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若提到慕容红,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红少爷的刀天下无敌。
若谈起陆寂舒,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舒公子的剑举世无双。
慕容红住在南山之巅,一个鲜有人迹之处。当陆寂舒的剑术已经天下一绝时,他想要挑战慕容红。刀和剑虽是不相同的武器,但都是叱咤江湖,扬名立万的利器。陆寂舒想知道,究竟是他的剑更厉害,还是慕容红的刀更厉害。
南山之巅在何处?一直向南走,找到南山,慕容红就在那里。
陆寂舒拿着他的寒水剑,从江北一路南下。
弯月如钩,遥坠天际。哪怕是透彻的黑暗,也终归是有那么一丝光亮。而这唯一的光亮,却是茫茫黑夜,无尽寂寥的点点星火。
打更的声音渐渐远去在街道尽头。破败的小村落在夜晚呼啸的风中不堪一击,摇摇欲坠。灯笼被竹竿高高挑起,迎着烈风,伤痕累累。
陆寂舒走得很慢很慢,他的剑在发光,他的双眸也在发光。月亮倒映在他的眸中,也沉在他的剑上,叮叮当当,脆脆响响。
夜更深了。
此时千家万户早已歇息,一座座伫立着的房屋中漆黑一片,好似千万个黑洞横尸陈列在陆寂舒面前,张着无穷大口欲将人吞灭其中。
“叮”一声轻微的铃铛声在街尽头某一处响起。陆寂舒目视漆黑的前方,身形未变,面色未改,只是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已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微弱的声响。
“叮叮”两声铃声又起,悦耳动听,节奏均匀,丝毫未受狂风所乱。
“叮铃叮铃叮铃”三声。
随着铃铛声愈加增多,清脆的声响也愈加清晰。来者何人?陆寂舒虽同她并不相熟,但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只有江湖名门上官家族的“铃铛百媚生”上官明月,才会以铃铛为武器,一跃成为武林高手。
上官家族在江湖上威名已久,尤其是二十年前上官一叶凭借着自创的“一叶神功”一举扫平危害武林许久的蛊教“伞骨筑”,一时间更是被武林人士敬重万分,推崇至极。而这上官明月,便是上官一叶同“傲霜雪剑”沈霜霜的孩子。江湖传闻,上官一叶一度想将自己的绝世神功传与女儿,而沈霜霜却想让女儿习得“傲霜剑法”继承母业。只可惜,上官明月打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别人越想让她做的事,她偏就不做。所以,自己反倒研究起连常人都毫不在意的铃铛作为自己的武器,将父亲的神功奥妙注于铃铛之中,将母亲的剑法精妙附于铃铛之上。最终,上官明月凭借着自己独特的“解铃还须系铃”之招,闯荡江湖,亲手打下属于自己的一席地位,并获得“铃铛百媚生”这一称号。
果然,一片浓重的黑暗中,一抹白裳飘忽前行。
陆寂舒虽早已听闻上官明月的名号,但二人始终未有所牵系,除了“绝定”一战匆匆见过一面后,陆寂舒和上官明月再无其他交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这个上官明月是为数不多的闯过南山重重危险,最终抵达南山之巅,并见到慕容红庐山真面目,甚至于同他交过手的人。
上官明月看见陆寂舒,脸上并无诧异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在此时造访这个小村庄。只见她一袭白衣,领口袖口及裙摆处都缀着三两个铃铛,可别小觑了这几个精致的物什,必要的时候,它们可是致命的利刃兵器。
陆寂舒注视着上官明月,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些许端倪,为何她会深夜在此游荡?他是为了去南山之巅挑战慕容红,那她呢?难不成想要再次闯进南山,同慕容红一决高下?
上官明月面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情感的变化。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想要了解对方的内心,就得先看穿她的眼神,洞穿她的心思。可是,上官明月的眸似盈盈露水,却又好似茫茫迷雾,看不清,摸不透,猜不着。
许久,陆寂舒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见过慕容红?“他问道。
“算是见过,但也算是没有见过。“上官明月的回答暗藏玄机,滴水不漏。
“何出此言?“陆寂舒望向上官明月,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上官明月笑道:“你可以叫慕容红,我也可以叫慕容红,大家都能叫慕容红,天下的慕容红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一一见过?”
陆寂舒握紧剑柄道:“我说的慕容红,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刀的红少爷。”
“你见不到他的。”上官明月摇摇头,“根本没有人见过他,就算他站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知道他就是天下第一刀的红少爷,除非他亲口承认。”
“此话怎讲?”陆寂舒不习惯回答,但他一直都很喜欢提问。他想要弄清一切事情,所以什么事都想一探究竟。
“我闯南山一事你可知晓?”上官明月问道。
陆寂舒点点头,此事在江湖引起轰动,众人皆知。
“可人们只知我闯入南山,对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上官明月微微一笑,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道,“那次,我闯入南山,至少见到了三个慕容红。”
三个?!陆寂舒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上官明月点点头,那段经历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未解的谜,第一个慕容红刀功强劲,颇有天下第一刀的风采,没想到一战过后,上官明月才知这不过是慕容红用来试探她武功所派出的一个手下而已。随后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上官明月筋疲力尽,她依旧没有见到真正的慕容红,甚至连慕容红的一根头发都没有碰到。
陆寂舒面不改色道:“那我一定会让真正的慕容红现身。”凭他手里的剑,凭他舒公子在武林的地位,凭他的好争之心,他一定也必须和真正的慕容红来一场对决。
