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阆开车去了妈妈家。
陈母也已经组建了一个新家庭。他到来时，陈母正在辅导孩子做作业。
她丈夫迎着让他进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的到来，显然破坏了这种氛围感。
他是个外人。
陈母看到他，对着孩子他爸点点头，带着陈阆走进了书房。
陈阆把礼物放在地上，跟着她走过去。
他今天过来就是看看她。
陈阆拿出了一笔钱，用纸袋子包着的。
“这个给你。”
陈母看到那厚厚一沓，推他的手。
“我不要。”
陈阆强硬地拉住她的手，把那一踏钱放在她手心。
“有什么事你就用这钱，我也放心。”
“我没什么脸面拿你的钱，我不能要。”
陈阆没在继续劝她，把钱放在桌子上。
“你儿子能挣钱了，这是我的心意，孝敬你的。”
“无论你收不收，我肯定是不会拿回去的。”
陈母泪眼婆娑：“恨我吗？”
“恨，不过你收下钱我就不恨了。”
“陈阆，妈妈对不起你。”
她最亏欠的就是她这个儿子了。
陈阆淡淡开口：“高中的时候最恨你们了。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成绩不行、家庭不和、自己也没有钱。我什么都想要，到头来却发现两手空空，只有幻想。”
“现在我长大了，你们也都组建各自的家庭了。我也有能力照顾自己了。”
陈阆看着她开口：“一开始就是我爸错了，这个局面是我爸一手造成的。要说恨，也是恨他，所以我不恨你。”
陈母上前搂住他，“妈妈永远爱你。”
陈阆：“爱我就收下我的心意。”
最终陈母接受那笔钱，陈阆心满意足笑笑。
他没在妈妈家吃饭，与他们道别去街里买了点东西。
宋薇来到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早点和奶茶。她坐下看了看，望向秦飞那里。
他也在看着她。
宋薇对他笑笑，没有吃那些东西。
得空后，她约了秦飞去小花园坐坐。
她先到的，秦飞后来到的，手里还拿着饮料。
宋薇抿抿唇，他其实挺贴心的。
秦飞把饮料递给她，宋薇接过。
两人坐着谈了一会，宋薇低着头摩挲瓶子，开口：“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秦老师。”
她微笑抬头看他：“我有男朋友了。”
秦飞咳咳两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这两天。”
“那恭喜你了。”
“谢谢，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你的另一半。”
秦飞笑，“我努力。”
宋薇回到家屋里已经亮了灯，她知道陈阆回来了。
走时她把备用钥匙给了他。
陈阆穿着家居服出来，手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宋薇把包放下，对着他伸出了双手，陈阆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呆滞。
宋薇手没放下去，陈阆把毛巾放下微笑着搂住了她。
他啄了她一口，温柔开口：“我有些不习惯。”
她从没这样过，主动求抱。
“我想你了。”宋薇趴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对不起，陈阆。那段时间我没有陪你。”
她心疼死了。
他亲亲她的头发：“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宋薇也渴望他，热情地回应。
她被他抱着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裤子被脱掉，只剩下内裤。
地板上传来清脆的响声。
宋薇向下看，却是看到一个闪闪的钻石发卡。
陈阆看到，弯腰捡起来，重新装回兜里。
宋薇正要质问，却想起发卡的模样。
款式老旧，碎钻无几。
她抬头看陈阆，后者也在看她。
“那个发卡......是我的？”
那个分明就是她的，她扔在垃圾桶里的那个。
陈阆笑着又拿出来，放在她眼前，“是你的。”
陈阆：“你不要的那个。”
宋薇万万没想到他会把它捡起来，而且存了好多年。
她拿走，放在灯光下照了照，假钻掉的差不多了。
她盯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有句话你说错了，陈阆。”
他不懂，她怎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宋薇捧着他的脸，看他的模样，轻轻说：“你才是招人疼的那个。”
这是他高中时对她说的一句话。
她现在想，这句话不对，在这段感情里，一直都是他交付的真心多。
她好心疼。
就这样一个她弃之如弊履的东西被他珍藏了好多年。
她环住他的脖子，带着坚定的力量把他压向自己。
“亲我。”
陈阆摸了摸她的脸，话语中带着笑意：“这是我甘愿的。”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是他们俩的真实写照，这种巨大的喜悦无人可知。
结束后，宋薇趴在他怀里在他胸膛乱戳。
她瞥了一眼肚脐处那一点毛发，抬头看他。
他长成男人了。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挑眉：“怎么了？”
宋薇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陈阆：“你离开之后，那一段时间我觉得度秒如年。”
他试图找过她，可是他走到那个拐角处看着一栋栋的房子，他不知道哪个是她的。
那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未涉足过她的领域。
他把玩着她的手，“还好，我们又遇见了。”
宋薇摸摸他的头，似是安慰。
床边桌上手机响了，宋薇扭头看过去，是她的。
她想下床，陈阆按住她，“我去。”
就那样光着身子把电话拿给她。
