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百行道:“因为他想做这座城的主人。”
汪为义道:“简直是荒谬,做了这座城的主人又如何?”
汪百行道:“欲望这东西,即是良药也是毒药。”
说着看向慕海佑,眼神阴戾,杀人的气息总会透着一种压抑,慕海佑被他盯着浑身感觉不自在,想立即逃离,可是他走不掉,弱声道:“我没有欲望。”
汪百行道:“活人都有欲望,只有死人没有欲望。小子,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片江湖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慕海佑连忙辩解道:“不不不,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我……我就待在这里哪都不去......”他看向汪为义用眼睛示意他为自己解围。
汪为义会意道:“义父,你可不可以放过海佑大哥?他对我很好。”
慕海佑道:“是啊,我也是为了帮为义找记忆才来这里的,总不能做好人还要死?”
汪百行道:“做好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汪为义将慕海佑护在身后哀求道:“义父,所有的错都是大哥,我会帮你杀了他的,但是别人是无辜的,我们总得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汪百行道:“义儿,义父也曾不再管江湖事,可是命运弄人,偏偏让我养出了一个孽子,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现在义父最在意的就是你,你不能再让义父失望。”
汪为义道:“我不会让义父失望。”
汪百行咧嘴一笑,这模样还不如不笑,真是骇人,汪为义站着的双腿有些发颤,身子也有些发抖,汪百行道:“很好,让开。”
汪为义道:“求义父放过海佑大哥。”
汪百行道:“你刚刚承诺过不让我失望,转眼就来忤逆我,这就是你说的不让义父失望?”
汪为义瞠目结舌,随即赶紧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我……只要师傅不伤害海佑大哥我愿意侍奉师傅左右。”
汪百行道:“任何不让义父顺心的人都得死。”
慕海佑苦笑道:“前……前辈,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
汪百行道:“发誓有用的话,这个世上也不会有如此多不守信之人。”
慕海佑觉得实在跟汪百行说不通,而且你跟此人说什麽他都不会听进去,道理只认自己的,纵是有汪为义求情也无用,人只会认为自己是对的。
汪百行将手中的面具又带了上去。
慕海佑心想道:“我一向喜欢刨根问底,一探究竟,可是当看到他的真容后还是更希望他戴上面具,因为真容实在不忍直视。我怎麽还能在这种危机时候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得好好想想该怎麽逃出去才行……”
汪百行身形展动已经来到慕海佑跟前,出手迅速,只听“咔嚓”一声,慕海佑的脖颈就这样被拧断了,人瘫软的似一块湿泥摊在地上。汪为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这瞬息间的变化就让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一具尸体,这好像从他心里揪下一块肉来,如何不心疼?
汪百行道:“义儿,你随我到外面去,以后不用在这密室里练功了。”
汪为义只知道服从汪百行的命令,身体丢了魂一样地站起来,行尸走肉般跟随汪百行走出密室。
汪百行道:“义儿,你记住,人不值钱,他们只是我们达成目的的工具,当弃则弃。”
汪为义道:“那我对你也不值钱,你对我也不值钱。”
汪百行一巴掌抽在汪为义脸上,汪为义瞬间感觉自己的脸很疼,接着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因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羞辱,心中气愤不已所致。
汪百行道:“你要是敢违抗我,我就杀了你。”
汪为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驳道:“好啊,来呀,你杀了我。”
汪百行冷笑一声,道:“好,我不杀你,我杀他全家。”
此话一出,令汪为义不寒而栗,汗毛乍起,他虽已无惧生与死,可是死的不再是他,而是因他而走被迫死亡的人时,他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律法是关乎人道德的下限,道德是关乎人道德的底线。一个有底线的人面对一个无下限的人,还真是束手无策。
月光打在身上,人与月光融为一体,显得晶莹剔透,为汪为义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又添了一笔苍白。汪百行依然挺拔如松。
汪百行领着汪为义走进房间,他推开门道:“这就是你的房间,你以后依然住在这里,读书练功,考取功名。义儿,你只要相信义父,义父定将你训练成一位绝顶人才,哪怕你是一块朽木,义父亦可以让朽木生花。”
汪为义呆楞着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在心中想道:“我宁愿做一块朽木也不想在你手下成为人才。”
汪百行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汪为义清醒些,唉......,小小年纪就要承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生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汪百行走出去关上了门,汪为义的泪水顿作波涛,他跪倒在地上,他自认为自己很坚强,可是身边发生的事情他都感到匪夷所思,可是他又是那个让人眼羡的少公子。
客栈,梅枫与暮迟二人为伴,可还是感觉有些无聊,段白玉突然出现在客栈,这让梅枫甚为诧异。
段白玉道:“别来无恙。”
梅枫道:“你......你是怎麽找到这里来的?”
段白玉道:“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是也并非极好。”
梅枫道:“看把你能耐的。”
段白玉道:“你去过慕府,见过慕千洪?”
梅枫道:“去过怎麽了?你别以为救过我的命本姑奶奶就对你言听计从。”
段白玉道:“你说汪为仁杀了慕千洪的孩子是真的吗?”
梅枫道:“是啊,怎麽了?”
段白玉道:“可是他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杀害慕千洪的孩子。”
梅枫道:“杀人犯有说自己杀人的吗?”
段白玉道:“好,我再问你,你当时告诉我说你进入举花楼的密道,还跟人交手。”
梅枫道:“不错啊。”
段白玉道:“跟你交手的是汪为仁。”
梅枫有些不确定,但仍咬死说是汪为仁,点了点头,段白玉仔细审视着她的表情与动作,他道:“慕千洪的孩子就死在密室里。”
梅枫的脸上难掩悲伤,段白玉道:“他是被汪为仁杀的吗?”
