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死了，这个曾经喜欢吹牛，酷爱打篮球，做事毫无章法，口无遮挡，经常打打闹闹惹事生非的小个子闹事精就这样死了。
这种感觉很不真实，仿佛一场虚幻的梦一样朦朦胧胧，一瞬间让人无法接受，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不敢相信。
几个小时前，这个不老实的家伙还在自己寝室的卫生间里被众人戏弄，被众人调戏，还在卫生间里抱怨没有卫生纸。结果不到半天的时间，这副柔软丶有质感丶富有温度的躯壳就惨死在楼下的空地上，成为一个逐渐冰冷的尸体。
他的名字不再是吴俊，而是和很多尸体一样，叫做死者。在法医手里的解剖刀下化为一块又一块的碎片，成为一个冰冷的躯壳，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东西都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从这个躯壳中抽走，变成烟雾一样飘渺而不见踪影的虚无。
老实说，这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一样，微微然很不真实，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顾秋顿时感觉后背发凉，接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终于确定这一切既不是幻觉也不是做梦，于是便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靠在栏杆上，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焦虑，为了得到缓解，他不自觉地拿出一根烟，悠悠地将其点燃。仍由辛辣的烟雾如毒蛇猛兽般肆意地充斥着自己的肺部，也丝毫无法减去其内心一丝一毫的焦虑。
没想到，破获了这么多案件，居然有案件发生在自己的生活中，居然死者会是自己熟实的，每天都见到的，死亡前几个小时内还在和自己打打闹闹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吧，虽然他破获过许许多多蹊跷诡异的案件，也勘察过各种各样离奇的现场，但现在的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和这群第一次和死亡如此接近的孩子一样，他也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前一秒的人还好好活着，下一秒就变成一个冰冷的尸体，那么，你会作何感受？
金水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报案已经是晚上十二点。短短一个小时，数辆闪着红蓝相间警灯的警车浩浩荡荡地出现在了政大的校园里。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不紧不慢地拉起了长长的红蓝警戒线，将现场保护起来。但是即便如此，这场大雨也已将现场破坏的面部全非，大雨冲刷了一切，法医和侦查员们全部没有带伞，一个个都淋着雨勘察着尸体。
无数的学生从美梦中惊醒，穿好睡衣睡裤或者披着被子迷迷糊糊地来到围栏上眺望楼下发生的一切，他们自然对法医的到来颇感意外，看着同伴们严肃且惊恐的表情，他们每个人都心理明白出事了。一个个似乎完全不嫌雨暴事大，早已把B舍围的个里三层外三层。
侦查员们挤在人群里，虽然极力维持秩序，但现场还是一片混乱。他们也是一脸的焦虑和不安，但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学生们的议论声络绎不绝，摄像机的快门声咔咔作响。一声接着一声的警笛，仿佛来自地狱的丧钟一般，在整个政法大学的校园里回响，使原本安静的政大校园开始喧闹起来。
金水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顾阳赶到的时候，男女生宿舍的灯全部点亮，整个教学楼一片灯火通明，仿佛晚上吃饭那时那样热闹，B舍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好似明星来开演唱会似的。
由于现场实在太过拥挤，赵阳和几个年老的教师正抽着烟维持现场的秩序，安抚学生，但看起来也都是无济于事。学生们都有一种好奇心理，都想着要来凑一凑热闹。
同样任何人看到这样杂乱的现象都会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名之火，急性子的顾阳更不是例外。警车以乌龟似的速度终于挪到了B舍门口的停车场里。
一下车，他就听到各种各样闹鬼的谣言，吴俊死亡的消息在这些从未直面死亡的学生中不径而飞，而且越传越邪乎。几个胆子小的女生听完差点吓哭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学风浓厚，管理严格的政大校园，居然会发生这样一起可怕的命案。
顾阳听得有些烦躁，他摆了摆警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悠悠地点燃一根香烟，推开拥挤的学生，准备进入现场。
与此同时，顾秋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眯着眼俯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虽然见过很多残忍血腥的凶案现场，但他的脸色依旧是单调而冷峻，对比旁边一脸慌张的几个人实在是冷静的太多，这种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年龄和年纪的冷静却常常挂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越发的成熟，越发的捉摸不透。他留意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那些异样的眼神。
