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银白的月光如霜般洒在后院中,给石桌和酒坛都披上一层清冷的光辉。李封江和赵柄铮在屋中谈论着一些事情。
李雄和几名弟子围坐在石桌旁,桌上摆满酒菜,正喝酒赏月,谈天说地。
自从下午送走风凌霜后,少宸总是觉得心中空荡荡,一人躺在屋中,此时正欲出去透透气,他走出房门,长舒口气,人却没什么精神气,路过后院时,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
李雄眼尖,一眼瞥见少宸,嘴角泛起嘲讽笑意,随即端起酒杯,摇摇晃晃起身,眼睛斜睨着少宸,大声说道:“哟,这不是少宸嘛!那个风凌霜走后,你就变成这副德行啦!”
少宸脚步一顿,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克制住,并未发作,继续向前走。
见少宸没有回应,李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他放下酒杯,双手叉着腰,言语中充满对风凌霜的觊觎与轻薄:“你还别说,那个风小妞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姿色,那小脸蛋,小腰,啧啧,可惜看中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这要是跟了我,保管她天天快活的很。”说完,他还故意发出一阵淫荡的笑声。
少宸的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怒视着李雄:“将你这狗嘴闭上,少口出这些污言秽语。”
李雄却不以为意,反而挑衅的向少宸走来:“怎么?说你两句就急啦?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那小娘子皮光肉滑的,要是掐一把,估计都能掐出水呢,哈哈!”
少宸再也忍无可忍,他迎着李雄大步向前,狠狠推搡他一下。
李雄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这一推得踉跄后退,稳住身形后,整理了下衣衫,恶狠狠看向少宸:“你居然敢推我,胆子不小,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你不可。”说着,他就要冲上前和少宸争斗。
而少宸眼睛死死盯着李雄,撸起衣袖,大吼道:“来啊,看谁怕谁!”
其余几名弟子见状,急忙上前劝阻,有的拉住少宸的胳膊,有的挡在李雄身前,场面一度混乱。
少宸被几人拉着,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愤怒,而李雄也在其余人劝阻下,不断叫嚷着要和少宸决斗。
李雄被劝回座位,嘴里还在嘟囔着:“这小子,竟然敢动手推我,这笔账我记下了。”并不停辱骂着少宸。
少宸本想压下怒火,可李雄的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心里,他再也忍无可忍,撸起衣袖,大吼道:“来啊,看谁教训谁!”
过了好一会,在其他弟子的努力下,双方的情绪才稍微平息一些,少宸坐在一旁石凳上,大口喘着粗气。
少宸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毕竟是和师父前来做客,在此处和李雄继续争执下去没有意义,也会丢掉师父面子,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想到此,他看向一眼李雄,轻哼一声,准备离开。
就在后院的纷争刚结束,前院房内也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声音是李封江和赵柄铮发出来的,争吵声中隐约还提到“血门”两个字。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吸引,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房屋方向望去,少宸也停下脚步,他皱着眉头,眼神中充满疑惑,李雄也停止嘟囔,他站起身来和其他弟子一起向那处走去,少宸也跟上去。
来到屋外,他们站在门外,却不敢进去,一个个面面相觑。
少宸努力想听清屋内的对话,但声音太快,也只能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心中充满疑惑和好奇,不明白师父和李封江为何争吵。
李雄站在一旁,双手抱拳:“师父和赵师叔又为何争吵。”
其他弟子也都交头接耳,纷纷小声议论着...