他好争,是因为他要对得起手里的剑,对得起自己辛苦长久的练习。每个人好强的理由都不尽相同,有的是为了名利,有的是为了面子,而有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内心。
“好。”上官明月浅笑道,“我们一起。”
陆寂舒侧目看向上官明月,不解其意。
“上次没有见到慕容红我实在心有不甘,可说出来也不怕公子见笑,光和他那几个手下交手,我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自知自己必是敌不过那真正的慕容红。此次知晓公子要去找那慕容红,他必会看在公子的面子上露面。小女希望公子能带上我去见见慕容红的庐山真面目。”上官明月语气真诚道。
陆寂舒没有吭声,再强的敌,他陆寂舒也要会一会。他早知道这条路绝没有那么容易,可是他仍然要走下去。舒公子的剑术天下无双,舒公子此人的固执也是天下第一。凡是他认定的事情,再艰难也会硬着头皮走下去。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选的路,绝不后悔。
月亮隐在墨云之后。
不知何时天空降起了雨。稀稀落落打在树枝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风轻,雨凉,心静。
<二>
南山脚下的三叶林是个瘴气密布的混沌之地,这里聚集着“青河帮“的大部分子弟。他们布下重重瘴气,避免生人入内,无形中,为慕容红设下了一个很好的屏障。
青河帮同慕容红并无往来,只是青河帮一直都居于南山脚下,或多或少有种客随主便之意。虽然没有直接的标识或是招牌说这南山就是慕容红的。可是世间能安稳居于南山之巅,且地位终年不垮的,也仅有慕容红一人了。
当然,想要安稳的住在南山之巅并且不受外力所侵扰的武林高手并不少,但但凡是有点争欲之心的人,都不会将南山之巅作为自己的居地。
因为,忍受不了寂寞,忍受不了孤单。
人生来就是有欲有求,或求利,或求名,或求情,或求义。但如果生活在南山之巅,那就是自我隔绝,自我同世间万物的隔绝。不受红尘侵扰,不受尘俗烦恼。
难道慕容红就真同僧侣一样,看淡世俗,看破世间百态了吗?其实不然。
正是因为慕容红太有所求了,所以他必须付出代价。
南山之巅是个与世隔绝之地,但也是天地间最适合练武之地。它集天地毓秀于一身,人杰地灵。
慕容红的刀天下无敌,有谁知道,他是忍受住了多少百爪挠心,痛苦万分的孤独寂寞,才终练就成了自己绝世无敌的刀法。
我们总是看人表面光鲜亮丽,可从未深究过他们究竟经历了多少,放弃了多少,才换来如今。
就如同慕容红一样。
那些武林高手放不下欲 望,忍受不了孤独。所以他们比不过慕容红,武功比不过,毅力比不过,执念比不过。
到最后,南山之巅就是慕容红的领地,且只属于他。
上官明月和陆寂舒进了三叶林,无疑冲破了瘴气。那些费心结好的瘴气一旦被破,自然就会被青河帮所察觉。
林里不见丝毫生气,只有参天的大树竟全然不受瘴气所累,反而长的愈加茂盛,仿佛那毒瘴之气,是它们生长的动力,源泉,能量。
树茂盛,林有瘴气,所以很黑。
黑的透冷,黑的阴湿。
只要有黑暗的地方,必定会有光亮。至少陆寂舒是这样的,有陆寂舒的黑暗之地,都有光亮,因为他的剑。
舒公子的寒水剑,世间仅此一把。
他的剑锋利,需要杀人时,绝不退缩。他的剑闪耀,越黑越亮,仿佛千年的长明灯,吸收天地灵华,注入万物灵气。亮的透明,亮的让人心发颤。
上官明月不禁啧声道:“好亮的剑。“
陆寂舒还未作出反应,就立马将食指作势放到嘴前,意叫她噤声。
有人来了。
之前动静很小,上官明月没有察觉到。但她在陆寂舒的授意下,收了声,这才清晰地听见前方黑暗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人的脚步声,马蹄轻踏过草坪的摩擦声微小密集。陆寂舒没有躲,而是迎着声音走上前去。他不爱躲,不愿躲,也躲不了,因为他的剑太亮,根本藏不住锋芒。
来人有四个,都是彪形大汉。唯一的一匹通体黑色的马上,驮着一个已然昏睡的女子。四个大汉威猛高大,一看便知是“青河帮”的子弟。青河帮向来以强壮勇猛为名,帮下的弟子个个壮实有力。
他们本放声大笑自林深处走来,见到陆寂舒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止住了步子。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压力感,不知是因为他那手中神秘叵测的剑,还是因为这个持剑之人与生俱来的肃杀之气。
上官明月低声道:“青河帮也算是江湖名派,万不可得罪。”
这时,其中一个满脸髭须的大汉粗声道:“何人在此?难道不知道这三叶林是不许他人随便入内的吗?“
上官明月熟稔道:“在下两位正想去南山之巅拜访慕容红,还望好汉放行。“
另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仔细瞅了瞅上官明月,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妮子,之前放了你一马,没想到这次又来了?难道是被慕容红那厮赶了回来,心有不甘?“
陆寂舒不禁勾起嘴角,原来盛传上官明月多么厉害,闯过南山重重障碍,也不过是喜投机取巧而已。
上官明月尴尬一笑,“好汉此言差矣,小女此番前来,不过是想一览慕容红的真正尊容,并无伤害之意。“
健硕的男人哼哼笑道:“让我再放你们一回,也行。今天爷儿我讨来一姑娘,高兴,不愿计较太多。不过,你们还是得有点表示。“
上官明月赞同道:“没问题。”话毕,从袖中掏出几锭银子,就要递给那人。
“且慢。”突然,一双秀气纤长的手挡住了上官明月。
陆寂舒眉毛一挑,淡淡道:“今天你让不让我过,我都过定了,我不仅要过,还要带走那个姑娘。“
黑马嘶鸣一声,仿佛对这个语气傲慢的男人有所戒备。
情势急转,上官明月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被陆寂舒撇在了旁边。
髭须男人道:“就凭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陆寂舒不顾他们凶狠的眼光,径直走向黑马。黑马的蹄子开始磨地,随时都准备冲向陆寂舒。可当他一步步向它靠近时,这黑马竟缓缓低下了头,脚下也变得安静。
健硕的男人一招手,四个大汉立马形成一条以他为首的战线,他冷声道:“好你个小子,连我们“虎龙四汉”都敢招惹。“
“虎龙四汉“是青河帮四大系的四位高手。他们分别是张子龙,赵文虎,杨久龙,王大虎。这健硕的男子便是张子龙,满脸髭须的是赵文虎。剩下两个不爱说话的,一个手持双叉,是杨久龙,另一个看起来最瘦弱,但满脸伤痕,这是王大虎。
陆寂舒连瞅都没有瞅他们四人一眼,只抚了抚马首,黑马缓缓跪下蹄子,马背上一袭红衣的女子正昏睡着,衣袖处尚有破损,怕是之前有过挣扎。
上官明月见状,脆生生道:“我还道是这‘虎龙四汉’虽好财,但也情有可原,敢问世间有几人不爱金钱财富,可没想到,你们还竟干起这种勾当。”
赵文虎嘿嘿一笑道:“小姑娘说的对,敢问世间有几人不爱财富,那敢问这世间又有多少男人不爱美人的呢?”