美剧中，很多变态凶手在案发后第一时间都会返回现场，躲在人群之中，一方面是检查自己有没有什么疏忽，从而及时的进行反侦察措施，另一方面体验犯罪时的快感。相比其他围观者，作案凶手的眼里缺少恐慌与害怕，更多的是兴奋与激动，其他围观者则是想看也不敢看，而他却能够死死地盯着尸体，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大陆一般。
所以，完全可以通过此来寻找凶手，虽然顾秋无法确定凶手是否就是变态凶手，但他能肯定，此时此刻凶手就藏在人群中，和他们一样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他观察着周围的人群，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感情最后还是战胜了理智，让他不自觉地喝了一口昨天剩下的冷茶用来掩饰内心的紧张和焦虑，苦涩的滋味在嘴中打转个不停，茶水让他的心理一阵冰凉，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一惊一乍般放松和紧绷，他明白自己的神经元又开始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阵的紧张和兴奋，和以往每一次勘察现场一样的兴奋。他学过犯罪心理学，这样的心理只有作案的凶手才会拥有，殊不知他为何也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仅仅出现了几秒，另外一种伤心和难过再度涌上心头。
那个曾经还在和自己嬉皮笑脸打闹的小个子，就这么死在宿舍下距离自己不到2M的地方，他忽然感觉到鼻子一酸，眼泪充盈着眼眶，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能在中东丶叙利亚丶阿富汗地区，死亡是在熟悉不过的事情了。在那里，每天都会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于炸裂的炮弹丶漆黑的枪口丶倒塌的房屋以及饥饿瘟疫之中，人们早就习惯了周围人的死去。
而在中国这个安宁和平的净土，在一年发生刑事案件不过屈指可数的金水市，在一个别说打架斗殴都鲜见的大学校园里，突然就这样发生一起命案，真的犹如老天爷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般。
这个玩笑开的的确很没有意思，让顾秋此时此刻涌现出一种想要骂人似的说不出的冲动与愤怒。这群平日里生活安定，过着机械化生活，二点一线的孩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终究有一刻距离死亡会如此的近。
而对于见惯了死亡的顾阳来说，突然遇到一起命案，的确让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好不舒服。老实说，过了夏季，暴力犯罪也就少了很多，金水市已经一段时间没发生命案了，自从9.21连环凶杀案过后便一直风平浪静，宛如一面湖水，未起波澜。突然出现一起凶杀案，他现在感到的不是兴奋，不是激动，而是莫名的担忧。
他担忧的原因是因为案件发生的地方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学校，政大这样一个人流量众多的地方发生命案，就像在地铁站引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即使警方想要封锁这起案件，但是也无济于事，毕竟这些大学生谁都有手机，发个消息发个微博就可以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加之现在时代变了，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宝贝，如果家长闹腾下去，也不是一件好事。
总之，谁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案件，谁也不想看到别人死去。
当然，顾阳也是如此。
只不过，凶手是一个例外。
顾阳没心情维持所谓现场的秩序，也没心思去安抚这群学生，更不想大声训斥他们整出的牛鬼蛇神之类的传说。他的目光四处扫视，终于看向了在远处一个角落里抽烟白大褂已经被雨水浸湿的法医科科长李致远，他推开前面挤着的人群，朝着侦查员亮明了证件，翻过警戒线，走过去熟练地点燃了一根香烟，随后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老李没好气地靠在后面的白色陶瓷墙壁上，皱了皱眉头，说道：
“什么时候发生命案不好，非要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命案，发生在荒郊野外不好，在学校杀人，我看这个案子又要闹起来，和9.21一样。”他把烟头丢进旁边的下水道里，再点燃了一根。
顾阳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和紧张。就在这时，痕检科科长白玉明摇头叹气地走了过来。他从老李手上的烟盒里拿过来一根香烟，也将其点燃，顾阳看了他一眼，心理有数，还是问了一句：
