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汉武帝后死后，年仅7岁的汉昭帝登基，由上官桀、金日磾、田千秋、桑弘羊和霍光5人共同辅政。前80年，爆发元凤政变，汉昭帝诛杀了上官桀等一批权臣，最终只剩霍光一人继续辅佐汉昭帝治国，史称霍光辅政。
霍光遵循汉武帝晚年的国策，对内继续休养生息，得以让百姓安居乐业，四海清平。汉昭帝死后，霍光迎立汉宣帝刘询即位仍然大权独揽。霍光去世后，汉宣帝方亲理政事，不久之后飞扬跋扈、意图谋反的霍氏家族被一网打尽
后来，有时候我想，是不是当年我死掉，就没有后来的事了。师父是真的不该出手救我的。
五岁那年我得了急病，先是呕吐不止，然后就是昏迷高烧。村里的大夫来看了看，说我可能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野菜，中了毒，他也没什么好办法。爹爹骂了一句“晦气”，起身将我抱起，就要把我扔掉。大着肚子的娘怀里抱着两岁的妹妹暗自落泪，却是不敢出声阻拦。
我被扔到村外的荒郊野岭里，爹爹头也不回地走了。等到十几天之后，爹爹听说我被人救活了，又恬不知耻的想将我要回去，毕竟五岁的我也能当个大人使唤，帮助照顾一下小妹妹和即将出生的儿子。是的，爹爹认定娘肚子里的准是儿子。
救我的就是我师父，谁也不知她从哪里来，只知道她路过此地，妙手回春，用几根银针就将我救醒了。师父将我安置在附近的一个小道观里，不知她和观主说了些什么，于是我们俩都住了下来。
师父对我爹爹冷冷地说：“孩子还没咽气，你怎么能忍心就将她扔了呢？”
爹爹瞪着眼睛：“明明摸着就没气了嘛！”他见师父眼神中的凌厉，语气又软了下来：“仙姑，你看孩子既然已经救回来了，就让我把她带回去吧。”
这几日我师父大展身手，将远近村中好几个重病患者都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名气一下子传了出去，把十里八乡的村医都给镇住了。人们都传我师父是仙人下凡，不过也有不少人议论纷纷，说她也许会的是妖术。毕竟女子当医生的，以前我们这里还从来没有过。
别看爹爹当着师父的面打躬作揖，出了门就变了脸色。他对着地面“呸”了一口骂道：“老太婆，不要脸。”
这几日我已恢复了元气，跟着师父每天照顾病患，觉得她非常神奇。于是我怯生生地说：“爹，我也想跟她学做事。”
“整天摸男人手？你这小贱货！”爹爹一巴掌打了过来。
不过爹爹最终还是同意我去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娘在生孩子时难产，因为村里没有接生婆，等师父来的时候，我可怜的弟弟已经在娘的肚子里活活憋死了。所以等娘再次怀孕时，爹允许我去了道观。
“只能跟着学接生。”爹沉着脸叮嘱着。
师父不以为然地跟我说：“学医怎么可能只学一样呢？”她看我不懂又解释道：“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是一体的，单单治一处是不行的。”她见我懵懂的样子又轻笑：“不过你只攻妇科也是好事，专一反比我这样杂学要好。”她声音低了下去：“而且，风险要小点吧！
于是，我就跟着师父学习辨药、针灸、开方。当然更多的是陪她去四方看病，接生。不过我十六岁前不用避讳什么男女之嫌的，所以那时我还真的学了不少知识，也偷偷地把过男病患的脉。因此我妇科比别的大夫都学的要好，至少我师父曾这样说过。
当然这还是多少对我的名声有碍，所以我成亲比较晚。不过即使成亲后，我也一有空就去请教师父，她看病人，我在旁边看着她把脉，开方，听她说些药理医理，每次去都觉得涨了很多知识。
三十五岁时，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两个女儿都是我自己接生的，生产的非常顺利，如今大的十四了，小的也有十岁了。然而丈夫赏的脸却拉的老长。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种地倒是一把好手，就是脾气特别暴躁，时常因为我没生儿子而骂我甚至打我。对于我给别的妇人看病他很是不情愿，只是看在我能挣钱补贴家用的份儿，勉强忍着。
这日他从急匆匆地跑回来，大着嗓门喊道：“快去，你师父差人来叫你。”