上官明月一时语塞,无言相对。
迟迟未开口的王大虎终于动了动嘴,他这一动,整张脸上的伤痕都纠结起来,看起来狰狞万分,“废那么多话干甚?要打赶紧打,省的以后烦人。”
一群人之中,往往最不爱开口的,偏偏是最深藏不露的。就像“咬人的狗不叫”,话糙理不糙。王大虎不爱说话,一旦说话,基本就是定生死的重要之语。
可惜,他们碰上了陆寂舒。
虎龙四汉碰上了舒公子。
首先出招的,不是叫嚣最甚的张子龙,赵文虎,也不是一言定生死的王大虎,而是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开口说一句话的杨久龙。
他的双叉尖利冰冷,直刺向陆寂舒的要害之处。陆寂舒转身避过,灵巧的步伐轻易躲过那锋利无比的双叉。可是,他的身形快,杨久龙的双叉更快。
一招“笔走龙蛇”将陆寂舒的后路堵的死死的,让他逃不过,躲不去,避不了。陆寂舒微微一抬手,手中的剑鞘飞将出去,迅猛锋利,好似剑身出击,一招致命。
杨久龙收回双叉,奋力跌落在旁,这才躲过那层重击。
张子龙随后上前,赵文虎,王大虎更是前仆后继,纷纷冲上来。
上官明月也加入了战斗。
这时,陆寂舒对抗杨久龙,张子龙。而上官明月则对抗赵文虎和王大虎。
上官明月轻轻一抖身,铃铛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她双袖一挥,几个银铃霍然破出,直崩向双虎。赵文虎看那铃铛虽小,但却夹杂着鼓鼓劲风,心中一凉,“铃铛百媚生?!”他惊讶万分。
王大虎冷哼一声,飞起一脚,挥过一袖,翻起一身,将铃铛尽数打落。如果你以为上官明月就这点本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她淡淡一笑,颇有一番女侠的英姿飒爽。上官明月足尖一点,飞身向天,一脚踩在高耸交错的树丫上,斜倚在树干上,眼神睥睨。
赵文虎和王大虎仰头望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施展轻功,飞到如此高的地方,难道她是怕了,想躲上去吗?
事实证明,他们又错了。
上官明月双脚踩着树枝,探身出去,将身体悬于空中,忽而一跺脚,她的周身骤然凝起一圈微光。赵文虎和王大虎竟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一片光晕中微笑的上官明月还真是美到极致,娇到极致。可惜,性子太怪,心思太重。
光芒渐渐浓重,直到亮到刺眼,才倏忽一下,重重砸向正怔忡的二虎。等二人反应过来之时,一股无法言说的重力早已朝他们牢牢压下,动弹不得,挣脱不开。最终,上官明月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的一团明光忽而幻化成千万铃铛。不,准确的说,那团明光,便是由千万铃铛凝聚而成。
总之,二虎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狼狈扑地。
这边,陆寂舒依旧游刃有余。杨久龙举起双叉,一招“神龙摆尾”截住陆寂舒轻巧凌厉的寒水剑,另一边的张子龙使着流星锤,耍着胸背花直锤向陆寂舒。陆寂舒探出一只手,整个人忽而同行如流水般,穿梭于二龙之中。流星锤一轮接一轮的砸向陆寂舒,双叉一次接一次的追着陆寂舒的要害处刺。只见陆寂舒突然腾空一跃,寒水剑倏忽自手中射出,二龙只见天降一道光,那光是剑意,是剑气。
杨久龙忽觉胳膊一热,低头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着了陆寂舒一剑。张子龙也是一样,他只觉手中一轻,寒水剑的剑尖一下挑住了流星锤的软索。于是张子龙下意识用劲拽回,不成想陆寂舒瞬间抽回宝剑,张子龙因为惯性朝后踉跄了一下,随后即被陆寂舒的寒水剑抵住了喉咙。
那是怎样快的一把剑,是怎样聪明的一把剑。对待不同的敌人,陆寂舒永远都有着不一样的剑法致胜。他之所以名扬江湖,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并不是说他的剑法有多么精妙高超,而是他没有剑法。正是因为他没有固定的剑法,而是随机应变,凭着过往的经验,不断变幻自己的剑法,这才让人为之惊叹和折服。没有剑法,意味着少有缺陷。人们总是揣测不清他究竟用什么剑法,于是,也终究研究不出克制他的招数。
四人皆受了伤,但并不重。陆寂舒总是点到为止,从不轻易伤害无辜。“虎龙四汉”虽武功不弱,这点小伤也毫不在意。但凭借着在江湖厮杀多年的经验,直觉告诉他们,面前的这两位,应当是“铃铛百媚生”上官明月和“天下第一剑舒公子”陆寂舒。如此这般,他们不能继续恋战,有时候,适时抽身而退也是一种智慧。不与实力悬殊的人拼个头破血流,这样对自己,毫无好处。
“虎龙四汉”一向嚣张跋扈,但也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对自己无利的事情,甚至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能化解便化解,能逃便逃。保命,是所有人干任何事情都需要放在第一位的。
他们还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所以,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了。速度之快,动作之急,倒把上官明月吓了一跳。
这时,她拉拉陆寂舒的衣袖道:“如今肯定会惊动青河帮,我知道一个地洞,里面有条小路直通向南山深处。”
陆寂舒冷笑道:“原来你根本没有闯过南山。”
上官明月嘴一抿,冷声道:“既然可以不打打杀杀就办成的事,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深入敌人之中,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就是变通。上官明月懂得变通,陆寂舒却是一肠直到底,所以他总是不断地经历大战小战。对于他来说,要想光明磊落的赢过别人,只有战争拼斗才是最直接,最明白的手段。
他接受不了上官明月的做法,也是情理之中。
“公子,姑娘。”黑马上的姑娘缓缓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已从昏睡中逐渐清醒过来。陆寂舒和上官明月这才想到还有一个人。
红衣的女子长发披肩,眉眼柔和清秀,只是脸上有些许的灰尘泥土,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清丽美貌。
上官明月上前将女孩从马上扶下来,黑马一声长嘶,这才敢抬起前蹄,跟着主人离去的痕迹,迅速飞驰离开。
“你是谁?怎么会被他们掳了去?“上官明月问道。
女子低声道:“小女名叫颜灵儿,是平水村的村民。前一阵儿阿爹被毒蛇咬了,听说南山之巅的慕容大人能够救阿爹。所以我想去找他,可是刚进三叶林,就被他们四人发现,这才被掳了去。“
上官明月点点头,陆寂舒若有所思地看着颜灵儿,没想到这普通的女孩胆子倒是不小,柔柔弱弱一人,就敢孤身前往南山之巅。
树叶微摇,一阵风呼啸而过。
陆寂舒警惕道:“应该有人快来了。“
上官明月狡黠一笑道:“还是听我的,去那个密道吧,青河帮的弟子那么多,你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转转脑子,变通一下吧!毕竟,你的目标是慕容红啊?“
陆寂舒面目严峻,他有自己的原则,他不愿违背自己内心的原则。这就是陆寂舒的弱点,过于执着,过于坚持。有时,这反而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风声愈加强劲,看来正有大批人马从南山深处赶来。大地微微颤抖,沉闷的铁蹄声正踏着茫茫百草,朝他们冲来。
上官明月急切道:“你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你自己要死就死,可我不就白带你去找慕容红了吗?最后,慕容红没找到,你先死了。难道这是你想要的吗?”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舒公子!”
陆寂舒余光一扫,看见一旁残衣蔽体的颜灵儿,一咬牙,严肃道:“密道在哪儿?”
