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
这时,苏玉终于肯搭理你了。一会摸摸手,一会摸摸脸,道:“我也不确定,感觉挺热的。”
【苏玉】
随后对苏晏道:“赶紧回临江。”
【苏晏】
见状,你往苏晏身上倒入,苏晏连忙扶住你,紧张道:“你怎么了?”
【你】
有气无力道:“头晕脚软,可能是淋了久雨”
你说完便悄悄眨了眨眼睛,示意蓝忘机。
【蓝忘机】
一本正经道:“玉兄长,阿晏,先带湾湾回金麟台吧,赶回临江耗时太久,我担心她会烧的很严重。”
【你】
跟腔道:“而且今日发生这种事,想必各大家族一定不会罢休,到时候又将你们请回来,岂不是很麻烦。”
苏玉苏晏对视了一眼,苏玉点了点头。
【苏晏】
决定道:“回金麟台。”
“驾,驾,驾——”
此时,魏无羡带着温氏残余的老幼妇孺来到乱葬岗,准备在这里栖身。
乱葬岗十分阴森诡异,温氏之人都很害怕。
【四叔】
被阴风催的睁不开眼睛,问道:“这是哪儿啊?”
【魏无羡】
道:“这——是乱葬岗。”
【四叔】
张口结舌道:“这……这能住人吗?”
【魏无羡】
温柔看着陈情道:“为什么不能?我们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和它是老朋友了。”
【温情】
诧异道:“‘我们’?”
【魏无羡】
顿了顿,轻笑道:“没什么,跟紧了。”
【四叔】
对着后面的人道:“跟上。”
大家安顿好之后,魏无羡四处张望着,有些坐立不安。
【温情】
问道:“湾湾会很来吗?你要不要去看看?”
【魏无羡】
沉默一会,答道:“想不想来和能不能来不一样……我现在离开了,岂不是让那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斗妍廳(厅)内。
当天夜里,穷奇道之事便让整个修真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子时,金麟台上点金阁里,大大小小五十位家主依席而坐。
首席是金光善,金光瑶垂手侍立在他身旁。
前列是苏玉、苏晏、聂明玦、江澄、蓝曦臣、蓝忘机、金子轩等家主、名士一级的人物,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神色肃然。
后列则是次一等的家主和修士,都如临大敌,不时低声私语一两句。
【欧阳宗主】
看了一眼蓝启仁,道:“多年不出山的蓝老前辈都来了我就知道迟早会这样的。”
【姚宗主】
有些看热闹的意味道:“且看如何收场吧。”
江澄是众人目光聚焦的中心,坐在前列,满面阴云。
【金光善】
吩咐道:“光瑶,就由你,来向诸位宗主讲一讲,魏无羡的所作所为吧。”
【金光瑶】
微微颔首,神色恭谨、语气软和地款款道来:“此次在穷奇道,魏无羡催动陈情将温宁做成了傀儡,大开杀戒。遭杀害的督工有四名,逃脱的温氏余党约有五十人。魏无羡还想拐走谪仙君,幸好含光君、风逸君和凌云尊拦下了。魏无羡带着温氏余党进入乱葬岗后,占了当年薛重亥的伏魔殿,并在山下设下重重屏障,我们的人,到现在一步都没有上去。”
听完之后,点金阁中一片静默。
随后,有人道:“这也太误事了。”
【江澄】
半晌,江澄站起来,行礼致歉道:“这件事做得确实太不像话了,我代他向兰陵金氏赔罪。若有什么补救之法,请尽管开口,我必然尽力补偿。”
【金光善】
他要的却并不是江澄的赔罪和补偿,道:“江宗主,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本应一句话都不说的,可是这些督工不光有我们金家的,还有其他家的,对吧?”
【欧阳宗主】
斜着眼睛,附和道:“正是!魏无羡所杀的,还有我的门人。”
【姚宗主】
拍着马屁道:“没错!金宗主大仁大义不予追究,可我们做不到。”
【江澄】
眉头紧蹙,揉了揉太阳穴处跳动不止的筋络,无声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向各位宗主道歉。诸位有所不知,魏无羡要救的那名温姓修士,名叫温宁,他与他姐姐温情,在射日之征中曾于我二人有恩。因此……”
【聂明玦】
冷冷地道:“有恩又是怎么回事?江宗主莫非忘了,岐山温氏不是云梦江氏灭族血案的凶手吗?即便是有恩,也早就抵消了吧。”
这几年来,江澄每天都是坚持忙到深夜,今日刚准备早些休息,就被这个炸雷般的消息炸的连夜赶到金麟台,疲倦之下本就压着三分火气,再加上他生性好强,被迫当众低头向旁人道歉,已是烦躁,听聂明玦再提起灭族凶案,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这恨意不光无差别针对在座所有人,还针对魏无羡。
【苏晏】
帮忙解释道:“有恩这事我知道。江宗主三人逃出莲花坞,无处可去,是温情温宁姐弟收留的他们,温情还帮忙治好了江宗主的伤。”
【蓝曦臣】
道:“温情温宁姐弟我倒也是略知一二,之前来过蓝氏听学,他们的性情倒是与温氏其他人不太一样,之后虽未见过,但是射日之征里,他们从未参与过一场凶案。”
【聂明玦】
转向蓝曦臣,神色略微缓和,却依旧坚持着不赞同的立场,道:“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拦,看起来倒像是温若寒身边的红人。”
【蓝曦臣】
道:“温情既是温若寒的亲信,想必想拦也拦不住吧。”
【聂明玦】
道:“身为家族一份子,自当与家族共荣辱、同患难。既然在温氏作恶时,只是沉默而不反对,那就等同于袖手旁观。总不能在温氏兴风作浪时享受优待,温氏覆灭了却又不肯承担苦果、负起责任、付出代价吧?”
