了儿子几句,叫大儿子拿刀把羊剥了皮,叫老婆从菜园里扯来一篮萝卜, 煨了一大锅羊肉汤,他亲自到大队部去,请来了大队所有的干部,叫他们到自己家里 来吃羊肉。大队干部都来了,吃饱喝足以后,杨长利向大队提出了一个要求,以身体 不行为借口,“高风亮节”地辞去了民兵营长职务,要到保健室去帮忙。
大队干部们吃了杨长利的羊肉,嘴都软了,虽然不十分清楚杨长利的用心,但都 心知肚明地一致同意杨长利进大队保健室,并当场研究决定把保健室负责人熊其普调 到大队企业去做会计,任命杨长利为保健室负责人。杨长利见大功告成,高兴地向大 家道着谢,心花怒放地把大家送出了大门外。这一夜,不怕死的他又爬到老婆身上去 了两回,又在她耳朵边吹着日后肯定有好日子她过,让她荣华富贵,乐得他老婆抱着 这死鬼哼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杨长利便起了床,梳洗干净以后,叫老婆拿出自己最好的一套衣 服穿了,倒背着双手,到大队保健室上班来了。当吴支书向真常恩宣布杨长利任大队 保健室主任的时候,真常恩的脑壳嗡地响了一声炸雷,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待了半天, 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杨营长这是大材小用后,便不再说话了,从此,杨营长变成了 杨主任,他的职务是英雄大队保健室主任。
到保健室参加制药,碾药的人不仅可以在自己的生产队里记工分,还可以在保健 室拿补助。杨长利到保健室的第一天便发现了这个没有公开的秘密。一天能拿几角钱 的补助,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是,对杨长利这个官来说,叫他亲自去碾药,他 也拿不下这个架子。回到家以后,他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一夜,想不出用什么办法 可以把真常恩手上的秘方偷到手,现在自己已经贴近真常恩了,偷秘方只能做长远打 算。再说,方子藏在他家里,装在他的肚子里,要想偷那写在纸上的秘方已经不可能 了,现在对他来说,只有一条路,就是偷他肚里的秘方。要想偷他肚里的秘方,就得 偷他每天开的处方,而这处方他天天都带回家里去了,轻易到不了手,这样就只余下 一条路了,那就接近配出来的药,能够掌握真常恩配的药里面每一味药的分量,也就 基本掌握了这个秘方的用药情况。
想到这里,杨长利一阵兴奋,对,保健室现在才四个人,他们根本忙不过来,真旺庆今日进来了,也只能碾药,如果自己主动去帮忙碾药,偷偷地把每一味的重量量出来就有了机会。天快亮了,杨长利的主意也打定了,他又兴奋得弄醒了躺在身边的 老婆,扒掉她的裤子。
第二天,杨长利没有急于到保健室来,他要等真常恩一伙配好药炒好后,他再去 帮忙碾药。
吃过早饭以后,杨长利到保健室来了,见几个病人的药炒好了,摆在桌子上等人 碾,他主动走上前去,端过一个病人的药,对真常恩说自己闲着没有几多事,病人多 的时候,他也来帮忙碾药,叫真常恩有要得急的病人,把药给他碾。真常恩一笑,说 你是领导,我怎么能叫你做事呢?杨长利提高声音说不要紧,领导也不能不做事,再 说碾药还能拿补助,便端着一个病人炒好的药到另一个房间碾去了。
真旺庆一边为病友看病,一边开着处方,听着杨长利这高风亮节的话,觉得有点 不对头,他抬头看了杨长利一眼,见其他两个碾药的在同一个房内碾,他却把药端到 另外一个房里去了,估计他不怀好意,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开着处方。开好处方后,他 又亲自配了药,交给炒药的人去炒,叫等在自己面前的两个病人坐一会,他去上个厕 所马上就回。轻轻出了门,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向厕所走去,经过杨长利进去碾药 的房门口时,他突然发现杨长利把几张包药纸摆在地上,将配好的药一样一样清理出 来,放在纸上,正拿着一杆小铜秤在一味药一味药地称,真旺庆突然眼前一黑,仿佛 迎面碰到了劫匪,吃惊地瞪着大眼,看着杨长利把每一味药的重量写在旁边的纸上。
真旺庆定了定神,连忙走进门去,叫了一句杨主任,杨长利正专心致志地称着药, 没有发现真旺庆进来,突然听见叫声,仿佛被当场抓住了手的小偷,猛地站了起来, 见是真旺庆,不知所措地唉了两声,抓起地上的纸笔,准备往口袋里塞,真旺庆一把 抓起他的手,接过纸,看也不看,撕成了碎片,笑着说了一句,药都称好了,端过去 碾,这里没有碾槽。说完话,他蹲下身去,将杨长利摊在纸上的药全部倒在一起,端 到碾药房内,交给碾药工碾,自己又坐下来看病,开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