上官明月“呼”的长舒一口气。她略微放松道:“跟我来。”然后兀自一人走在前方,轻巧地越过重重荆棘枯草,向一个无人走过的荒凉之处矮身跑去。
陆寂舒和颜灵儿随后跟上,步子快速移动,悄无声息。
上官明月和陆寂舒都是习武之人,轻功了得也是意料之中,可这颜灵儿竟也能走起路来无声无息,虽比不上踏雪无痕,踏水无波,但对于一个村家女孩来说,实在难能可贵。
仨人在泥泞的小路上行了一阵儿后,终于到达了上官明月口中的密道入口。
疯长蔓延的枯草虚掩着一个小洞口,若是不仔细看,还真难发现。
上官明月得意道:“要不是我在上南山之巅之前,曾在这三叶林徘徊考量了四天,还发现不了这条便捷的小道呢!”
陆寂舒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拨拉了一下枯草,看着洞口低声道:“还真是个小洞!”
面前的洞口只能容下一个五岁的孩童的身体。陆寂舒个子高大,肯定进不去。
上官明月眨眨眼,谄笑道:“当然可以进,咱们可以爬进去。”
“爬?!“陆寂舒第一次不淡定了,”你让我爬进去?“
上官明月认真地点点头,道:“对啊,就这样,爬进去。“话毕,自己先做起榜样,率先蜷起身子,爬进小洞中。
颜灵儿是个村姑娘,自然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她跟着上官明月顺从地爬了进去,然后回头瞅着陆寂舒,不知道他究竟愿不愿意进来。
陆寂舒抱着双臂拒绝道:“不妥。我陆寂舒光明磊落,这种爬来爬去偷偷摸摸的事,我才不会做。“
此话不假。陆寂舒纵横江湖多年,凭借着一身惊人的剑艺和傲骨的气质,是同辈甚至于许多武林长辈中的佼佼者。他一直奉行做事光明磊落,决计不愿做任何有违正道的事。虽然只是爬个洞,但对于陆寂舒来说,却是同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一样的性质。
想他秉着这种行事理念在江湖行走数十年,如今说让他爬洞就要爬,陆寂舒当然接受不了。
上官明月知道他那一身铮铮铁骨,也明白他那一身傲气不是瞎说的。但目前,也只有这一个方法才可以逃脱青河帮的追击,顺利抵达南山深处。
“快进来!“上官明月催促道。
陆寂舒蹲下身,面色十分难看。
“公子,迫不得已的时候应当适时放下一些不必要的身外物,这样,会让许多事情变得容易简单一点。何乐不为?“颜灵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惊住了陆寂舒和上官明月。
陆寂舒轻叹一口气,以手掌伏地,做了他自己曾经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甚至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钻洞,爬密道。
上官明月看见陆寂舒终于肯放下身段,眉眼一弯,喜上眉梢,笑容豁然灿烂起来。陆寂舒脸色微微潮红,佯装严厉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嗯,还不快,爬。“
上官明月笑得花枝乱颤:“得嘞!“
密道内潮湿不已,还有一股熏人的霉味。陆寂舒皱着眉,实在不忍看灿如星辉的寒水剑和从来只愿斩奸去佞的双手在这块臭乎乎的地上蹭来蹭去。
<三>
“人在哪?”马上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厉声道。
果然,青河帮在虎龙四汉的带领下,迅速赶到了事发地点。这黑衣男子便是青河帮二帮主——谢无量。
张子龙来回张望道:“没道理啊,附近也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谢无量严肃道:“你确定那两人一个是上官明月,一个是陆寂舒?”
赵文虎毋庸置疑道:“绝对没看错。虽然只过了几招,但舒公子的剑法,上官明月的铃铛,我们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谢无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而对着后面的一队人马阔声道:“在附近好好搜搜,务必找到这两人。记住,不要伤害他们!“
张子龙疑惑道:“二帮主,这是为何?“
谢无量舒眉一笑道:“陆寂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上官明月又是上官家族的后人,我若有了这两人,青河帮推倒慕容红,那就指日可待了。“
一个人如果有野心,那必定会日益增长。青河帮就是这样,在南山脚下呆久了,他们却迟迟未见慕容红露过面,哪怕一次的客套都没有。毕竟也是江湖一大帮派,心中不免气结。
尤其是二帮主谢无量,他从来不甘只居于南山之下,他想要带领青河帮赶走慕容红,夺得南山之巅。谁说这南山是那慕容红的天下,他们青河帮,才是真正能够拥有它的主人。
可惜,谢无量主张推 翻慕容红的想法,始终不被大帮主梁书所采纳,他总说,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一向耐不住性的谢无量火气甚大,于是更是将这个素未谋面的慕容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二帮主,这有一截衣袖!“突然,一个手下的喊声自树林深处传来。
谢无量眼睛一亮,牵起手中的缰绳,策马飞驰过去。手下的手里正攥着一截红色衣袖,随后赶到的张子龙一见那衣袖,慌忙道:“这是我们掳来的姑娘所穿的衣服!“
“呵,好艳的红。”谢无量冷笑道。
张子龙搓着手,谄笑道:“要是把那两人找回来,那姑娘就留给二帮主好了。”
谢无量嗤笑道:“谁要那个村姑,我如果要,当然是要那个上官明月。”谢无量虽是一介莽夫,但生得面目白净,倒也有几分玉树临风之感。可惜,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这谢无量行事风格丝毫不像他那清秀的面容,大大咧咧,满腹心机,野心旺盛。
不过,天下男人爱美人,哪个美人不爱风 流潇洒,面目俊朗的男人呢?
所以,谢无量相信,自己一定能抱得明月归,如此这般,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拥有上官家族这个庞大坚实的后盾。
可是,他忘了,还有陆寂舒。上官明月正和陆寂舒呆在一起,而这陆寂舒,论样貌才华武艺,个个都在谢无量之上,而且,高出很多。
爬出密道的时候,天色已见昏黄。夕阳如火,映在颜灵儿的红衣上,几欲燃烧起来。上官明月极目远望,发自内心地感叹道:“今日乱离俱是梦,夕阳唯见水东流。”灵儿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为何姑娘吟来,有如此寂寥之感?”
上官明月微微扬起头,目光沉静,气质美好,不愧是上官家族的后人,虽性子古怪,但天生一股灵气,无人堪比。
陆寂舒四下看看,沉声道:“这里倒是别有洞天。”
颜灵儿这才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穿过密道后的地方,是一片空茫茫的大地,满地的杂草消失不见,只有修剪干净整齐的新草,散发出阵阵草香味。不远处,是一树白花,纷纷洒洒,欲飘不落。
“真美!”颜灵儿兴奋道。
陆寂舒驻足观望,他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上官明月收回思绪,淡淡道:“通往南山之巅的唯一道路——白梅山庄。”
“白梅山庄?!”陆寂舒脱口道,“就是那个‘白梅一枝花’崔琼女侠的住处?”