“现场怎么样，有头绪没有？”他将点燃的烟头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吐出嘴里的白色烟雾，再度叼着烟，吸了一口。似乎是因为吸的太过厉害，他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眼泪也从眼眶里挤了出来。
小白吸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烟气，看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深吸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没啥，我看了一下，现场完全被雨水冲刷了，我们来了也没用，血鞋印和指纹一个没有，尸体心脏一刀应该是致命伤，初步断定应该是他杀。”
“也就是说，这不是自杀案，是一场别有用心的谋杀。”李致远补充道，“还没头绪，不知道凶手是谁。”他咬着烟头，只感觉焦虑不安。
在这样一个校园发生一起谋杀案，难免有些说不过去，顾阳说了声“辛苦了”也没说话了，只是招呼他们勘察稍微仔细一点，尽量保持在黄金48小时内破案，自己的表情也因此越发的严峻起来。
顾阳站起来，把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几根烟过后顾阳感觉自己好太多了，于是便带着他们俩走到一楼的一件教室。里面都是人，他走进去，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面带愁容地看着旁边的一个中年女子，旁边的一个年轻的侦查员介绍道：“这位是刑侦大队的顾队长，这位是保卫处的赵阳。”
赵阳看到顾阳走进来，慌忙站起来，面带苦笑地伸出了双手：“顾队，好久不见，没想到转业之后第一次遇到会在这里。”
顾阳没说话，而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外面的法医走进来汇报了一下尸体情况。顾阳听完感到有些着急，再度点燃了一根中华牌香烟，递给旁边的保卫处长赵阳一根，又看了旁边的李致远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
老赵和顾阳是老相识，老赵是刑警出生，因为负伤最后转业来到了政大保卫处，转业前都是刑侦大队的人，自然就都认识了，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
只不过这一次顾阳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想和他寒暄的意思，毕竟尸体出现在你们负责的学校，事情又闹大了，难免顾阳会暗自咒骂着面前的这个家伙。而赵阳则是脸色惨白，五十多岁的他显得有些憔悴，头发花白，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看得出气色很不好，悠悠地摇了摇头，像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似的一直在那里叹气。
顾阳见状，把他叫到里面的房间，询问了一下情况。老赵见到老同事，显得有些语不着调，声音慌慌张张，像是在抱怨也像是在叹息，过了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阳看出了老赵的窘迫，为了安抚一下老赵的情绪，顾阳又给了老赵一根烟。老同事见面格外的眼红，老赵摇了摇头，两根烟过后，他的心理略微平静了一些，才感觉到内心的焦虑得以缓解，看到老赵已经好了不少，顾阳随后问道：
“死者确定是谁了吗？”
“确定了，201的吴俊。”老赵答道，“寝室管理员还有201的人都来认尸了，确定就是吴俊本人。”
“好，死者家长来了没有？”顾阳再度询问道，“别弄得家长闹事，不然的话又和那起案件一样。”
“知道了，家长还在路上。”老赵显然明白顾阳所说的“那起案件”是什么。他吐出嘴里的烟雾，继续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不敢不联系，吴俊的家在乡下，家长还在开车往这里赶，你说这叫什么事情，平白无故发生一起命案，这对学校有多么坏的影响……”
顾阳不急于和他讨论这些有的没的事情，而是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老赵，你们学校男生宿舍有没有监控摄像头。”
那个时候，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的高清监控摄像头，有监控大多是黑白的。顾阳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先不说有没有，就算有，11点已经全面熄灯，完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现场一片漆黑，就算拍摄下来了也看不清楚。
老赵表情很严肃，他皱了皱眉头，随后吸了一根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B舍修建没多长时间，设施来说还不算完善，最早一批学生住进来的时候连基础设施都还不完善呢！再说，谁知道要发生这种案件啊，要知道了我早就和校长说要安装监控了，这不突然打了个措手不及，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赵的声音带着一种悲伤，声音低沉，从他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起案件的发生他很焦虑，也很自责，作为保卫处的处长，这起案件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安保不全面，引起了学生被杀，从哪里说他都要挨批一顿。