【姚宗主】
赞同道:“聂宗主所言甚是,既然温情是温若寒的亲信,说她没有参与,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哼!温氏哪个人没有沾过几条人命啊?或许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况且他们温氏屠戮我姚氏满门时,可曾想过什么仁义啊?!”
【欧阳宗主】
义愤填膺道:“这些温家走狗啊,一个也不能放过!救助温氏,便是与我们为敌!”
一提到岐山温氏,众人便群情激奋,嘈杂涌动。
江澄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金光善本欲讲话,见状不快。
【金光瑶】
观其神色,连忙扬声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今日要议之事,重点不在于此。”
他边说边让家仆们送上了冰镇的果片,转移注意力,点金阁这才渐渐收敛声息。
【金光善】
趁机道:“江宗主,这原本就是你的家事,我不该插手,但事到如今,关于这个魏婴,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啊。”
【江澄】
道:“金宗主请讲。”
【金光善】
道:“魏婴是你左右手,你很看重他,这个我们都知道。可是反过来,他对你这个家主是不是尊重,那可就不好说了。反正我做家主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哪家的下属,敢如此狂妄不堪、居功自傲的。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在射日之征里,你们江家所有的战绩,都靠他魏无羡一个人支撑着,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姚宗主】
煽风点火道:“是啊,金宗主让魏婴交出阴虎符,原本是好意,是怕他驾驭不了,以免酿成大祸。可他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位别人都觊觎他的法宝吗?哼,可笑。说起法宝,谁家没有几件镇家之宝啊?况且,他的阴虎符还来路不明。”
【欧阳宗主】
帮腔道:“当年阴铁一共有四块碎片,说起来,确实有一块碎片至今没有下落。”
【江澄】
蹙眉道:“栎阳常氏的阴铁被薛洋盗走,当时我们都在场。”
【姚宗主】
道:“从栎阳到清河,哼,谁知道那个魏婴有没有和薛洋私下串通呢?”
其他低阶修士窃窃私语:
“不可是。”
“对啊!”
【姚宗主】
继续道:“你们也不想想,是谁把那个温氏修士变成了傀儡。”
【金宗主】
打断道:“此事休提。魏无羡对我金某有所怀疑,倒也无妨,但是他是江氏中人,深受江家之恩,却屡屡不听江宗主的教诲,那天在百家花宴那么大的场合,他当着你的面,说翻脸就翻脸,说走就走。可背着你呢?就更放肆了。他在百凤山跟人说,我从来都没有把江宗主放在眼里过,这大家都听见了吧?”
大多数人附和道:“是啊。”、“是。”
听到这些话,江澄脸色已十分难看,气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
忽然,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没有。”
金光善正编排得得起劲,闻言一愣,和众人一样,循声望去。
只见蓝忘机正襟危坐,目光坚定的望着金光善。
蓝忘机在外言语极少,就连在清谈会上论法问道,也只有别人向他提问、发出挑战,他才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地回答,三言两语,直击要点,完胜旁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雄辩,除此以外,几乎从不主动发声。
是以金光善被蓝忘机打断,惊讶之情远远大于不快。
【金光善】
他顿了顿,有些不满道:“你说什么?”
【蓝忘机】
冷冷道:“我没有听过魏婴说过这句话,也没有听到他表示半分对江宗主的不敬之意。”
苏玉和苏晏并不想掺合这件事,而且这魏无羡还想拐跑你。
只要事情的发展没有冲破道德的底线,他们两个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毕竟是篡改原话、添油加醋被人当众拆台,金光善微觉尴尬。
【金光瑶】
好在金光善没尴尬多久,金光瑶便立刻来为他救场了,讶然道:“是吗?那日百凤山围猎,魏公子气势汹汹,说了太多话,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可能是说了些意思差不多的话,我也记不得了。”
金光瑶的记性比蓝忘机只好不差,却故意装糊涂,聂明玦不喜此种行为,微微皱眉。
【金光善】
则赶紧顺着台阶下,道:“没错,他一直很嚣张,净说些狂妄的话。”
【姚宗主】
道:“谁不知道,蓝二公子和魏婴一向私交甚好。听闻昨晚在穷奇道,若不是蓝二公子故意承让,那魏婴根本跑不了。”
苏玉轻笑一声,道:“阿湛并无承让之意。只是当时既要救下小妹,又要拦住魏公子,谈何容易啊。”
【姚宗主】
脸色一变,忙打哈哈道:“啊哈哈——是姚某疏忽了。反正啊,这一切都是这魏无羡惹出来的。”
【欧阳宗主】
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魏无羡虽然在射日之征中有些功劳,但比他有功劳的客卿多了去了。我没见过哪个像他这样自以为了不起!说句不好听的。他毕竟是个家仆之子。一个家仆之子,怎能如此嚣张?”