屋内,李封江的声音带着气愤,提高音量:“你这么做,那就是太过分,根本不将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赵柄铮的声音则显得急切而尖锐:“都到这个时候,你还如此苦苦相逼,那就休怪我冒犯。”话道此时,像是被什么力量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少宸转瞬间就想到师父先前说的那句话“我就连李封江都不信任。”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莫名涌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突然,屋内又传来一阵桌椅挪动声音,像是两人扭打在一起,少宸的心提到嗓子眼,他下意识想要推门进去,但被身旁的弟子拉住:“少宸,别冲动,屋内情况不明,看样子他们都在气头上,我们做小的贸然进入不合适。”
少宸犹豫一下,觉得说得在理,点点头忍住。
窗纸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像是诉说着屋内的不安,烛火光芒也显得更加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李封江一声痛呼,如同一把利刃,划破紧张的空气。
少宸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用力推门,“吱呀”一声后,一股冷风裹挟着淡淡血腥气扑面而来。
屋内,烛火在风中摇曳,半开的窗户上,破碎窗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少宸目光扫过屋内,只见李封江瘫坐在地,一柄短刀深深刺入肩膀,鲜血染红地面,而赵柄铮却不见踪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李雄第一个冲到李封江前,蹲下身子,急切道:“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弟子也一拥而入,围拢在李封江身旁。
李雄双手颤抖着,想要查看李封江的伤势,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滚落,他强忍着剧痛,声音微弱却又坚定的说道:“是赵柄铮,他不允许我再追问血门的事情,想要杀我灭口,可惜他失败了。”另一只手无力指向半开着的窗户,“他从这里逃跑了。”
众人近前发现,窗台上虽没有脚印,只有一小撮新鲜的黑土,与庭院青石地的黄土格格不入...
少宸脸上充满怀疑和震惊,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师父对自己关怀备至,倾囊相授武艺,在他心中,师父就是最亲近的人,他无法想象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少宸茫然间无力的摇着头。
李雄则一脸阴沉,不怀好意道:“哼!这对师徒看来没一个是好东西!”
少宸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他一把攥住李雄衣领,将他提起身,随后扬起另一只手,“啪”的一声,给了李雄一记清脆的耳光。
李雄被打的脸上出现一道红痕,半张脸火辣辣的痛,他捂住脸,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看着少宸:“你...你竟然敢打我?”
少宸怒目而视:“我让你污蔑我师父,打死你都不多!”
李封江看到这一幕,艰难的站起身,忍受着疼痛,怒斥少宸:“你也太放肆了吧,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师伯,你既然当着我的面,打我的弟子。”
看着李封江,少宸心中五味杂陈,因为他对李封江先前说的话充满怀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他弟子们也都忙起来,有的忙着查看李封江的伤口,有的四处寻找赵柄铮的踪迹。
少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情况,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些线索。
窗户是半开着的,窗外是一片黑暗,风从窗口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少宸走到窗前,探出头去查看,却只看到一片寂静的庭院,没有任何异常的迹象,他心中暗自思索:师父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
李雄也不再理会少宸,扶在李封江身边,轻声道:“师父,你先别说话,保存体力,此事不会就这么算的。”又招呼其余几人,“都来帮忙,将师父抬到床上,先止血。”
几名弟子上前,少宸也想帮忙,被李雄在他身侧边狠狠一推:“滚一边去。”
少宸猝不及防,脚下一滑,额角重重磕在桌沿...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往下淌,先是痒,接着是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脸蹲下,指缝间渗出的血珠砸在青砖上,晕开小朵小朵的红。
他听见李雄还在骂:“你这脏手也配碰师父?”
“够了!” 李封江的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发颤的严厉。
少宸抬头,看见李封江撑着床沿要起身,苍白的嘴唇抿成一道线,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去两个人带少宸去药堂。”
“不用。” 少宸沙哑的说道,抬手抹了把脸,鲜血混着泪水糊满手,他踉跄着站起来,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鼻梁滴在前襟,像朵开败的红梅。
两名弟子伸过来的手被他一一推开,他攥着衣角往自己的房间跑,耳边只听见夜风灌进耳朵的嗡鸣。
推开门的刹那,他撞翻了案头的茶盏,少宸跪在地上,扯下床头旧布巾按住伤口,布巾很快浸透暗血红,他借着烛光盯着镜中的自己,左脸全是血,活像个被踩碎的泥人。
“脏手...” 他对着镜子呢喃,声音哑得像破箫,窗外的虫鸣忽然显得刺耳,他用力将布巾按在伤口上,疼得青筋直跳,可比起这点疼,心口那团闷着的火更烫人。
“师父...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何处...你...”
门帘被风卷起来,漏进一丝光线,少宸望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他扯过床头的药瓶,倒出一把金创药,咬牙撒在血肉翻卷的伤口上。
也不知过去多久,止住血的少宸双眼渐渐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