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响应灯下，逆光。
他快步走几步，撑住了她。
宋薇任由他抱着，那人佝偻着，紧紧搂住她，头抵住她肩膀。他微微颤抖，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清晰，
——“宋薇，我恨你。”
良久。
“陈阆，你勒的我疼。”
那人没动。
“真的，我好疼。”
手臂上的束缚松开，陈阆亲上了她的嘴，蛮不讲理，扯着她的舌头，宋薇也回搂住他，给了他回应。最后要退开时，陈阆咬了她的下嘴唇。
宋薇吃痛，轻嗤了声。
陈阆低头看她，她穿着高跟鞋依然只到他下巴。她头发温顺地散在肩膀上，低着头不看他。
“我去开门。”她越过他，去包里找钥匙。
她拿出钥匙，却始终对不准门眼。陈阆拿过她手里的钥匙，轻声开口，“我来。”
他往前挤了挤。
她从后面看他的背，厚实了。
他的胸膛变宽了。
劲儿也变大了。
门被打开，陈阆没有进去，让了一条道给她。她进屋，陈阆也跟着进来。
屋里很干净，他看了看鞋架，只有女士的。
宋薇去倒茶。
陈阆：“刚才为什么给我回应？”
宋薇顿了顿，回：“你的吻技很好，我很享受。”
陈阆没有说话。
随后他笑，“多谢夸奖，毕竟这么多年也该长进了。”
“亲的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宋薇倒了一杯茶给他，回：“哦，茶解酒，多喝点。”
陈阆看了看她，抿唇不语。
宋薇言简意赅：“你嘴很臭。”
他嘴里有酒味。这个毛病看来一直都没改过，宋薇自嘲。
还说什么听自己的。
陈阆恼羞成怒，“就这你也很享受不是吗？”
说完把茶一口闷。
宋薇不搭理他，转身给自己煮点梨茶，养身体。
陈阆看她还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皱眉：“你把鞋脱了，听着真烦。”
也不怕摔倒。
宋薇给梨削皮呢，没空换。
陈阆似是受不了，把拖鞋拿到她身旁，往那一放，说：“换上。”
“我把这个梨削完就换。”
陈阆握住她的手腕，“你怎么这么犟，让你换你就......”
“啊，疼。”她的手被划了一下，不一会鲜血冒出。
陈阆有些慌了，把她的刀拿下来去捂她的伤口，“听我的话换上多好，非要......”
宋薇看了他一眼，陈阆没往下说了。
他别开头，出声：“对不起。”
“屋里有创可贴，就在床头，你帮我拿一个。”
陈阆去屋里拿出来一个，给她贴上。然后不由分说，抱起她，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蹲下身抬起她的脚去脱她的鞋。
他把高跟鞋放在一边，把拖鞋穿在她脚上。
她脚上前几天磨的痕迹还没下去，红红的。陈阆看着那一处，开口：“破皮了还要穿，活该你疼。”
宋薇把脚抽走，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查到的。”
“哦。”
陈阆被她这反应弄得心烦。
站起身来到窗边，抽出一根烟，吸了几口。
后面宋薇被呛的咳嗽了声。陈阆拿烟的手停了停，却是没灭掉，继续抽。
一根抽完，那人都没有开口制止他。
陈阆扯了扯嘴角，她不管他了。
“我去给你煮茶，你别动了。”陈阆走去厨房把那块没完成的梨，拿在手心。
不一会，梨茶煮好，陈阆倒了一杯给她。他看着她，说：“让我回去吗？”
宋薇端着那一杯茶，抬头看他：“你听我的？”
似是想起不愉快的回忆，陈阆没有回答。
“我让你回去你回吗？”
他不回。
宋薇没继续看他了，盯着茶杯，“看你的意思吧。”
陈阆：“我睡哪？”
“客卧，等会儿我给你拿被子。”
“我想跟你一起睡。”
“我不想。”
“生我的气？”
宋薇扭头不看他。陈阆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宋薇：“你也在生气。”
“你可真行。”
他气不过，弯腰去亲她，快到时，他忽然停住退回去，轻飘飘说了句：“我去刷牙。”
她说过他臭。
她到储物柜里翻出来一排崭新的牙刷，打开，让他自己拿。
等他出来时，宋薇已经进屋了。他看了看她给他准备的拖鞋，抵了抵牙槽，女士的。
他哪穿的下嘛。
他穿着洗了个脚，脚晾干就把它脱了，踩在地上，恍若新生。
他敲门，“我洗好了。”
无人回答。
“不出来我进去了。”说完拧她的门把。
门被打开，宋薇还穿着刚才的衣服，越过他。陈阆拉住她，“牙刷好了，可以继续了。”
说完用些力气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宋薇抬手捂住他的嘴，“我不想亲。”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
虽然是拒绝，可忍不住心底荡漾。
他退回去，回：“哦。”
随即牵住她的手，“你不能碰水。”
宋薇挣脱：“我不冲澡。”
“哦。”
陈阆：“我给你洗脸。”
宋薇刷完牙，陈阆把毛巾湿了湿，盖在她脸上，嘟囔：“真丑。”
“......”