上官明月点点头,道:“想不到吧,这里除了青河帮,还隐藏着如此厉害的人物。”
白梅山庄也许在江湖并无太大名气,但如若说这是‘白梅一枝花’崔琼女侠的住处,那么人尽皆知。
因为崔琼的名气在江湖响当当,亮彻彻。
当年年仅十四岁的崔琼女侠师承百花派,练就一身绝顶武艺。众所周知,百花派以花为暗器而名声鹊起,崔琼便是用白梅花,走遍江湖,参与过大大小小几十余场的战争。
此女子性子极烈,江湖无人敢欺。可自从三年前她扬言要挑战慕容红之后,竟再无踪迹,连同她的白梅山庄一起隐匿起来。
不知缘由的人,还以为她是被慕容红要去了命,亦或是挑战失败,凭她刚烈的性子当然会一了百了,自尽而死。
陆寂舒听过不少有关她的传言,却不曾想到,自己如今身在的地方,便是这崔琼女侠隐居避世的地方。
“她竟隐避在此处?”陆寂舒喃喃道。
“不。”上官明月摇摇头,“她已投入慕容红之下,成为他的一名护使。”
陆寂舒又是一惊,这回,是大惊。
江湖上关于崔琼女侠的传奇事迹传了不少,人们敬佩的皆是此女子的一身豪气及烈性。曾经的蛊教不惜花大价想纳她于门下,甚至威胁她的生死。没想到,崔琼女侠非但不从,反而一怒之下,打断了教主的鼻梁。自此,她的威名更是千里传扬,万里颂扬。
“怎么会……”陆寂舒不解其意。上官明月同样迷惘之极,无法给出答案。
正在两人发怔之时,灵儿轻声道:“与其在这猜想,不如直接问问她,岂不更好?”
二人猛然回神,各自思虑了片刻,陆寂舒同意道:“不管怎样,咱们都来了,不如就去见见崔琼女侠,也许,会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去找真正的慕容红。”
上官明月笑道:“呦呵,变聪明了啊!”
陆寂舒尴尬一笑,脸上渐浮红色。他这人,什么都好,但有个极其不符其身份的特征,那就是容易脸红。
女子总是脸红,那不稀奇。但如果一个顶天立地,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总是脸红,那就让人觉得神奇了。
陆寂舒,便是这么神奇的人。
他打小开始,便极容易脸红。别人夸他,调侃他,甚至向他道歉,他都会脸红。一红就会红上脸,红上耳朵。
灵儿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陆寂舒,莞尔一笑道:“公子又脸红了。”
这话引起了上官明月的注意,她凑上前,认认真真地瞅了一番陆寂舒,眉眼间俱是笑意,“一代剑侠居然动不动就脸红,真是江湖奇谈!”
陆寂舒狠狠剜了一眼上官明月,暗自运行内力,试图掩盖起脸上愈加浓重的红晕。
“嗖!”陆寂舒忽然感到脑后有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地偏过头,一朵白梅如一枚白色小剑,径直扎进了面前的树干。白梅深深地烙在树干之间,一看便知射出白梅的人内力深厚。
“白梅一枝花?!”上官明月惊呼一声。
陆寂舒转过身,迎面扑来的,是千万朵风头正强劲的白梅。刹那间,天地仿佛被一片白色包围。只是这白梅一旦射中人体,那又将会绽放出漫天血红的花朵。
陆寂舒提剑运气,点足后退几丈,随即横剑对着满天白梅舞动几下。待几剑终了,陆寂舒那银辉般的寒水剑上,施施然整齐排列着一排白梅,点缀着寒水剑,成了一朵名副其实的白梅剑。
“好剑法!”女子清亮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陆寂舒三人立马抬头。只见一袭素衫的崔琼身形展开,像一只白蝴蝶翩翩飞来。
“崔琼女侠!”待崔琼落定身后,上官明月不禁惊叹道。
崔琼微微一笑,走到陆寂舒面前,看着堆积满剑的白梅,忽而挥袖一抚,又将白梅重新收入怀中。
陆寂舒撤回剑,抱拳谦谦有礼道:“崔琼女侠,多有得罪了。”
崔琼开怀畅笑道:“舒公子不必多礼,能领教到天下第一剑的剑法,也是我的荣幸!”语气颇有女子豪气,大方得体,不愧是一代女侠,胆识武艺谋略都不在男人之下。
上官明月望着崔琼,心中满是敬佩。她自小便视崔琼为榜样,立志成为像她那般豪气巾帼的女侠。可三年前崔琼无故消失,上官明月更是踏遍千山万水,想要寻觅到她的踪迹。直到有一次偶然听父亲说,这崔琼女侠可能隐居在南山,做了慕容红的护使。上官明月这才离家前往南山,一为见到天下第一刀慕容红,二为寻到崔琼女侠。
可上次,她虽过了南山,见到了三个假慕容红,也得知崔琦女侠确居于此。只是最终仍然没有见到真正的慕容红,也没有见到他的护使——崔琼女侠。
如今一见,上官明月发现,纵然岁月在崔琼女侠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却丝毫未改其一身侠气与豪气。
崔琼朝上官明月点点头,道:“这位莫非是一叶大侠的千金?”
上官明月激动回道:“小女名叫上官明月,原来前辈认识家父?”
崔琼笑叹道:“当然,一叶大侠的威名,江湖谁能不知?想当年我遇见一叶大侠时,还只是个莽撞无知的少女,没想到时间竟如此之快,连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一阵风拂过,树上的白梅终于落下了几朵,跌入泥土中,再无声息。
陆寂舒接口问道:“听说前辈已做了慕容红的护使?”
崔琼一怔,随即笑道:“果然,你们是来找慕容大人的。”
上官明月急切地想要将所有疑惑尽数问出,崔琼仿佛早已料到,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如今走到这儿,是不会回头的。现下,可先随我回山庄,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聊。”
三人互觑了一眼,最终陆寂舒同意道:“还望前辈引路。”
<四>
白梅山庄景色秀丽,庄内随处可见白梅,如白雪晶莹,点缀在山庄的东南西北。房屋设计极为雅致,飞檐处尽可见燕子翩翩,露珠串串。
原来崔琼在这南山,生活的别有一番滋味。
上官明月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笑道:“崔琼女侠是一人居于此处吗?”
崔琼听罢,面色一怔,淡淡道:“当然,不然,还能有谁?”
颜灵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这庄内随处可闻见白梅的清香,可这香味中还夹杂着淡淡桃花的味道。听村里长辈说,这慕容大人最喜桃花,喜欢它那红到极致,红到美艳的魅气。“
崔琼一愣,目光复杂道:“你是何人?“
颜灵儿自我介绍道:“我是南山平水村的村女,颜灵儿。“
崔琼打量了一下她,皱着眉道:“我是慕容大人的护使,他会来此处,也不足为奇吧?”