他说到“家仆之子”,自然有人联想到,堂上还站着一个“娼妓之子”,不免窥视一番。
金光瑶分明注意到了这些并无好意的目光,却依旧笑容完美,半点不坠。
【金子勋】
冷哼一声道:“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不修仙术,去修什么诡道术法,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咒,迟早会出问题的。看吧,杀性已经暴露了,滥杀我们那么多人,就为了几只走狗!”
【绵绵】
小心翼翼道:“也不是滥杀吧……似乎是只杀了虐 待和殴打温宁等人的督工。”
蓝忘机原本似乎已进入万物不闻的空禅之境,闻声一动,抬眼望去。
说话的是一名姿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坐在姚宗主旁边。
【姚宗主】
道:“姑娘这句话是何意啊?”
方言赶紧用眼神示意绵绵。
【绵绵】
有些慌张,更加小心道:“啊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滥杀’这个词不太妥当。”
【金子勋】
唾沫横飞道:“有何不妥?!魏无羡从射日之征起,就滥杀成性,你能否认吗?”
【绵绵】
努力辩解道:“射日之争是战场,战场之上,岂非人人都算滥杀?如今就事论事,如果当时真的是那几名督工虐待俘虏,害了温宁,那这就不叫滥杀,叫报仇,仅此而已。”
【欧阳宗主】
过了一会,他十分激动道:“此言差矣。难道还要说他们杀咱们的人,有理了?难道我们还要赞扬这是义举吗?”
【姚宗主】
嘴硬道:“是啊,那几名督工有没有做这些事,还不知道呢!况且有没有人亲眼看见。”
【欧阳宗主】
继续道:“是啊,那些活下来的督工,都说自己绝对没有虐待俘虏,温宁是自己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下来的,他们还好心帮温宁疗伤,却未曾想反而遭到这样的报复,真令人心寒哪。”
【绵绵】
道:“那些督工害怕,为了避免虐待俘虏和杀人的责任,他们当然一口咬定了,温宁他是自己摔下来的。”
【姚宗主】
道:“罗姑娘,我看你是心虚,才站出来狡辩一番的吧?”
【金子勋】
金子勋则冷笑道:“说的真是清清白白,我看你是心里有鬼吧。”
【绵绵】
涨红了脸,站起来道:“请你们说清楚,何谓心虚,何谓心里有鬼?”
【姚宗主】
道:“这还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金子勋】
不屑道:“女人就是女人啊,当初屠戮玄武洞底被他撩了撩,你就死心塌地了,到现在还为他强词夺理,颠倒黑白。”
昔年魏无羡屠戮玄武洞底救美一事也充当过一段时间的风流谈资,是以不少人立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年轻女子就是那个“绵绵”。
方言皱着眉头,可是始终没有说话,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此时做出有违家规的事。
一旁的人立即嘀咕道:“难怪这么巴巴地给魏无羡说话了……”
【绵绵】
生气道:“什么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就事论事而已,又关我是女人什么事?讲道理讲不过,就用别的东西攻击我吗?”
【金子勋】
喝道:“你都心有偏向了,还谈什么就事论事?”
一名金氏女门生道:“金公子,别跟她废话了,这种人还是兰陵金氏的人,跟她站在一起我都觉得羞愧!”
【方言】
深呼一口气,阻止道:“大家都少说几句吧,绵绵还只是个姑娘家。”
【金子勋】
斜着眼睛道:“她明知道是自己是个姑娘,还如此恬不知耻的帮一个外族男子。”
【绵绵】
她气得眼眶都红了,含着泪花,半晌,道:“呵——好!你们一个个都声音大,你们一个个都有理!”
【绵绵】
望了一眼首席的金光善,道:“既如此,我退出家族便是!”
金子轩和方言十分惊讶的看着她,道:“哎——绵绵……”
她把身上的家纹袍猛地脱了下来,往桌上一拍。
旁人倒是被她这行为震了一下。
绵绵一语不发,转身走出点金阁。
过了一阵,有人嘲笑道:“敢脱有本事就别穿回去啊!”
稀稀落落的,有人开始附和:“女人就是女人,说两句就受不了了,过两天肯定又会自己回来的。”
“肯定的啊。毕竟好不容易才从家奴之女转成了门生的,嘻嘻……”
蓝忘机任身后这些声音群魔乱舞,也站了起来,兀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