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宸的身体如同被铜锤重击一般,猛的向前弓起,他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冲击,带着强烈腐蚀和撕裂的霸道力量贯穿身体,剧痛如海啸般淹没所有感官,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感觉到内脏被那股阴寒力量疯狂撕扯、冻结!
一大口鲜血,喷泉般从少宸口中狂喷而出,在狂暴的雷光映照下,呈现出妖异的暗红色,他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飞,直直撞向近在咫尺的风凌霜!
风凌霜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转为震骇,她急忙蹲下,一只手扶住倒下的少宸,指尖却触到他后背刺骨的寒意,那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让她心脏骤然缩紧。
少宸又吐出几口血,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涣散,生机在风中残烛般急速流逝,那贯穿他身体的怨毒阴寒之力,正极度侵蚀着他的血肉和魂魄!
“少宸!!”赵柄铮目眦欲裂,嘶声怒吼,眼见自己徒弟遭遇毒手,他想冲过去,却被离位的蒋玲反扑上前,将他给死死拖住。
蒋缨那残魂,恶狠狠看向倒地的少宸,嘴角勾勒出怨毒的弧度,又得意的尖啸起来。
“啊——!!!”风凌霜发出一声悲愤到极致的嘶吼,看着怀中身受重伤的少宸,看着他那为救自己而承受致命一击的惨状,一股从未有过的狂暴怒火在她心中炸开,阵法操控之术、攻守应变之法,瞬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她抛下手中的剑,任由它失去控制,又将少宸轻轻放躺在地面,起身后,她视线冷冷的扫了一眼蒋缨,随后,双手掐动一个极其复杂且充满毁灭气息的印诀,立时,一袭黄衣无风自动,一股更加炽热狂暴的赤红光芒从她体内爆发出来,那光芒在她身后隐隐凝聚成一只展翅欲飞的神禽虚影!
“凌霜...”风凌寒想要阻止,可他身处阵眼关键处,不能离开,他知道若是在悲愤之下使出凤扑灭煞的禁术,极有可能会反噬自身,特别是在暴躁时使用,更有危急生命之险...
“凤——炎——灭——煞!” 风凌霜的喝声中带着撕裂喉咙般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沉重无比。
最后一个“煞”字出口的刹那,她周身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那光芒并非温暖和煦,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暴烈,一只由纯粹金光凝聚的巨大凤凰虚影,在她身后骤然显现,金凤昂首,发出一声刺穿鬼嚎的鸣叫,双翼猛然舒展,裹挟着毁灭气息,朝着蒋缨疾扑而去,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微微扭曲,狂暴的雷霆电弧竟被凤凰虚影给强行排开,赤金烈焰后发先至,精准刺穿那鬼影虚淡、正发出得意尖啸的蒋缨。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无声的湮灭。
风凌霜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指骨泛青,嘴角溢血,强撑法诀,一丝无法掩饰的虚弱正在迅速蔓延。
“噗——”
蒋缨鬼影未冒半缕青烟,连灰烬都未留下,最后那声得意尖啸卡在喉咙,化作一缕虚无——魂飞魄散...
几乎是同时,一道金色反噬之力,沿着风凌霜施法的轨迹,狠狠倒卷而回,重重撞在她的胸口上!
风凌霜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根本还没来得及喘气,五脏六腑被震得翻江倒海,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衣裳在风中飘动,她身体就像落叶般无力的摔落在地,带着惯性翻滚两下,昏死过去。
少宸的口中难以遏制的又涌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沫,气息微弱如游丝,但手指微微动了那么一下...
蒋缨的彻底湮灭,似乎抽空了蒋玲最后的力量和支撑,她看着姐姐消散的地方,空洞的鬼眼中怨毒依旧,却多出一丝茫然和无尽的悲凉。
“凌霜!”风凌寒素来冷酷的脸庞此刻竟有些扭曲,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风凌霜倒下的地方,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关切、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因心神剧震而产生的茫然,他的脚步甚至因此踉跄一下,斩鬼刀指向地面的姿势也出现一丝不稳。
“风凌寒!稳住心神!护住阵眼!” 一阵暴喝声音,惊雷般在风凌寒耳边炸响。
是赵柄铮,他手中的法剑更是没有丝毫停顿,就在蒋缨被禁术毁灭、蒋玲分心后,鬼体不稳,那黑气剧烈波动的瞬间,已捕捉到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他一步踏前,脚下尘土飞扬,口中急速念动咒诀,那铜钱法剑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剑身剧烈颤动,他将全身残余的灵力尽数灌注进剑身,对着蒋玲,狠狠一剑刺出!
“天地无极,破邪诛阴!敕!”
“啊——!”
这一次的悲鸣不再是单纯的怨毒,而是充满毁灭降临的绝望,蒋玲的鬼体被彻底贯穿,撕裂的黑气,四散爆开,又在剑气的灼烧下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化为缕缕青烟消散,那对没有瞳孔的眼窝最后闪动一下。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悲鸣炸响:“我不服!”,那声音犹如万鬼齐哭,带着穿透骨髓的冰冷和滔天怨戾,甚至都传到村庄之上,震荡着所有村民们内心深处。
姐姐的彻底消亡,彻底点燃蒋玲内心深处最疯狂绝望的复仇之火!