上官明月略微疑惑道:“可是,听父亲说,这慕容红不愿随意示人,以便他以各种身份穿梭于江湖武林中,崔女侠如此轻易就能见到……”
陆寂舒沉吟片刻,忽而凛然道:“难道崔琼女侠和慕容红……”
崔琼咬咬嘴唇,脸上现出小女儿的神态,一点也不像曾经叱咤江湖的“白梅一枝花”。原来女侠也是常人,也是普通女子,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可是,为什么会是慕容红?
崔琼低声道:“三年前我扬言要打败慕容红,可是没想到竟然输的惨败。他只用了三招,就将我制服得无招可敌。你们也知晓我的性子烈,当然受不了这种耻辱,于是来到南山的望红崖,准备自尽。可是……”
颜灵儿接口道:“可是他救了你,对吗?”
崔琼长叹口气,点点头道:“是他救了我,他告诉我,女子要强不是错,但如果随意抛弃自己的生命,那便是罪孽。对不起亲人,对不起朋友。”
陆寂舒迟疑道:“这可真不像江湖盛传的慕容红的作风啊?”
上官明月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这慕容红身居南山之巅,武艺高强,但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一颗善良之心啊?”
“扑哧”一声,颜灵儿笑逐颜开。
“灵儿你笑什么?”上官明月问道。
颜灵儿笑道:“一句话成就一番姻缘,慕容大人还真是厉害!”
崔琼的脸如同朝霞满布,红透入骨,她轻声道:“这就是为何,我隐居在南山,并成为了他的护使。”
“原来是爱情所致。”上官明月了然道,“没想到这慕容红虽神秘之极,却也是个懂得情爱的人。”
“所以。”崔琼继续道,“得知舒公子要来与慕容大人一决高下,虽然慕容大人并未显色,但我却私心希望公子务必手下留情。”
陆寂舒谦然道:“慕容红的刀功天下第一,并不在我之下。”
颜灵儿认真道:“难道崔女侠心知慕容大人胜不过舒公子吗?”
三人皆是一愣,上官明月犹疑道:“灵儿你……”
颜灵儿收住嘴,干笑道:“我开个玩笑罢了。”
“哈哈哈哈,小姑娘倒挺会开玩笑的啊!”忽然,天空一抹红裳铺天盖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山庄,底气十足,内力浑厚。
“慕容红……”陆寂舒喃喃道,终于见到了他。
上官明月靠近陆寂舒,低声道:“小心是假。”崔琼显然听到了她的话,冷笑道:“我崔琼从来不说假话,必不会瞒你们。”
上官明月脸一红,躲在陆寂舒身后,不再言语。
颜灵儿怔怔地望着缓缓落下的慕容红,这就是慕容大人吗?那个天下第一刀的慕容红,红少爷吗?她的嘴角悄然噙起了一抹冷笑,只是谁都没有发现。
慕容红手持一把玄铁刀,寒光毕露。他模样清秀,笑容柔和,果然一副少爷之态。
“在下久闻舒公子盛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慕容红态度温和,语气沉稳,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辈。
上官明月奇怪道:“江湖盛传,这慕容红一直都带着白玉面具示人。为何你直接现出自己的面容,难道不怕我们认出了你,阻碍你行走江湖吗?”
慕容红气定神闲,悠悠一笑道:“看来姑娘还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也难怪,我之前设了三个假慕容红去试探你,也难为你如此戒备了。”
上官明月干咳一声,转过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寂舒平静道:“既然阁下便是红少爷,那么在下此行的目的想必红少爷应当有所耳闻。“
慕容红哈哈一笑道:“也难为你千里迢迢寻我,想要同我一决高下。我看公子的寒水剑剑气冷,剑意寒,不愧是把千古好剑。“
陆寂舒回道:“彼此彼此,红少爷的玄铁刀虽看似平常,但却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能够用的来的。如果用刀者没有深厚的内力及高强的武功,是根本拿不起你这把裂月刀的。“
慕容红嘴角微挑,道:“舒公子,识货啊!我记得这把刀自入我手,似乎从来未曾现过江湖之中啊!”
陆寂舒自信一笑:“天下兵器说来其实都差不多,只不过是用来使的物什。它只不过会让我们的武功更如虎添翼罢了。但真正的武学精妙,都在这里。”话毕,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慕容红了然笑道:“舒公子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对武学的领悟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如若今日在下败在了舒公子的手下,那也是在下的荣幸。”
陆寂舒摇摇头道:“红少爷谦虚了。”
颜灵儿清脆道:“你们两人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还不如直接开打,看看究竟谁强谁弱。我还有事要寻求慕容大人的帮助呢!”
上官明月赞同道:“对呀,你们一直都想一决高下,如今面对面的站着,怎么却啰啰嗦嗦,跟个老太婆一样。”
崔琼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略有些担忧地望着慕容红,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陆寂舒和慕容红听了上官明月和颜灵儿的话,皆是会心一笑。紧接着二人面色同时一凛,各自举起手中的兵器放置胸前,准备开始真正的较量。
两道银光相距不远,一个银闪闪的冷,一个银闪闪的亮。寒水剑冷,亮;裂月玄铁刀寒,耀。
终于,在对峙片刻后,两道光在愈沉的夜色中倏忽碰撞到一起,一阵清脆的兵器相交声,响彻白梅山庄,响彻南山。
陆寂舒先使出一招“斗折蛇行“,运气提足,身形百转千回,剑法蜿蜒曲折,寒水剑如软索一般紧紧缠绕住慕容红,使得他无法自如的用刀。
慕容红抬刀护住周身,既然陆寂舒以“动”来制衡他,那他便要用“静”回击他。慕容红足尖一点,如轻快的燕子般陡然后退至一侧墙边,如此这般,他有了墙做自己身后的屏障,那陆寂舒只能从正面和侧面攻击,这样,便无法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陆寂舒微微一笑道:“聪明!”继续出剑,意在借机逼他个手足无措。慕容红收刀出掌,近距离同陆寂舒正面交锋。他的掌风强劲灵巧,以刀护身,以掌还击。二者配合得天衣无缝,使得陆寂舒迟迟碰不到他半分半毫。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二人久未分出高下。
陆寂舒终于转换章法,既然他慕容红以掌制他,那他也收剑,以掌相对。情势瞬间转变,二人竟然双双丢弃了自己的制胜武器,反而皆用手掌克敌。
慕容红和陆寂舒都是内力雄厚之人,就算没有了武器,依然运掌自如。
又打了几回合,二人始终难分上下。
旁观的三人也都神经紧张,牢牢盯着正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突然,慕容红面色煞白,慌然收掌。陆寂舒见他忽然收掌,不知其意,仍然打出自己的一掌,这掌轰然打在慕容红的胸口上。慕容红一口鲜血喷出,立马瘫倒在地。
陆寂舒暗觉情况不对,上前查看虚弱倒地的慕容红的伤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枚小剑狠狠扎进了他的腹中,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慕容红和陆寂舒皆是武功高强,警惕性极高的人,但这枚小剑竟能够在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射进慕容红的身体。用剑之人的武力之高,可想而知。
崔琼的脸惨白惨白,她嘴唇颤抖,半天说不上一句话。上官明月疑惑地看着她,心中总感觉他们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寂舒迅速点住慕容红周身的几个大穴,帮他止住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小剑。剑上一片乌黑,看样子是涂了毒药。
上官明月低呼道:“天呐,这剑有毒!”