宋薇呛了他一句：“你不是挺喜欢。”
陈阆不说话了。
真心全部交付，他根本无力还击。
宋薇：“你身上烟味很大。”
她看他，问：“经常抽烟？”
陈阆不看她，“没有。”
“你说谎。”
“你不喜欢？”
“没有，就是觉得身体要紧。”
陈阆笑，“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我没有管你，你刚才呛到我了，令我不舒服。”
陈阆不依不饶：“你说身体要紧。”
宋薇皱眉，“那是委婉提醒你，不要在我家抽烟。”
我家。
陈阆没理会她这句话，轻轻在她耳旁说：“你不喜欢，我就改，可以吗？”
宋薇挪开，“你不是给我改的。”
陈阆：“你可真会让我生气。”
宋薇抬脚就进了卧室，关上门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他进屋，床上放着叠好的被子。陈阆咂咂嘴，她没给他铺。
他睡不着，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看着窗户上透过来的月光，他决定了。
下床，走到宋薇房门口，站了一会，抬手拧门把。
可是，门被锁了。
陈阆又试图拧了拧，还是拧不动。
他鼓起的勇气忽然消失不见。
看了一会，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让他辗转难眠。
早上起来时，他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出来的。洗漱完，走到厨房，宋薇正在做饭。
她手上还粘着创可贴。
陈阆走过去，把刀拿下来，一声不吭切菜。宋薇被他挤在后面，看着他切菜的手，没有动。
等了一会，她索性去客厅坐着了。
他出来，围着围裙：“几点上班？”
“八点。”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早。
宋薇说：“你没必要这样，陈阆。”
他挑眉，“我哪样？”
“我的手就割了一个小口子，没必要帮我做饭。”
陈阆轻嗤，“你做饭难吃，吃不习惯。”
宋薇听到后，闭嘴不说话。
他说过她做的饭好吃的。
她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说：“哦，那你做吧。”
陈阆靠在墙边看着她，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做饭免不了碰到水，小伤口也是伤口。”
“知道了。”
两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其实陈阆胃口，没动多少筷子，就那样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她没有化妆，头发被她用皮筋随便绑了一下，松松垮垮搭在肩上。
陈阆想起自己那枚钻石发卡，随后抬眼看她头发，哪里还有什么发卡。
头上没一个装饰物。
可能她已经扔了吧。
他习惯性去摸烟盒，手才伸出来一半，又退了回去。宋薇看他动作，开口：“怎么了？”
“没事，吃你的。”
宋薇看向他手伸过去的方向，那里有一盒烟。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想抽就抽吧，打开窗户。”
“不想抽。”
宋薇也不管他了，只顾吃饭。
兜里手机响了，陈阆拿出看了一眼，接起。
“陈阆哥，今天得回去啊，在这耗了好几天了。”甜美的女声传来。
是那天那个女孩儿，她记得她的声音。
年轻女孩独有的声线。
宋薇吃饭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夹菜。
“知道了，等我回去。”
陈阆挂断电话，看她。
宋薇吃完把盘子端过去，去洗。陈阆站起身，走到她后边，说：“放着我洗，你去上班吧。”
宋薇扭头看他，“你不走吗？”
“走啊，刷盘子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拿起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快八点了。”
宋薇不管了，回卧室拿上衣服和包，换上高跟鞋要走。
陈阆皱眉，把她手里的高跟鞋夺走，拿了一双鞋架上的平底鞋，指了指，“穿这个。”
“我不要。”宋薇不穿。
“你的脚都破皮了，还想要美呢。”陈阆怪她。
“已经好了。”
“你穿平底鞋也好看。”
宋薇还是坚持要穿那个，陈阆拿着那双鞋，冷着脸看着她。
“你不要管我，陈阆。”
宋薇：“你没那个资格。”
这一句话让陈阆没话说了，他生气了。怒不可遏地盯着她，随后把鞋扔地上别开眼，开口：“是我贱。”
宋薇穿上鞋，走时看了他一眼。
那人背对着自己，她只能看到一个宽阔的背。
宋薇抿了抿唇，扭头下楼了。
过了一会，他开门站到窗户边看着下面的街道。
她已经走远了，陈阆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心底落寞。
宋薇给新生开了一次见面会，结束后，有位男生快步走向她，急忙开口：“老师，等一下。”
宋薇停住扭头，是他。陈阆陪着他一起来的难为男生，记得他喊陈阆表哥。
“怎么了？”
“那个我表哥，就是叫陈阆的那位，他去找你了吗？”
宋薇点点头。
刘一凯不好意思挠挠头，“那个，地址是我给他的。他说你们是老同学，想要给你道歉。”
“没事，我们的确是老同学，熟人。”
“那就好。”
刘一凯跟他道别：“那我先去餐厅了。”
宋薇微笑，温柔开口：“去吧。”
她吃完坐在办公室看文档。可是脑袋放空，看不进去一个字。
一直在想着她临走时，陈阆那别扭的样子。
他真的生气了。
他应该想要自己哄他吧。
可是，她一想起来那位女声，心里就难受。
他怎么能那么若无其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显得是她错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