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内。
两面青席、两张木案、两个烛台,三个人。
上端正襟危坐的是蓝忘机,下端歪歪斜斜的则是你和魏无羡。
因为贪玩而被蓝忘机警告,所以你此刻不敢与蓝忘机坐在一起监督魏无羡。
而且你也想像上次一样,给魏无羡放水,所以你干脆和魏无羡坐在一起,时不时的帮他抄一下。
魏无羡已将《礼则篇》抄了十多页,头昏脑胀,心中无聊,弃笔去瞅旁边的那位少女和前面的那位少年。
【魏无羡】
瞧见你已经抄的快要睡着了,轻轻的推了推了你一下,道:“小瞌睡虫,上次丢下你是我的不对。”
【你】
重新打起精神道:“没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其实魏无羡心中知道,你去后山是为了告诉他蓝忘机在找他,他也知道你忍着不舒服来藏书阁也是为了帮他,不然凭你撒一下娇就可以避免来藏书阁了。
这些天来,魏无羡觉得你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他认为你是像江厌离一样的好女孩。
看完你之后,魏无羡又看向蓝忘机。
你也是十分无聊了,便也跟着魏无羡一起欣赏蓝忘机。
在云梦的时候,江家就有不少女孩子羡慕魏无羡能来和蓝忘机一起听学受教,说是姑苏蓝氏代代美男子辈出,本代本家的双璧蓝氏兄弟更是非凡。
魏无羡此前没空细细瞧蓝忘机的正脸,现在瞧了,便胡思乱想起来道:是挺好看的。相貌仪态都挑不出毛病。只是真想让那些姑娘们都来亲眼看看,如果整天苦大仇深横眉冷眼如丧考妣,脸再好看也救不了这个人。
蓝忘机是在重新誊抄蓝家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便为外人所观的古籍,落笔沉缓,字迹端正而有清骨。
你和魏无羡忍不住脱口由衷赞道:“哇,好字啊,果真是上上品。”
蓝忘机瞥了你一眼,便再无动作。
你和魏无羡只好识趣的回到了位置。
【魏无羡】
借机调侃你道:“湾湾,你快去学学你家二哥哥的字呀。”
【你】
不忿道:“管好你自己。”
你又开始认真的抄写着书,心想这毛笔字怎么这么难呀。
魏无羡难得闭嘴了这么久,憋得慌,心想:蓝湛这么闷,要我每天跟他对着坐几个时辰,坐一个月,这不是要我的命?!幸好还有湾湾陪着我。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身体往你这边倾了些。
魏无羡是个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尤其擅长苦中作乐。既然没有别的东西可玩,那就只好玩一下你了。
【魏无羡】
唤道:“湾湾。”
你怕蓝忘机发现你在帮魏无羡抄书,便没有搭理他。
【魏无羡】
继续道:“湾湾。”
你恍若未闻。
【魏无羡】
乐此不疲道:“小湾湾。”
【魏无羡】
突然提高音量,喊道:“苏云!”
你终于停笔,满眼无奈地抬头望魏无羡。
这一声过后,蓝忘机目光寒冷的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讪笑的闭上了嘴巴。
【魏无羡】
随后,魏无羡笑嘻嘻的靠着你道:“你不要这样看我。谁让我一直叫你的小名你不搭理我,我这才叫你姓名的。你要是不高兴,也可以叫我名字叫回来。”
【你】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压低音量道:“羡哥哥,你别闹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早点抄完,早点回去呀!你这样一直闹腾,二哥哥会发现我在帮你抄的。到时候你就等着一个人抄书吧。”
【魏无羡】
佯装委屈道:“你凶我。”
你赶紧摸了摸魏无羡的头,省得他一发不可收拾。
【蓝忘机】
他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对魏无羡道:“坐好。”
魏无羡坐姿极其不端,支着腿,最重要的是,他还斜着身子靠在你的肩膀上。
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你一些,胳膊压在书案上,依旧是个不成体统的坐姿。
【魏无羡】
他正经地问蓝忘机道:“对了,忘机兄,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啊?你我都是湾湾的朋友,你如果讨厌我的话,湾湾会很为难的。”
你愣了一下,这剧情好像有些不对,不过你喜欢。
蓝忘机顿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睫。
【魏无羡】
忙道:“蓝二公子,你别说两句又不理人了。我是专门向你认错,向你道歉的。你看看我。”
【魏无羡】
顿了顿,魏无羡继续道:“不看我?也行,那我自己说了。是。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错了。我是不应该翻墙,是不应该喝酒,是不应该跟你打架的。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挑衅你,你们家的那个家规啊,我真的没看过。江家的家规都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写下来的。否则我肯定不会……”
此时魏无羡心道: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把那坛天子笑给喝掉的,我会揣怀里带回房去偷偷喝,天天喝,分给所有人喝,喝个够。
【魏无羡】
又道:“而且咱们来讲讲道理啊,先动手的人是谁?是你。要是你不先动手的话,咱们还可以好好聊一聊,说清楚嘛。我这个人呢,要是别人先动手,我是非还手不可的。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都赖我是吧。唉!蓝二公子,你有没有认真在听啊。蓝二公子,赏个脸看看我呗。”
【蓝忘机】
眼也不抬,道:“多抄一遍。”
【魏无羡】
身子一歪道:“哎呀,别这样嘛,我错了嘛,我都跟你说对不起了。”
【蓝忘机】
毫不留情地揭穿他道:“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之前湾湾没吃晚饭的事情,我本不打算再与你计较,结果才过几天,从你那里回来便着凉了。”
【魏无羡】
叹了口气道:“我有,我有。”
【魏无羡】
随后毫无尊严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想听多少遍都行。要不我跪着说也行啊。”
【魏无羡】
又坏笑的向你道歉道:“下次我一定不带你去摸鱼了!”
