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带着灼热的温度照耀着紫禁城,为它镀上一层辉煌的金光,恢弘大气、绚丽夺目。
但身处这深深宫墙之中的人心里却是冒出丝丝寒意。
环视四周这雕栏玉砌、飞阁流丹,乌拉那拉氏有些茫然与惶恐。
其实她能够有胆子在宫中以这种态度面对皇上也不过就是靠着皇上对孝敬宪皇后的情义罢了。
她心里十分的别扭,她想要一段安稳喜乐的生活,遵循着姑姑的教导处处循规蹈矩谨小慎微,但却在牵扯到雍正帝的事情上却像是忘记了所有谨慎规矩变了性子一样似的。
就像是一个明明很怕死的人却又不断的做着一些大逆不道会送命的事。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她现在的心情就有些像是姑姑曾经的想法了,可能就是靠着对皇上有些恶劣的态度来表示对姑姑的支持与心疼,一旦她的态度软和些心里总会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与背叛感。
就想姑姑不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原谅皇上,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替姑姑原谅。
苏培盛沉默了片刻,侧福晋其实什么都明白,也正是因为太明白了又重情重义心思细腻才会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选择皇后娘娘,她何尝不明白若是她继续以这样有些不守规矩、不尊万岁爷的态度很容易惹火皇上给自己带来灾祸啊。
若非皇上真的爱皇后娘娘爱进了骨子里,又有哪一个立于万人之上执掌江山的皇帝能够容忍他人的冒犯呢。
当然也正是侧福晋对皇后娘娘这般维护才更让皇上对她满意吧。
“侧福晋,皇上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不是奴才能评价的,奴才只希望今日侧福晋能好好陪陪皇上说些过去皇后娘娘的事儿,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罢。”
苏培盛回身深深躬腰行了个礼,最终还是加了句话,“侧福晋可能并不知道皇上当初为您指婚其实并没有什么靠您平衡包亲王后宅、帮助福晋、制衡高侧福晋的意思,只是皇上想要个有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孙辈罢了,只知道了侧福晋您的选择之后放弃了,皇上不愿再违了您的想法。”
“皇上说他已经自私的多次违背了当初对皇后娘娘的许诺,落了个孤苦伶仃的下场,现在又因为他那个自私的执念将您拉入了这污浊与光鲜交织的紫禁城,是他错了。”
“您这里皇上说一切都随您的心意,皇上为您留了人护着您,尽量不让后宫的腌臜沾染上您。”
其实,皇上还有一句话苏培盛没有说出来,因为这话皇上可以说但是他却是万万不能的。
皇上还说了,他差不多该去见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小主子了,这辈子作为帝王无法做个好夫君好阿玛,愿下辈子生在寻常人家不掺杂任何野心欲望,能够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陪一个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与那个人一起享受子孙承欢膝下欢声笑语的市井烟火气。
腰慢慢直起,在直起的过程中一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抹去了因动作而不受控制溢出眼眶的几滴泪。
他心疼他伺候了一辈子的爷啊。
“静娴在此谢过苏公公的指点。”乌拉那拉氏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一双透彻的杏眸流光溢彩眼波流转,好似含满了柔情似水,但若是真的望进她的眼底就会发现在那流光之下暗藏的冷漠。
苏培盛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了,对她的疼爱是一点都不少,又在这宫中沉浮多年何尝看不出这些,自然也是不愿意看着她在那样一条孤独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拒绝所有人的同行,也看出了她对旁人的忌惮与防备,希望她可以放开心扉,而不是守着自己的一颗心冷漠的看待世界。
但现如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反而会引起逆反,只能心里轻轻地一叹,暗求侧福晋能够早日看开,不要再继续束缚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情中不肯放下。
养心殿的金瓦渐渐出现在眼前,殿门紧闭,白玉雕栏杆两侧守卫着两队面目严肃的侍卫,腰间别着锋利的刀,黝黑的刀鞘散发着森森寒意。
苏培盛带着乌拉那拉氏穿过这两队侍卫,几个笔直站着的侍卫目不斜视,对这个提着食盒低着头跟在苏总管身后的宫女一丝视线都没给过,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能够守在大殿外的人都是帝王的心腹,是完全信得过之人,不会对这些产生好奇只是听从帝王之命。
随着“吱呀”一声,大殿门被缓缓推开,阳光缓缓照进殿内,金碧辉煌的大殿因着阳光的照耀更加熠熠生辉富丽堂皇。
内殿一个容貌俊秀身形瘦弱的小太监自阴影中轻步走来,拂了拂衣袖垂下一只手躬腰屈膝行礼。
“奴才见过侧福晋。”声音清澈明亮,带着一些轻快的语气。
行礼后起身只是飞快的抬眼看了眼乌拉那拉氏,那一刻眼睛里迸发出一抹光亮,唇角微微一勾向上扬起,又快速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咳咳咳,咱家教了你这么久还是没点儿眼力见儿,还不快接过侧福晋手里的东西,怎么还让侧福晋拎着,这让皇上怎么能对你放心呢。”突然发出的声音有些尖细在空荡的大殿内响起,让人不由得一抖。
苏培盛轻咳了两声,手里抱着的那杆拂尘伸到那小太监的鼻尖处抖了抖,灰白色的拂尘流苏扫过他的胸口也唤回了因马上能够实现愿望而过于兴奋激动的小太监的心神。
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上前接过那个有些重量的紫檀镂空四君子食盒连连告罪。
“行了,这丢人现眼的,先前瞧着你是个机灵的,如今见着侧福晋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蠢的,再这般咱家如何放心以后让你做事呢。”
“是,师父,小的日后定会注意,决不会再如此了。”
一听这话小太监心里有些焦急了,连声保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