这可怪了 ，往日赏并不怎么尊敬我师父，也不愿意我常去看他，怎么今天转了性呢？赏也不多说，拉着我去了道观。
道观里挤满了人，有官兵在维持秩序，听围观的百姓议论，是京中来了贵人。我挤了进去，对把守的官兵说明自己的身份，这才被允许进了师父的卧室。
师父正在和一个老人在谈话，见我进来，示意我站在她身边。只听他对那位老人说：“王公公，多谢你还这么记挂我，只是我真的老了，走不动了，精神也不济了。要知道诊脉也是极耗心神的事，一不留神诊错了就大大不妥了。您回去禀告娘娘吧，就说我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
王公公圆圆的脸上堆满笑意：“义大夫，您当年的医术那是有目共睹的，娘娘也是信任您才来请您出山的，咱家可是找您找得好苦呢，谁能想您在这么小道观修行呢？您要不随咱家回去，娘娘那边可是不好交代呢。”
师父把脸一沉：“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说假话的，如果真的误诊了娘娘的病，那才是不好交代。”
王公公连忙打圆场，他抬头看我一眼，笑咪咪地问：“听说义大夫您收个徒弟，可是这位？“
师父皱皱眉：“是倒是，只是…….”
王公公一拍大腿：“那就成了，让她随咱家回去，帮着给娘娘诊治，义大夫您看可妥当？”
师父还未回答，在门外偷听的赏一步迈进来，激动地语无伦次：“是进皇宫吗？妥的妥的。”
皇宫对于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是一个神奇的存在，皇帝一定是夏天摇着金蒲扇吃西瓜，冬天围着银炉子烤红薯，每天逍遥自在地生活。
师父看着我同样有些向往地神情，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怕这孩子年轻，见过的病患还少。”
师父最终并没有阻拦我进京，或不想让王公公太为难，或是见我脸上的跃跃欲试。临行前她只是说：“丫头，我已经将我会的都教你了，只是医术这件事要自己不断捉摸才能提高。更为重要的是，心要善，人要正，方能成大医。”
我胡乱的点点头，心却已经往那繁华之地飞去，哪里肯听师父的絮叨。要知道，自从我要去京城的消息传出去，乡亲们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连赏脾气都好了好多，我的两个女儿都欢呼雀跃，家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那感觉真的好极了。
上京的路上，我才知道当年我师父有多威风。她因为看好王太后的病因受到先王册封为特别侍医，而且还将她弟弟义纵提拔为中郎。后来义纵因为破坏告缗法被杀，我师父觉得有愧圣恩，离开宫廷。
王公公首先将我引荐给了一个人，他身材很魁梧，面色却很白，说话很缓慢很温和。他看着我笑了笑：“这就是义妁大夫的弟子吗？”
王公公赶紧上前微微施礼：“回霍大人，正是呢。”
我已从王公公口中知道，这正是当朝大司马霍光，一等一的大官。我诚惶诚恐地跪下：“小女淳于衍拜见大人。”
霍光真的一点也不像村里县里那些大人一样耻高气扬，平和的如一个家里的长辈。他点点头道：“义大夫的人品我信的过，相信她的徒弟也一定不会差的。”
他低头想了想，又说：“这样吧，内子身体也一直不太好，劳烦淳于大夫去为她诊治一下如何。”
我依言去见了霍夫人，这是一个红光满面的粗壮妇人，说话大声大气，她斜睨着眼睛看我，似乎不太相信我的医术，不过还是半信半疑地让我诊了脉。
我屏气凝神为霍夫人左手右手都细细诊过，然后斟酌着开了一副汤剂递给旁边的侍女，又婉转地道：“夫人平日还是平心气和，多保养自己才好。”
霍夫人“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经过我一段时间调理，霍夫人说自己感觉好多了，霍光才让我进后宫为娘娘们诊治。其实后宫娘娘们不比我们乡下人每日劳苦，她们养尊处优，得的都是些常见的富贵病，真正的疑难杂症是没有的。只是信者为医，就是冲着我师父当年的名头，对我的医术也多有信任，病情缓解的更快而已。
我在京城一天天站住了脚，连赏都托霍大人的福进了皇宫做起永巷的卫兵，我两个女儿身价也水涨船高，居然有几家有钱人来攀亲。赏也得意扬扬起来，说看不上这些商贾之人，要给女儿许配给当官人家的儿子。
