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露馅的饺子才有味道
这天夜里十点，沈予辰替母亲守在病房。父亲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哼唧两声，眉头皱得紧紧的。他找来热毛巾，轻轻敷在父亲的额头上，突然发现父亲的两鬓已经全白了，以前总以为父亲还年轻，原来只是他没仔细看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兼职的老板发来的微信：“明天有个大客户，装十台电脑，能来吗？”沈予辰看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想起自己的数学作业还没写，下周还有英语测验。他咬了咬下唇，还是回了个“能”。
公交站的长椅上积了层薄雪，沈予辰却坐了下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电量还有17%。相册里有张上个月拍的全家福，父亲坐在中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母亲站在旁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背景是家里阳台上那盆开得正旺的蟹爪兰。那时候父亲还能吃两碗饭，能帮邻居扛煤气罐，怎么突然就……
手机突然自动关机了。沈予辰把手机塞回口袋，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偶尔有汽车开过，车灯在雪地上划出两道亮线，又很快被新落的雪盖住，像从未出现过。他想起生物课上学过的细胞凋亡，说每个细胞都有自己的寿命，可他总觉得，父亲这样的人，应该像老槐树一样，能活很久很久。
沈予辰在电脑城装完第十台电脑时，手指已经冻得发僵。老板递给他八百块钱，额外加了五十块说是奖金：“小伙子手脚麻利，下次有活儿还找你。”他把钱叠好塞进内衣口袋，那里贴着心口，能感觉到纸币被体温焐得慢慢变软。
路过便利店时，沈予辰买了个包子。咬下去才发现是凉的，面硬得像石头。他站在路边狼吞虎咽地吃完，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看到里面有半盒没吃完的草莓蛋糕，奶油上还插着根小蜡烛，像是谁没过完的生日。
去医院的路上，他给母亲买了碗热馄饨。母亲接过馄饨时，眼睛亮了亮：“你还没吃吧？快趁热吃点。”沈予辰说自己在电脑城吃过了，看着母亲小口小口地吃着，馄饨汤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突然发现她的脸颊陷下去了一块，像是一夜之间瘦了好多。
“你爸今天想吃饺子。”母亲把最后一个馄饨吃掉，汤碗舔得干干净净，“他说想尝尝你包的。”
沈予辰点点头。他包的饺子总是露馅，父亲却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还说：“这样才有味道，汤汁都在馅里。”以前他总嫌父亲敷衍，现在才明白，那是父亲能给的，最温柔的夸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