陆寂舒用犀利的眼光扫视了一下尚在怔忡中的崔琼,沉声道:“这剑方才是从你们那边射过来的。”
崔琼回过神,摇头道:“我竟然丝毫未察觉。”
上官明月见她神色惶然,目光复杂,低声问道:“崔琼女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这同慕容大人遭袭有关系吗?”
崔琼听罢她的话,掩饰住内心的慌乱,佯装平静道:“我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要慕容大人的命的人太多了。这次怕是那杀手趁你们比武时,暗中下手的。”
“此人离我们并不远,是近处下手的。”陆寂舒抬手仰头看着手里的小剑。
颜灵儿问道:“如何得知?“
陆寂舒瞥了她一眼,缓缓道:“伤口不深,力度刚刚好,如果在远处,是根本把握不好如此力道。这人胆子很大,并且胜券在握。“
颜灵儿惊慌地朝四下张望了一番,只见周围空空一片,愈显诡异之色。
上官明月望着地上嘴唇发青的慕容红,担忧道:“他中了何毒?怎样才能解?总不能看着他白白死去吧?“
陆寂舒仔细查探了一下他的伤口,沉吟片刻道:“桃夭束心毒。”
“什么?!”上官明月和崔琼皆是一惊。
这毒是慕容红的独门秘毒,是用桃花同三大蛊毒相和而成,再用内力催化成粉。此毒天下除了已覆灭的“伞骨筑”蛊教,就只有慕容红自己能解了。
“用这种毒,看来还不想让他死啊?”上官明月略有些疑惑。
可一旁的崔琼听了这话,非但没有松下一口气,反而露出更加惊惧的表情,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颜灵儿奇怪道:“崔女侠你怎么了?慕容大人有解药,也能解自己的毒,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何脸色反而愈加不好了呢?”
上官明月心中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但她不敢妄下论断,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陆寂舒直盯着崔琼,许久淡淡道:“崔琼女侠究竟在担心什么?难道,此毒,慕容红解不了?”
崔琼结巴道:“我,我不知道他将解药放在了哪里。”
陆寂舒转身背对着她,沉声道:“作为他的护使,你竟不知道桃夭束心毒不是以药来解,而是用一种独特的心法来驱毒的吗?“
崔琼身形一滞,目光闪动,语气冰冷道:“舒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灵儿思考片刻,竟也有所想通,她犹豫道:“难道,这个慕容红,也是假的?“
上官明月终于确定了内心的想法,接道:“没错,如果慕容红中了自己的毒,那他应当可以在中毒那一刻立马使用心法驱毒,而不是在这等死。“
一切,真相大白。
这个慕容红,原来,竟也是假的。
<五>
崔琼咬住嘴唇,良久冷声道:“不,他是慕容红。天下第一刀的慕容红。他的裂月刀,他和舒公子难分高下的武艺,都说明他就是慕容红。“
颜灵儿轻轻一笑道:“可是,大家都知道慕容红善用刀,但在刚才的比拼中,他却刻意丢下刀,以掌对敌。看来他是为了掩饰自己并不善用刀这一事实吧?“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怪不得适才慕容红虽能招招挡住陆寂舒的剑,可却实实在在没有用自己拿手的刀,而是一味地用掌相克,那把刀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样摆设而已。
崔琼突然面色一凛,厉声道:“你根本不是什么村女,你究竟是谁?“
瞬间,陆寂舒和上官明月也齐刷刷看向颜灵儿。
颜灵儿娇艳无比的脸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却透着冰冷。“我是谁?“颜灵儿喃喃自语道,忽然衣袖一甩,漫天红色即刻遮盖而下。就在陆寂舒,上官明月和崔琼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颜灵儿的脸上已然罩上一个皎若明月的白玉面具。
“慕容红?!“上官明月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她才是真正的慕容红?天下第一刀的红少爷竟是个女人?
陆寂舒恍然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女怎会身着一袭红衣?走起路来竟跟习过武的人一样轻巧无声,而她一来白梅山庄又能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有桃花的香气。
最明显的是,自从她见到了崔琼和那个慕容红,说话更是多了一分咄咄逼人之感。这一切的缘由,原来是因为她才是真正的慕容红。
“怎么会?“崔琼显然惊呆了,她不断地摇头,否认道。
颜灵儿,不,应该是慕容红,轻声道:“你以为你和他联合使点手段就能把我制服了吗?“
上官明月蹙眉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红带着白玉面具,仅露出的一双水眸,此时熠熠生辉。“趁着舒公子和明月姑娘都在,那我就来告诉你们事实的真相。“
她卸下面具,缓步走到假慕容红身边,俯下身遗憾道:“放着我好好的护使不做,天天想着怎么和自己的情 人联手把我推倒。如今中毒的滋味不好受吧?“
崔琼眼神一变,暗自捏起暗器,准备适时发出。慕容红微微一侧目,笑道:“怎么,用暗器伤了我一次,还想伤我第二次?“
崔琼咬住牙,悄悄收起了手中的暗器。
慕容红淡淡一笑,捡起裂月刀,就着月光静静地看着,许久平静道:“我的位置,我的刀,那么多人都想要,明月姑娘多次想见我,怕是对这刀也有点想法吧?“
上官明月叹道:“千算万算,算不出你才是真正的慕容红。看来我是比不过你的,这刀,我注定得不到。“
陆寂舒面色凝重,开口问道:“你跟在我们身边,以我们接近假慕容红,然后趁我们比武时暗下杀手,难道如今你的功力已没剩多少,所以只能采取这一计?“
慕容红语气敬佩道:“舒公子足智多谋,一猜就中。我确实功力大减,早已不复当日。而这一切,也都是拜他们所赐。“
上官明月沉吟片刻,恍然道:“难道,你也是中了桃夭束心毒?“
慕容红点点头道:“虽然我可以自行解毒,可是一旦中此毒,就算解了,功力却早已被毒所破,大不如前了。“
陆寂舒了然道:“可他们并不知解药是一种心法。”
“没错。”慕容红仰头望月道,“他们烧毁了我的药室,以为我没有了解药必死无疑。”
崔琼面色煞白,惶惶之色全然不复当年那副豪气巾帼的模样。上官明月心中一沉,突然有些难过,自己曾经那么敬仰的女侠,那个不为邪教折腰的女子,竟成了暗算他人的小人之辈。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你以为不会改变的和你一直笃定的人与事,也许某一天会突然转变成你未能料到的结果。而这结果有好有坏,只是再也不能回到曾经,回到你所预期的轨道上来。
躺在地上的假慕容红忽地吐出一口鲜血,崔琼慌忙扶住他,急声道:“阿漠,你还好吗?”