其实魏无羡那天早上就大概猜到你为什么生病了,只是如果他问你,你肯定不会说,但是蓝忘机很在乎你,所以可以通过套路蓝忘机,让蓝忘机说出实话。
【你】
一气打不出来,生生的翻了一个白眼,小声道:“下次玩不带我,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蓝忘机搁了笔,魏无羡还以为他终于忍无可忍要揍自己了,正担忧着,却忽然发现上唇和下唇像被粘住。
【魏无羡】
脸色大变,奋力道:“唔?唔唔唔!”
其实你觉得吧,被打总比禁言好吧。
蓝忘机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又是一派神色平静,重新执笔,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魏无羡立马向你求救,你知道蓝忘机生气了,便没有解开蓝家禁言术。
魏无羡虽然吃过禁言术的亏,但他心中偏不信这个邪,觉得你可以解开,他自己也可以解开。
可捣腾半晌,魏无羡的嘴角都挠红了,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片刻之后,魏无羡笔走如飞,扔了张纸给你,你视若无睹。
魏无羡气得瘫在席子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又重新写了一张,又扔到了你面前。
你忍无可忍,便把纸揉作一团,扔向旁边。
【蓝忘机】
突然道:“湾湾,你坐到我旁边来。”
你也懒得再管魏无羡,便乖乖的坐到蓝忘机旁边。
坐在蓝忘机身边,你可不敢再代抄了。
你昨晚没睡好,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蓝忘机见你睡着了,便起身疾步往外走。
魏无羡瞧见蓝忘机走了,被压抑的天性又被释放了出来。
他拿着笔在你脸上轻轻的画着,你只是感到痒痒的,但没有睁开眼睛,你实在太累了。
突然蓝忘机拿着一件披风走了进来了,吓得魏无羡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蓝忘机的目光寒如冰锥的警告魏无羡。
因为蓝忘机自小勤奋,而且爱干净,所以他常备有洗掉墨汁的溶液。
蓝忘机端来一盆水,用毛巾细细的给你擦洗,魏无羡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坐的端正。
魏无羡不经意的看见蓝忘机的嘴角有些上扬,竟然有些宠溺的意味。
魏无羡有些震惊到了,心道:大冰山融化了?
等蓝忘机出去倒水时,魏无羡赶紧凑上来盯着你左看看,右看看。
魏无羡心想:确实长得一张让人忍不住关心的脸,但是最让人忍不住宠爱的还是她的性格吧。
蓝忘机又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不等蓝忘机有动作,魏无羡赶紧讨好的帮你披上衣服。
蓝忘机没有再看他,直接坐下来继续抄写古籍。
这禁言术直到魏无羡抄完才解开。
你们三人第二天来藏书阁,昨天被扔得满地的纸团都被人收走了。
魏无羡向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头天刚吃了禁言的亏,坐得两刻又嘴痒难耐。
他不知死活地刚开口说了两句,就被再次禁言。
不能开口,魏无羡就在纸上胡乱涂鸦,扔到你这边,纸团还没有经过你的手,就被蓝忘机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第三天依旧如此。
屡屡被禁言的后果,便是魏无羡没空闲闲扯,原本要抄一个月的分量,竟然七天就快抄完了。
第七天,便是面壁思过的最后一天。
今日的魏无羡却有些异样,他来姑苏这一阵,佩剑天天东扔西落,从不见他正经背过,这天却拿来了,啪的一下压在书案旁。
魏无羡更是一反百折不饶、百般骚扰你和蓝忘机的常态,一语不发,坐下就动笔,听话得近乎诡异。
蓝忘机没有理由给他施禁言术,反而多看了他两眼,仿佛不相信他忽然老实了。
果然,坐得不久,魏无羡故病重犯,送了一张纸过来,示意你们看。
蓝忘机本以为又是些乱七八糟的无聊字句,可鬼使神差地一扫,竟是一副双人像。
一位蓝衣少女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一位蓝衣少年则细心地给这个女孩擦沾有墨汁的脸,嘴角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
画中人的眉目神态惟妙惟肖。
魏无羡见他目光没有立刻移开,嘴角勾起,冲他挑了挑眉,一眨眼,不必言语,魏无羡的意思显而易见:像不像?好不好?