顾阳听完叹了一口气，如果有监控摄像头最好，能够确定凶手作案的具体时间，到时候再调查，究竟谁在那个时候离开宿舍，出来就行了。
“晚上男生宿舍关门吗，别的人能够进来吗？”顾阳询问道，“我想知道这个案子有没有可能是B舍外的人做的。”他补充道。
“不会的，你当宿舍是任何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政大日常教学管理比一些高中还严格，这一点你们都应该心理有底。除非一些学生晚上回来晚了，也有一些学生习惯去学校对面吃夜宵晚上回来晚了，寝室管理员会记录下他们的名字，再把他们带会各自的宿舍，但是要记名字，第二天惩罚打扫卫生。这都是政大的老规矩了！”赵阳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话逐渐多了起来：
“宿舍管理员我早就问了，晚上没学生回来，你说这么冷，而且还是在深秋，又不是夏天，这些家伙哪里会出去无聊吃夜宵，出去泡酒吧？”
“也就是说，凶手就是住在这里的400个住校生？”顾阳一脸疑惑地看着赵阳，虽然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但还是希望得到赵阳的肯定。
“是住校生，但不能够这么说。”赵阳的话让顾阳愣了一下，赵阳见状随后又补充道，“昨天晚上请假的有6个学生，他们都不在这里，我询问了一下，他们大都在附近的酒店和KTV唱歌，据说到现在都没回来呢！”老赵看样子功课已经做的很好，“我也是老刑侦了，这一点不用你们招呼，出了事情我都去问过了。”
顾阳点了点头，随后仔细思考后，询问道：“你们学校宿舍单间难道没有门锁？还是说，他们开门不会影响到睡觉的学生？”
“没有门锁。”老赵一脸凝重地说，“10点15分，寝室管理员检查没请假的人是不是到位，之前老宿舍，我们检查都是透过猫眼，但是那些学生机灵，用牛奶把猫眼弄脏，管理员就看不见，所以现在统一不允许安装门锁，直接进去检查，还可以突击查一查违禁物品，所以学校给宿舍都没有安装门锁，不然我们该怎么检查有没有违禁物品呢！”
“那么学生万一东西被偷了怎么办呢？”白玉明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插嘴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样的话学生的物品会有盗窃的风险。”
“不会的。”老赵笑了笑，“你们多虑了，学校风气很好，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学生大多把值钱的东西放在上了锁的保险柜里，其他的东西，偷了也没多大用处。”
顾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转念又想，如果真的风气很好，哪里会发生杀人案，他刚想询问一句，只见老赵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机说了一声：
“这些学生晚上在打游戏，睡不着觉很正常，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下可好，事情闹大了，万一学生家长举报到市委信箱那边就完了。”
顾阳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表情很复杂，吐出一缕烟，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寒痰，安慰道：
“这也不能说是学校的问题，学校的安保其实已经很好了，说句心里话，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很伤心，可是又有谁能够阻止这些呢，这些生命都很宝贵，我们一定会尽力破案的。”
他拍了拍老赵的肩膀。
老赵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吐出一缕烟雾，很难过地笑了笑。老家伙的额头已经秃了起来，看样子也没少为学校操心，顾阳再度点燃了一根中华牌香烟，把空盒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随后询问了一声：“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学生呢？”
老赵不紧不慢地说道：“人就在宿舍管理员那里，已经吓傻了，现在应该好了很多，你去问问吧，别把孩子吓着了。”
老赵看这些警察一个个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的，心理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谁不想好好睡个觉。他让附近的几个老师去学校超市购买一些可乐给这些警官，可乐可以提神，这样也让这些家伙好受一些，自己则是带着顾阳去了旁边的宿舍管理员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也就10平方米，里面放着一张大床和一个桌子，一个玻璃窗透过来淡淡的的阳光。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孩子坐在那里，那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穿着一个白色睡衣，披着一个红色的袄子，头发凌乱不堪。
一看到人进来，他止不住后退，一脸惊恐地看着众人，脸上还有泪水滑过的泪痕，应该是刚刚哭过的，顾阳不知该说什么，拍了拍老赵的肩膀，示意他安慰安慰孩子。
“小峰啊，别怕，保卫处和警察叔叔都来了，现场已经被完全封闭了，警戒线已经拉好了，凶手有不会作案的，现在已经很安全了。”