可是真正有权有势之人哪里可能看的上我们呢？两年下来，两个女儿还是待嫁闺中，没了当初的兴奋劲儿，赏喝酒比以前更猛了，整天说他在宫中当个巡逻小兵没有出头之日，催着我出去找关系。
找关系？找谁？我犯了难。别看人家口中说着感谢的话，奉上诊金的话就两不相欠了，根本没什么交情。再说了，赏一个大字不识的老粗，他能当什么官？就他贪得无厌的性格，什么样的官能让他胃口满足呢？
赏在家里闹的不像话了，两个女儿用惊恐又哀怨的目光每天看着我，我被逼着没办法了，硬着头皮找上了霍夫人。
说起来，我和霍夫人倒是熟了些，特别是在她央求我偷偷给霍光开了一些补药之后，对我脸色好了很多。原来霍光因公事繁忙，思虑过多，正气虚怠，阳气渐渐不足。有一次还因为骑的马受惊而跌落在地，好巧不巧被一块小石子硌到玉茎，从此不举。也难怪霍夫人心情烦躁，显然是阴阳不调所致。霍光位极人臣，自然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这个短处，就没有就医，霍夫人也不好对男大夫说这等房中之事。幸好我试着给开些药，多多少少也起些作用。
当我对霍夫人说出我的请求之后，她先是打着官腔拒绝了，然而没过几天，我又被请进了霍府。霍夫人这次满面堆笑，让我坐下喝茶，主动开口说：“我又想了想，既然淳于大夫开了口，我总得帮个忙。不过普通小官就怕委屈了你家那位，要不去安池监如何？”
安池监官员掌握着盐引，这可是实打实的肥差，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我慌忙摆手：“夫人，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霍夫人笑了笑：“放心，我帮你可不是白帮的，我要为你做一件事。“说着她让我伏耳过去，对我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我大吃一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连连说“不”，霍夫人朝我眨眨眼道：”淳于大夫，你回去想想吧？“
等我回到家里，赏带着醉意告诉我，听说因为我活动的好，他马上要调到安池监，同僚们都让他提前请客，而且马上有一个小官来打听女儿的婚事。他打着酒嗝道：“这回，咱们发达了，可要好好挑一挑。”
看着赏和两个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的心沉了下去。
当我在皇后的药中添入早已磨好的附子粉时，我的手在颤抖，然而我心一横，顾不了那么多了。皇后产后虚弱，正是最好的机会。
皇后不久就死了，皇帝伤心欲绝。听说皇帝本是民间长大，与皇后成亲后恩爱有加，做皇帝之后就下一道旨意，说是寻找贫贱时的一把旧宝剑，众臣知道皇帝心意，一致为皇后请封，一时传为佳话。如今皇后离他而去，撇下刚出生的儿子，皇帝悲痛程度可想而知。
我日日夜夜做噩梦，一会儿梦见皇后来索命，一会儿又梦见师父指着鼻子骂我草菅人命，不配做医生。特别是当听说有人上奏皇帝，说皇后之死是御医之责，要把与皇后生产相关人员都抓起来问罪时，我整个人都慌掉了，我，我该怎么办？我该逃走吗？还是将霍夫人供出去，皇帝会相信吗？我的女儿怎么办？
我最终没有被抓去坐牢，霍光对皇帝说一切只是天意，请求皇帝不要兴师动众，皇帝答应了。霍光把我叫到面前，看着我的眼睛，目光中带有遗憾，他缓缓开口：“当年先帝要赏你师父弟弟当官时，你师父说弟弟行为不节，不可为官，多次拒绝，如今你却做出这等事情，真是令人失望啊！”
霍光疲倦地扶着额部：“唉，也是我太宠着内人了，念她当年同我青梅竹马，后来我身体又……“他目光中带着茫然：”我能念她旧情，她为何不允许皇帝念旧情，非要让君儿进宫为后呢？家里有一位皇后还不够吗？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其实我应该在五岁时就死掉的吧？当我随赏到地方赴任，在途中看着强盗将赏杀死，将两个女儿奸淫，在刀割破我喉咙那一刻前，我的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