梅枫道:“你要为他们报仇?”
段白玉道:“不是,我在想知道这间密室的还有什麽人。”
梅枫道:“这跟你有什麽关系?”
段白玉道:“或许杀慕千洪孩子的人就是我要找的人。”
梅枫还是没有听明白其中的关联,她继续问道:“你找他做什麽?”
段白玉道:“了解一些事情罢了。”
梅枫道:“你可不能因为汪为仁说没杀过人就不怀疑他,毕竟他也知道那间密室,而且,他这个人连自己的义父都敢杀。”
段白玉疑惑道:“义父?断无常?”
梅枫道:“不是断无常,而是另外抚养他长大的人,我只知道这些。”
段白玉道:“那现在的举花楼楼主是谁?”
梅枫看着段白玉道:“不是汪为仁吗?”
段白玉道:“汪为仁已经不是楼主,他现在正想着东山再起,那现在那位楼主是谁?”
梅枫心思灵巧,她不打算回答段白玉的话,而是问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段白玉道:“轿奴。”
梅枫道:“真是该死,我竟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
段白玉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梅枫右嘴角提起,眼睛眯起来,颧骨被夹在中间,一副信不过的样子打量着段白玉问道:“你感谢我什麽?”
段白玉道:“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
梅枫不屑地笑道:“没想到这些消息这麽值钱。”
段白玉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找人。”
梅枫道:“找谁?”
段白玉道:“汪为义。”
梅枫心想道:“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得谨慎些。”她玩笑地说道:“你这人还真好心。”
段白玉道:“我不想欠别人人情。”
梅枫道:“是啊,人情难还,对了,本姑奶奶还没问你姓甚名甚。”
段白玉道:“段白玉。”
梅枫笑道:“真是人如其名,白玉无瑕,我叫梅枫。”
段白玉道:“你为何要找汪为义?”
梅枫道:“因为那小子是我们的朋友。”
段白玉道:“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不亏。”
梅枫道:“我说段公子,你这是抬举我?”
段白玉道:“你心甘情愿为你朋友做的事情,可不是几句抬举的话就能言尽的。”
梅枫道:“本姑奶奶向来如此,豪气干云,义薄云天。”
段白玉只是淡定地笑了笑,梅枫看着这个年轻儒雅的人,道:“我还以为仇高齿身边都是恶人。”
段白玉复述梅枫的话道:“都是恶人......”一想到仇高齿这一辈子做下的事情,又言道:“我虽非恶人,却也非好人。”
梅枫道:“仇高齿身边的轿奴跟着你住在破房子里,我想仇高齿的去向是不是你也不清楚?”
段白玉道:“你很聪明。”
梅枫道:“所以,你在找她。”
段白玉道:“告辞。”
梅枫看着段白玉的背影匝舌道:“忠心耿耿,可惜,可惜啊。”
今日长运格外热闹,南来北往的生意客竟然莫名其妙地汇聚到长运,就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粮食运进了长运,长运的粮店开始大卖,价格还公道,一夜之间,粮食危机就这样被淡化。
府寺,谷涣笠道:“大人,我们长运的危机终于在年前渡过去了,老百姓们有粮食可买,现在长运来了不少粮贩,车上都装满粮,现在客栈也住满了来往的客商,外面的商道又繁荣起来了。”
田玉良闻听此消息惊讶不已,心想道:“此事倒真是有趣,这些人怎麽忽然间都窜出来了?”
谷涣笠看着田玉良惊讶的表情道:“大人,这有什麽不妥嘛?”
田玉良捋捋胡须微微笑道:“日日盼,夜夜盼,终于把这些粮商给盼来了,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
谷涣笠笑道:“这本就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只不过朝廷的援粮一直迟迟未动。”
田玉良道:“戴外事司现在何处?”
谷涣笠道:“外事司一大早就去走访长运了,说是方便了解城中百姓的生活。”
田玉良只是略微点点头并没有说什麽话,二人说话间,戴缈生喜笑颜开地走进来,进门便道:“启禀大人,咱们长运渡过难关了。”
田玉良笑着将戴缈生迎进门来,问道:“这还真是让本官没有想到啊。”
戴缈生道:“正是吉人自有天相,善人自有天助。”
田玉良道:“好,好啊,长运的老百姓又能安安稳稳过年呐,外事司,你一定要监管好这个粮价,不能让老百姓买不起粮食。”
戴缈生道:“大人放心,此事我已经安排妥当。”
田玉良道:“我们这里还有不少从颜古富和仇高齿那里收缴来的金银,本官打算用这些钱抚恤百姓,我看倒不如府寺出资买下一批粮食分发给大家,谷先生,此事就由你去办。”
谷涣笠应承下来后便走出府寺。
戴缈生道:“大人真是仁人济世。”
田玉良笑着摆摆手示意戴缈生不必对其奉承,田玉良道:“对于长运城一夜之间就冒出这麽多客商来,外事司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戴缈生不解道:“大人,这有何蹊跷?你买我卖,规矩买卖,正经生意,有何不妥?”
田玉良看着戴缈生道:“并无不妥,只是先前怎麽没有客商来此贩卖粮食?”
戴缈生道:“兴许大雪封路,就算人有解危之心,然车马难行,无有作为,现在阳光普照,车马易行,客商不就来了?”
田玉良笑道:“外事司言之有理,不管怎麽说,长运的危机过去了。”
戴缈生道:“是啊,那下官就先退下。”
田玉良道:“好,外事司要好生打理长运外务。”
戴缈生走后,田玉良心中揣度道:“此事若不是与汪百行有关,便是与此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