李小峰是103寝室的学生，平时很胆小也很乖巧，从不惹事生非，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顾阳看了他一下，看得出来这个孩子长的挺憨厚老实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人的模样来判断凶手，毕竟凶手还是很狡猾的。
这个孩子已经被吓傻了，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顾阳表示理解，随后让那几个准备记笔录的警察离开，自己坐在他面前，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随后说道：“我是人民警察，你放心你现在是安全的，请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嗯。”李小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宿舍管理员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众人倒了一杯热茶。
“具体说一说情况吧！”顾阳看了一下，姓名贯籍这些全部都已经记过了，随后他开始继续问道。
“嗯。”李小峰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语句，理清了一下头绪，随后说道，“我是晚上1点左右起来出来的，但我和这个事情真的没有关系，我发誓。”
“小峰啊，你别着急，说说你起来的原因。”
“上厕所，因为一楼的话没有独立的洗手间，所以只能在大卫生间上厕所，而二楼有。”
顾阳疑惑了道：“一般晚上出来都是为了上厕所，可这个吴俊是在2楼，应该有独立的厕所才对啊，不然他出来干什么？”
从死者死亡的位置来看，死者的确是死在楼梯口往一楼厕所的位置，所以顾阳判断死者应该是来上厕所，可是他非常不解的是，死者住在201寝室，是有厕所的，为什么要出来上厕所，难不成大厕所和小厕所有什么区别？
老赵也感到很蹊跷，随后喊来了吴俊寝室的史扬，仔细询问了一声，这个小胖子羞红了脸，赵阳看出这小子知道什么，随后呵斥了一声，小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把厕所弄堵住了，所以他才要去一楼上厕所，但是我能保证，我不是故意的，学校寝室厕所经常被我弄堵住，所以不能怪我。”
“原来如此。”顾阳点了点头，“怪不得看到死者的口袋里有一卷卫生纸。”
“继续我们的谈话吧！”他看了李小峰一眼，随即笑了笑，安慰李小峰道：“没事的，有警察叔叔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李小峰点了点头，表情略显忧郁，他慌乱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吐出嘴里的茶叶，顾阳注意到他的双手都在发抖，而眼睛则是注视左下角，按照微表情学，这是在思考问题，也是在自言自语，随后回答道：
“当时，我看到远处一个人躺在地上，头朝上，我当时就很纳闷到底是谁，因为天太黑没看到血迹，我用手电筒照射了一下，才看清楚，随机喊醒了宿舍管理员，管理员也就报了警。”
“他说的是真的吗？”顾阳询问旁边的中年妇女，那妇女点点头，也喝了一口茶。
“这是我们男生宿舍寝室管理员，叫做陈怡，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一直管理男生寝室，这里的人都喊他陈阿姨或者是陈老师。”
老赵补充道，“陈老师，这位是刑警队顾队长。”
陈怡尴尬地笑了笑，随机伸出了左手，顾阳只是微微颔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一个招呼。
陈怡那只手就这样尴尬地悬在半空，顾阳点了一根香烟，询问道：“你报案的时候大概什么时候。”
陈怡翻看手机的通讯记录，随后拿过来给顾阳看了一眼，说道：“差不多晚上1点，我被学生叫醒。”
“嗯。”顾阳点点头，自己也差不多一点多被指挥中心的电话吵醒，才迷迷糊糊赶到了案发现场的。
“学生平时都怎么样。”
“挺好的。”陈怡思考了一下，随后看了赵阳一眼，然后说道，“政大校规严格，进来的学生都是好学生，B舍都是研究生宿舍，偶尔有几个本科生，但是学风浓厚，完全没有心思搞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情，所以寝室平时也很好管理。”
顾阳冷笑了一声，知道她说的是客气话，如果好管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随即问道：“平时学生晚上回来迟了，都是你一一带回去的吗？”
陈怡翻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随后说道：“如果回来晚了，需要登记，一般都是我送回去，也有自己回寝室的，因为人多。”
顾阳拿过来笔记本，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名字，又询问了几个问题，陈怡的回答都对答如流，看样子没有什么差错，顾阳点点头，吸了一根烟。
已经3点了，李致远和白玉明已经把现场处理完毕。
老三喊顾秋回去睡觉，只见顾秋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喝着被子里的冷茶。在寒冷的夜风中，顾秋犹如一个冷冷的雕像，单薄的衣服，显得无比的凄凉。
老三小心地给顾秋披上衣服，朝着顾秋看的方向看去，顾阳刚刚从宿舍管理员办公室出来，顾阳抬起头，看了顾秋一眼，恰好这个时候，顾秋也在看他，两兄弟对视一眼，都没说话，顾秋喝干了杯子里的冷茶，随后默默地返回屋子里，开始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