【蓝忘机】
缓缓道:“有此闲暇,不去抄书,却去乱画。我看你永远也别想解禁了。”
蓝忘机说完把画纸,便把画还给了魏无羡,你怎么觉得这两个人好生眼熟。
【魏无羡】
吹了吹未干的墨痕,无所谓地道:“我已经抄完了,明天就不来了!”
蓝忘机拂在微黄书卷上的修长手指似乎滞了一下,这才翻开下一页,竟也没有禁他的言。
【魏无羡】
见耍不起来,把那张画轻飘飘一扔,道:“送给你们了。”
画被扔在蓝忘机的席子上,蓝忘机却没有要拿的意思。
这些天魏无羡写来骂蓝忘机、讨好蓝忘机、向蓝忘机认错、信笔涂鸦的纸张全都是如此待遇,魏无羡习惯了,也不在意。
【魏无羡】
忽然魏无羡道:“我忘了,还得给你加个东西。”
说完魏无羡捡纸提笔,三下添了两笔,看看画,再看看真人,笑倒在地。
蓝忘机搁下书卷,扫了一眼,原来魏无羡在画中的蓝忘机的鬓边加了一朵花。
蓝忘机的嘴角似乎抽了抽。
【魏无羡】
爬起来,抢过画道:“‘无聊’是吧,我就知道你要说无聊。你能不能换个词?或者多加两个字啊?”
【蓝忘机】
冷然道:“无聊至极。”
【魏无羡】
拍手道:“果然加了两个字。谢谢你啊!”
蓝忘机收回目光,拿起方才搁在案上的书,重新翻开,只看了一眼,便如被火舌舐到一般扔了出去。
你突然明白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蓝忘机原本看的是一本古籍,可刚才翻开那一扫,内容不堪入目,他原先看的那一册竟被人掉包成了一册书皮伪装成正经书的小黄书。
【魏无羡】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一定是某人趁给他看画移开注意力时下的手,何况魏无羡此时正在那里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忘机】
那本书被扔到地上,蓝忘机如避蛇蝎,刹那退到了藏书阁的角落,怒极而啸:“魏婴——!”
【魏无羡】
笑得几乎滚到书案下,好不容易才举起手道:“我在!我在!我在!”
蓝忘机倏然拔出避尘剑。
【魏无羡】
自见面以来,魏无羡还从没见过蓝忘机这么失态的模样,忙一把抓过自己的佩剑,剑锋亮出鞘三分,提醒蓝忘机道:“哎,蓝湛,仪态!注意仪态啊!我今天也是带了剑的,你家藏书阁还想不想要啦!再说了,你可别伤到湾湾啊。”
魏无羡早就料到蓝忘机会因此恼羞成怒,特地背了剑来自卫,避免被蓝忘机一怒之下失手捅死。
【蓝忘机】
避尘的剑锋对准魏无羡,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是个什么人!”
【魏无羡】
反问道:“我还能是个什么人?男人呗!”
【蓝忘机】
痛斥道:“不知羞耻!没看见湾湾也在吗?”
【魏无羡】
义正言辞道:“这事也要羞羞啊?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我不信。而且湾湾又没看到!”
【蓝忘机】
亏就亏在不会骂人,憋了半晌,扬剑指着魏无羡,满面寒霜道:“你出去,我们打过。”
【魏无羡】
连连摇头道:“哎,不打不打不打,云深不知处禁止私自斗殴,你不知道啊。”
魏无羡要去捡被扔出去的那本书,蓝忘机抢先一步,夺在手里。
【魏无羡】
心中一转,猜到蓝忘机要拿这证据去告发他,故意刺激他道:“你抢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看了呢。你又要看了?要看也不用抢,本来就是借给你看的。”
【蓝忘机】
整张脸都白了,一字一句道:“我、不、看!”
【魏无羡】
继续扭曲是非道:“你不看,那你抢它干什么?私藏?这可不行,我找人家借的,你看完了要还回去的……哎哎哎别过来,有话好说。你不会是想上交吧?交给谁?交给你叔父?蓝二公子,这种东西真的要交给族中长辈看吗?那他到时肯定会怀疑你自己先看过了,那才是羞耻呢!”
蓝忘机灵力灌入右手,书册裂为千万片碎末,纷纷扬扬,自空中落下。
【魏无羡】
见已成功激得蓝忘机毁尸灭迹,安了心,故作惋惜道:“哎呀,蓝湛,简直暴殄天物啊,你真的!”
【魏无羡】
又拈了一片落在头发上的碎纸,举给蓝忘机看:“蓝湛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扔东西。你说说,这些天你扔了多少纸团在地上了?今天扔纸团你都不过瘾了,玩儿撕纸。你撕的,你自己收拾。我可不管。”当然,魏无羡也从没管过。
【蓝忘机】
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怒喝道:“滚!”
【魏无羡】
把手中的碎纸一扔,不敢置信道:“好你个蓝湛,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明仪知礼不过,我今天看你也不过如此嘛。这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你竟然敢叫我‘滚’!你是不是第一次对人用这种词……”
【魏无羡】
蓝忘机拔剑朝他刺去,魏无羡忙跳上窗台道:“滚滚滚,滚就是了,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魏无羡】
末了,他对你道:“湾湾,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