“死!你们全都死!一个都也别想活了!” 蒋玲的话语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
她周身爆发出比刚才蒋缨更加浓烈混乱的黑色怨气,那怨气不再是单纯的弥漫,而是化作无数道扭曲的鬼爪,抓向风凌寒和赵柄铮,鬼爪过处,空气冻结,地面更是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发出“咔咔”的声响。
赵柄铮和风凌寒的心神虽因少宸与风凌霜的重伤而激荡,但面对漫天抓来的鬼爪,二人不退反进,铜钱法剑和斩鬼刀狠狠的劈向那些抓来的鬼爪,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鬼爪也会伤害到昏迷中的二人。
整个阵法也因为风凌寒离开阵眼,失去了之前的金色光罩,阵纹迅速黯淡,原本已经被消散的鬼气渐渐恢复,更多鬼爪从四面八方抓来。
“嗤啦!嗤啦!”
风凌寒斩碎身前一片鬼爪,但左臂衣袖嗤啦一声被一只角度刁钻的鬼爪撕裂,好在他反应快,一个急速翻滚,险之又险的避开,在退让之间,反手一刀将那只鬼爪劈碎,但下颌处还是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赵柄铮的呼吸急促,额头的汗水不断淌下,一只鬼爪突破了他的剑网,狠狠抓向他的腰腹,赵柄铮瞳孔一缩,猛吸上一口气,强行扭身,用左臂硬生生挡了上去!
“嘶啦!”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赵柄铮左臂衣袖破碎,鲜血迸溅,伤口处凝结了一层薄霜,寒气如针,钻入骨髓,他痛得脸色煞白,却咬紧牙关,右手法剑顺势递出,剑尖精准的点在那只鬼爪的腕部,符文红光微闪。
“给我破!”
那只鬼爪应声而碎。
然而,就在风凌寒和赵柄铮将这些鬼爪尽数击碎后,蒋玲的鬼影向后飘飞,拉开距离,她悬浮在半截树之上,惨白的衣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灰败的长发下,那张毫无血色、布满青灰色尸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足以焚毁一切的怨火和癫狂。
“姐姐...他们...都得死...都要给你陪葬!” 蒋玲说完,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桀——桀——!”
这尖啸声带着诡异穿透力,直刺幽冥地府,声音远远传开,覆盖住整个后山。
接下来只有一片死寂...
“不好,她这是要召唤鬼魂。”赵柄铮面色严峻。
风凌寒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已经来不及了。
蒋玲蜷在树枝上,十根指甲同时撕裂掌心,黑血顺着指缝滴在树皮上,迅速渗进地面,她脊背又弓起,骨骼发出错位脆响,皮肤裂开无数细纹,鬼气从裂缝中丝丝缕缕飘出,身体突然如痉挛般抽搐,胸腔剧烈膨胀又骤然收缩,成团的浓黑鬼气从七窍喷涌而出,在树下聚成旋转的黑涡,她空洞眼窝对准黑涡,双臂向两侧张开,指甲在空气中划出残影,黑涡里的鬼气被她怨毒的意念引动。
整个后山的地面剧烈抖动,裂缝从黑涡边缘向四周疯狂蔓延,最宽处足以吞下半个人,阴寒气息凝成实质黑雾,贴着地面翻滚,所过之处草叶顷刻枯死,泥土翻腾,碎石蹦跳,
一只腐烂过半的女鬼魂先从裂缝中探出上半身,她胸腔破开大洞,半截内脏垂在肚皮外,随着爬行在地上拖出暗红痕迹,每爬一步就用牙齿啃咬泥土,将混着血的泥块啐在身前。
紧接着,无数股阴寒刺骨的气息从地底深处向上喷涌,泥土翻滚,碎石跳动,一只只枯槁、腐烂的手臂从地下破土而出,指甲上皆是漆黑如钩,萦绕着阴煞,下一刻,鬼魂破土而出,有的鬼魂半个头颅挂在脖颈上,有的拖着断裂的脊椎,形态各异,密密麻麻的爬满空地,腐朽的气息又浓烈了十倍。
仅仅几个呼吸间,周围的空地,甚至风凌寒和赵柄铮的脚下,都爬满形态各异的鬼魂,群鬼的嚎叫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狂潮,伴随着刺骨阴寒的阴森鬼气,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央的风凌寒和赵柄铮,以及不远处倒地的风凌霜、少宸狂涌而来!
赵柄铮看着眼前那遮天蔽月的鬼潮,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脸色也有些微变,他握着法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风凌寒斩碎面前几只扑上来的鬼魂,刀锋上的光芒也因频繁使用而变得明灭不定,他环顾四周汹涌而来的鬼潮,又焦急看向风凌霜倒地的方向,那里已经被几只动作最快的鬼魂在逼近!
“凌霜!” 风凌寒目眦欲裂,斩鬼刀横扫逼退身前鬼魂,足尖一点便想冲过去,却被十数只新爬出的鬼魂死死缠住脚踝,鬼潮已将他们彻底隔绝。
“少宸...”赵柄铮也因行动受限,只得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鬼魂,向少宸那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