原来这个假的慕容红曾经是慕容红身边的一名护使,名叫乔漠。他一直对慕容红俯首称臣,恭敬顺从,但心底深处却时时刻刻都在谋划如何取代慕容红的地位,如何习得慕容红一身高超的刀功。
乔漠谋划多年终不得果,直到三年前崔琼的出现。他救下比武失败欲将自尽的她,用甜言蜜语俘获其芳心,然后二人联手,里应外合,趁慕容红信赖自己之机,偷偷下毒。崔琼女侠为了情郎,将中毒的慕容红以暗器所伤,并打下南山之巅。但二人却因心虚而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拿下一直罩在慕容红脸上的面具。
可惜,慕容红命不绝于此。她被山下的村民救下,以草药和自己的心法将毒逼出,最终尚才留住一条命,但一身的武艺就此废了。三年来,慕容红一直以颜灵儿的身份存活,虽武功大失,身体孱弱,更是奈何不了那顶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三年的乔漠,但心中从未放弃过重新夺回自己的位置的信念。直到她听说舒公子将要找自己挑战,她这才想到这是唯一一个机会,借别人的手铲除这个叛徒的机会。
一切的前因后果尽数清晰明了,慕容红长叹一口气道:“怪就怪在我过于信任他,孰不知自己多年来一直信任的竟是一头狼,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乔漠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双手徒然地抓住慕容红的裙角哀求道:“慕容大人,我错了。这三年我内心一刻都不能安宁。求你看在我是你的护使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慕容红冷漠转身,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
崔琼恨恨地看着慕容红的背影,冷声道:“你若不救他,今日我便杀了你!”
“住嘴!”这一声耗尽全力的呵斥声吓住了崔琼,竟是乔漠喊的,“都怪你这个贱女人,撺掇我下毒害慕容大人,你这个煽风点火的贱人,还敢对慕容大人如此说话!”
不止崔琼自己,连上官明月都呆住了。她厌恶地望着乔漠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的小人,自己的计划败露,生命危在旦夕,就将所有的责任推在别人身上,像你这种人,死了也罢!”
崔琼仍是一副痴呆的模样,似乎被乔漠的这番话彻底乱了心智。她的眼睛俱是血丝,已然被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伤得体无完肤。崔琼颤着身子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拳头攥了又攥,但最终还是缓缓松开。
她癫狂地笑道:“枉我崔琼被人尊为一代女侠,却跟着你干尽丧尽天良的事情。想当年我死活不为邪教折腰,如今却落得如此这般遭人唾弃的地步。好你个乔漠,你既不认我,那以后我们便各奔天涯东西!”
上官明月看着昔日风华正茂,豪情满怀的江湖女侠,如今却为情所累,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自己不禁对她生起几番同情。再见崔琼虽面带自嘲的笑容,但眼中却已泪光点点,一副柔弱无助之相。上官明月暗下心想:若发誓闯荡江湖,做个人人尊崇的女侠,这爱情怕是万万要不得的。
这也恰恰应了那句佛谒: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崔琼丝毫不再留恋眼前这个自己所爱之人,转身欲要离去。就在此时,慕容红衣袖一挥,一枚小剑破空而出,直直射向崔琼。但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小剑叮当落地,陆寂舒手持寒水剑,沉声道:“不如放她一条生路。”
慕容红嘴唇紧抿,许久平静道:“你若有心护她,如今的我必伤不了她分毫。罢了,‘白梅一枝花‘的崔琼女侠盛名在外,却在大好年华为了一个小人抛下所有。谅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南山之巅。我慕容红不欢迎你。”
崔琼目光复杂,有感激,有惭愧,也有不甘。但最终都只化为淡淡一句话,“多谢慕容大人,我崔琼在此立誓,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入南山,这个伤心地,我永远不会再来。”话毕,她瞥了一眼虚弱倒地的乔漠,黯然离去。
崔琼离开后,乔漠忽地瘫躺在地,眼中已是绝望。
慕容红似乎并不急着杀他,反而转向对陆寂舒道:“我能够欣赏到舒公子的剑法,可谓是三生有幸。我倒真想和天下第一剑的舒公子过两招,可惜,我武功尽废。这次,只能是舒公子白跑一趟了。”
陆寂舒摇摇头道:“我倒未曾料到南山之巅竟发生了如此之事,这次也算是无意之举帮到了慕容姑娘。不过,未能领教几招,确属遗憾。但慕容姑娘既武功大失,我也不便再要求比武。望有来日,能过上几招。”
至此,陆寂舒的南山之行彻底结束。
真真假假,孰是孰非。陆寂舒和上官明月离开南山后,仍是疑虑重重。他们总感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走入了什么怪圈中。
上官明月试探性地问道:“舒公子如何看待此事?”
陆寂舒淡淡道:“一切都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上官明月点头赞同道:“这个慕容红既是为了复仇,那武功尽失的她如何再次坐稳天下第一刀的位置?如果没有什么人从中相助,她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吧?如今的她真的已经武力大减,不复往日了吗?可适才她射出的那两枚剑,分别是只有内力雄厚,武功高深的人才能发出的。还有,她那几个手下还有护使个个武力高强,那慕容红的武功肯定更是出神入化,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陆寂舒遥遥望向胧上一层迷烟的南山一角,若有所思道:“这个慕容红,并不简单。”忽地又转向上官明月道:”我们现在可以分道扬镳了吧?“
上官明月被他忽然转变的话语唬了一跳,半晌才撇嘴道:“打扰了舒公子一个人清静的旅程真是过意不去。但舒公子这次能见到真正的慕容红,小女也算是出了不少力吧!”
陆寂舒并不同她争嘴,只是淡淡道:“上官家族最近同风涟堡结为姻亲,上官姑娘如果不回去,这场亲怕是就结不成了吧?”
上官明月被他说中了心思,惊讶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陆寂舒兀自走在前面道:“上官姑娘还是快些回家罢,在下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上官明月看着他愈加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跳脚。
在一片朦胧中,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白,阳光藏于山后,随时准备蓄势待发,洋洋洒洒地散播光明。
可是,南山之行只是一场开端,并不是结局。
一场剑与明月的江湖,就此,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