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晚自习的空气变甜了
九月的最后一场雨敲完窗沿时，县城一中的晚自习铃声正拖着尾音钻进走廊。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打旋，有片正好贴在沈予辰那边的窗玻璃上。他伸手去揭，袖口卷起来露出细瘦的手腕，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林絮盯着他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突然听见老高的保温杯“哐当”一声砸在讲台上。
“都精神点！”老高站起来，“下周三月考，别以为晚自习就能偷懒。”
林絮赶紧缩回视线，假装认真研究函数图像。其实她连二次函数开口向上还是向下都记不清，倒记得上周的数学课全用来数沈予辰转笔的圈数了——他转笔时小指会微微翘起，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这道题。”沈予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薄荷糖似的凉意。他用钢笔尖在她练习册上点了点，“辅助线画错了。”
林絮顺着笔尖看去，果然在三角形里多画了条斜线。她吐吐舌头想擦掉，却发现橡皮早被自己捏成了扁疙瘩。沈予辰把他那块樱花橡皮推回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像有电流顺着胳膊爬上来，林絮猛地缩回手，橡皮“啪嗒”掉在地上。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了嘴。
老王的咳嗽声从讲台上传来。林絮慌忙弯腰去捡，后脑勺却又撞上的课桌。她捂着脑袋抬头，正撞见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沈予辰看到，“笨蛋。”他无声地说，唇形清晰得很。
晚自习过半时，林絮彻底卡壳了。最后一道几何题像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她画了三张草稿纸，还是没找到突破口。沈予辰那边早就写完了，正翻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书，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喂，”林絮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最后一题……”
话音未落，老高突然从后门走进来。林絮被下了一跳。
“沈予辰，”老高的声音黏糊糊的，“上周物理竞赛报名表填了没？”
“填了。”他答得简洁，手指却在桌下飞快地写着什么。
等老王晃悠到前排，林絮才发现一张小纸条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腿上。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边角料，上面用铅笔勾着个简单的三角形，关键的辅助线用虚线标出来，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她猛地转头，沈予辰正望着窗外。月光从他耳后溜进来，把半张脸浸在银辉里。林絮捏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晚自习的空气都变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