宋薇接过看了一眼屏幕，是妈妈。
她瞥了瞥陈阆，接通。
“休息了吗？”
“还没。”
“最近忙吗？”
“还可以。”她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木然地回。
宋母看着墙角的东西，斟酌开口：“周末有空回来一趟吧，你弟弟在外面弄了一点当地的特产，回来尝尝。”
“我知道了妈，我会回去的。”
宋薇又跟她说了几句家常话，随后挂断电话。
她看着手机发呆。
陈阆开口：“阿姨让你回去？”
“嗯，本来我周末也想回去一趟。”
宋薇呼出一口气，淡淡出声：“我对她真是又爱又恨。”
陈阆笑：“就像我对我妈一样。”
宋薇扭头对着他笑：“果然时间和金钱能治愈一切，我们好像都释然了。”
如果没有钱，她真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陈阆：“真的释然了吗？”
他枕着自己的手，不看她：“我们只是妥协了，心底的伤疤依然在。”
破碎的家庭、重男轻女，依旧是他们难以根除的阵痛。
宋薇：“比小时候好太多了。”
两人相顾一笑，默契十足。
她拿起床头的发卡，那钻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其实我回去过咱们母校。”
宋薇那年大三作为优秀毕业生被邀请到母校演讲。
“学校专门给我举办了一场演讲会，激励学生们拼搏。”
陈阆摸她的头：“你一直很优秀。”
所以他才会自卑。
谈的这场恋爱最令他没有安全感。
宋薇：“结束后，我专门去了六班又演讲了一次。班里又重新坐满了人，演讲时总是盯着咱们坐过的位子，可是换了不同的人。”
她看他：“那时咱们已经分手，我看向你坐的位子时，心痛如刀绞，心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教室、走廊、操场、球场、餐厅，到处都有你的脚印。我跟自虐似的，一遍遍回味。”
宋薇：“所以我没忍住，去了你家，想见你一面。”
陈阆手顿住。
“可是开门的是个陌生人。他说房子已经是他的了，不清楚上个主人去哪了。我的满腔期盼又一次被现实击碎了。”
那年陈光贺结婚，添了新房，以前的房子已经不住了。
他没想过她会这样。
他那时很气她，边给她找理由边恨她。
宋薇温柔开口：“所以，咱们一定要把话都说出来好不好？你心底最隐秘的、最脆弱的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你记住，我只会心疼你。”
不会嘲笑、挖苦你。
陈阆热泪盈眶：“好。”
宋薇擦了擦他眼泪，笑他：“你怎么又哭了。”
陈阆忽然起身穿了件衣服下床，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黑色的，很精致。
他跪下，盒子打开，是一枚钻戒。
他来的时候在珠宝店里买的。
他想跟她结婚。
很想。
“给我个家，宋薇。”
陈阆跪在地上，无比虔诚说道：
“我想和你结婚。”
宋薇此刻还什么都没穿躺在被窝里，她被他吓到了。
看到他拿出的戒指，眼泪就止不住泛滥了。
“嫁给我。”
“让我永远爱你。”
陈阆已经无法平静，急忙取出戒指上到床上，直接拉住她的手把戒指套了进去。
“你已经是我老婆了，宋薇。你不能反悔。”
他亲她：“戒指你已经带上了，你就是我老婆。”
他语无伦次，翻来覆去一直说这两句话。
宋薇看看戒指，又看看他，啄了他一口。
“老公。”
陈阆僵住，“再喊一次。”
“老公呀。”她去揪他的耳朵。
他翻身压住她，“老子开心死了！”
宋薇：“也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
两人是在新年的时候结的婚，男方宴请八方，李峰和刘山带着他们的妻子来到好友的婚礼。
他们在这一年两家结为亲家，这一年的年末生下了一位可爱的女宝宝。
两年半后，宝宝淘气在娘家翻柜子和抽屉。
翻出了一个盒子，其中夹杂着一些陈阆熟悉的物件。
他蹲下身，拿起。
是他送给她的发卡。
原来她没有扔。
他往里扒了扒，拿出了一张最大的照片。
是他们的毕业照。
上面写了一行大字：
永州高中2013届高三（六）班毕业合影留念。
照片上的自己没有看镜头，正盯着前面那位女同学。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其实在高中时想过以后。那时他很迷茫，很无力，也想过分开的场景。那自己索性就在这张照片里让她永远记得他的偏爱吧。
他放下，又拿出那一张一张叠过的纸。
——“有书要搬回家吗？”
“我来帮你，把书放在李峰家里，他家离得近还大。”
“等我收拾她们。”
“不用这么麻烦，下次请直接挽着我的手喊我男朋友。”
“你今天特别漂亮。”
......
这一页页都是自己给她写的字条，都是他们之间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都保存着。
高中时期发生的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陈阆拿纸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她都留着。
“陈阆，喝瓶旺......”，宋薇打开房门，看他背对自己，身体微动，地上放着那个盒子。
陈阆忽然站起转过身抱紧她，号啕大哭：“老婆。”
宝宝在旁边拍手叫好：“爸爸抱妈妈啦～”
宋薇摸摸他的头，轻轻说道：“你怎么又哭啦。”
她把旺仔牛奶递给宝宝，回搂住他。
陈阆蹭了蹭她，哑着声音开口：“我真的好爱你。”
“我也爱你。”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听到过让她这么动心的情话，犹记得他脸上挂着彩散漫地坐在椅子上，轻轻说了句——
“宋薇，你管我吧。”
这一管便牵绊了一生。
远处晨光熹微，群鸟飞过树梢，河面上泛起雾气。
他们在2012年相爱，于2021年结婚。
从此相知相伴，共同经历生老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