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伤愈后,朝堂局势愈发紧张。那位构陷苏家的瑞王(当年的皇子)行事愈发猖獗,沈砚之与他的交锋日趋白热化,时常深夜才归。苏清沅在沈府深居简出,一面帮着沈母打理家事,一面默默等待父亲案昭雪的消息,日子倒也平静。
这份平静,却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
一日午后,沈府来了位不速之客——吏部尚书的千金,柳如烟。
柳如烟生得明艳动人,一身绯红罗裙,珠翠环绕,自带一股名门贵女的张扬气。她是奉旨来探望沈母的,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当年沈砚之尚未婚配时,柳尚书便有意结亲,只是沈砚之心中早有苏清沅,此事才作罢。如今听闻沈砚之带回个“罪臣之女”,柳如烟哪里肯甘休,借着探病的由头,便闯来了沈府。
彼时苏清沅正在后院的葡萄架下抄写佛经,为父亲祈福。柳如烟一进院子,便看到那个素衣素裙的女子,虽荆钗布裙,却难掩清丽温婉,尤其是那份沉静安然的气质,竟让她莫名生出几分敌意。
“你就是苏清沅?”柳如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语气带着几分轻蔑。
苏清沅抬头,见是陌生女子,起身福了一礼:“正是。姑娘是?”
“我是柳尚书的女儿,柳如烟。”柳如烟扬了扬下巴,“常听沈伯母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中不同。”她故意顿住,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传闻中,罪臣之女该是狼狈不堪,怎会如此从容?
苏清沅淡然一笑,不卑不亢:“柳姑娘谬赞。不知姑娘寻我何事?”
“也没什么事。”柳如烟走到石桌旁,拿起苏清沅抄写的佛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沈兄如今正是青云直上之时,身边却伴着个戴罪之身,说出去总归不好听。苏姑娘若识趣,便该知道自己与沈兄并非一路人。”
这话如针般刺进苏清沅心里。她攥紧了手中的笔,指尖泛白:“柳姑娘说笑了。我与砚之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费心?”柳如烟冷笑一声,“我是为沈兄着想。你父亲的案子牵连甚广,瑞王视苏家为眼中钉,你留在沈兄身边,只会拖累他。你若真为他好,便该主动离开。”
苏清沅的心猛地一沉。柳如烟的话,恰恰戳中了她最担心的事。这些日子,她何尝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成为沈砚之的软肋?只是沈砚之一次次的承诺与保护,让她暂时压下了这份不安。
“柳姑娘多虑了。砚之自有分寸。”苏清沅强撑着镇定,将佛经收起,“天色不早,我先回房了,恕不奉陪。”
看着苏清沅转身离去的背影,柳如烟气得攥紧了拳头。这个苏清沅,看着温婉,骨头倒挺硬!
自那以后,柳如烟便成了沈府的常客。今日送些名贵补品,明日邀沈母游园,言语间总不忘明里暗里地贬低苏清沅,夸赞自己与沈砚之门当户对,是天作之合。
沈母虽喜欢苏清沅,却也架不住柳如烟日日奉承,加上柳尚书在朝中与沈砚之多有照应,她渐渐觉得,或许柳如烟才是更适合沈砚之的人选。偶尔与苏清沅说话时,便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犹豫。
苏清沅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她开始刻意避开柳如烟,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话也渐渐少了。
沈砚之察觉到她的变化,几次想问,却总被公务缠身打断。这日他难得早归,见苏清沅独自坐在窗前发呆,便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他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
苏清沅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砚之低头,见她眼底有淡淡的愁绪,便扳过她的肩,认真地问:“是不是柳如烟来过,说了什么?”
苏清沅沉默片刻,轻声道:“她没说什么。只是……砚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或许真的不合适?”
沈砚之眉头一蹙:“胡说什么?我们从订亲那日起,就注定要在一起。”
“可我是罪臣之女,会连累你的。”苏清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柳姑娘家世显赫,又能在朝堂上帮你,她才是……”
“清沅!”沈砚之打断她,眼神带着怒意和心疼,“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趋炎附势的人?我沈砚之想要的,从来只有你一个。柳如烟再好,也与我无关!”
他的语气太过严厉,苏清沅被吓了一跳,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
“怕什么?”沈砚之放缓了语气,伸手拭去她的眼泪,“怕我护不住你?还是怕我会变心?”
苏清沅咬着唇,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柳如烟的挑衅,沈母的犹豫,还有心中对自己身份的芥蒂,像一张网,将她越缠越紧。
沈砚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别怕。我说过,会给你父亲昭雪,会护你周全,就一定会做到。柳如烟那边,我会处理好,不会再让她来烦你。沈母那里,我也会去说清楚。清沅,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苏清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了些。她点了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我信你。”
可她不知道,柳如烟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更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