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夜凉彻心
夏,雨夜寂涼,涼過眉梢,幾沾夜露。行道間,人寥寥,步匆匆,獨遺我徐行。視不見那灘折光的水,踏上才覺淒冷,冷到激蕩了思緒,驚擾了心神。就好似那日那夜,緩緩入心的透涼,淒厲如刃,深埋心底。
恍惚間,世間似墨渲開,暈染的如詩畫那般動人。指尖點上,層層波瀾,曲折若幻景,盡是思量入心。
開闔眼眸,只爲卸去這長縈於心的海市蜃樓。即是睇目亦然不能斷舍,斷去那嗅除不去的味,舍掉這潭不離心的影。卷一簾前塵,抖散風中,只爲飄撒于世,縱至天涯,亦有所掛。
佛言,執著為苦,便放下執念。攤開掌,入目的是血痕,是被自己執念壓破的血痕。湊近,不是鼻息間血的腥甜,而是眇目皆能見的凜冽。
遙想那日,縱日華炙身,依舊一心風輕云渺。心被雕上道道暗紋,被刺上研開的一錠情墨。扯下一層,卻是看得更清。
其二 日記
經歷種種,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變得軟弱,還是變得勇敢。
我現在輕易的流淚,就像一個女人,更像一個孩子。
我現在心不再堅毅,就像一個孩子,也像一個女人。
我將堅硬但已經破碎的外殼剝去,捧在手上的是一顆柔軟的心,我直視他,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勇氣。
過去的我,永遠將他保護著,生怕受一點點的傷害。
現在的我,終於敢將他取出,他也變得勇敢,我們一同直面現實,我們一同勇敢的面對自己的軟弱。
他對我說,謝謝,當然他也是對著那些經歷說的。我們一同成長,你變得勇敢,那我就有一顆勇敢的心。
我們將啟程,去直面自己選擇的人生,既然選擇了就請不要反悔,他對著自己,也對著我說。
今天,我重生了,阿爾弗雷德,托托,謝謝你們。記憶終會崩塌,但即使崩塌了,他還是在你身體里,在我心裡。
其三 醉染紅塵時易老
孤寂人影,一身零落,月影映簾,入眼,透心。想一段前塵,譜一曲戀歌,斷一心悲涼。
此刻,昔日韶華拓滿心。一段機緣,啟一頁故事。如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離身側。
既是故事,便有開始。那是虛幻的序幕,不見其人,不聞其聲,只是名,時時縈繞於心。貴妃一曲盡一盅,絕代風華渲絳唇。醉,醉的讓人恍惚,恍惚到讓人身處天堂。只是念,只想念,一句句,醉顏染紅唇。虛幻中相處,讓人不願抽身,寧願沉迷。為伊人,降其身,拜伊人為師,只爲聲聲句句為君聞。識君越久越是難離,為君衣帶寛不悔。你就是對人如此,讓人感動到愛,又或是愛到感動,那時我早已不辨,只因情滿心,讓人失了神。
這樣的虛幻,終要有人去打破。那一天,鍾情盡傾君,君不應,想是此情終。想放下,卻放不下,更是解不開這個情結。為君棄下鬚眉之氣,不論結果。月傾薪,只爲博君鍾情。
猶想君允之一刻,神激蕩,恍若天籟耳旁,垂眼便能望盡三千世界,抬手就可觸及九界云天。那一刻,君賜予我的不單是情,是繁華一生,更是有如涅槃。那一刻,聲聲念念,只有那首詞,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終不住那份相思,與君相見。初見君一刻,只覺眼前人早已疊滿心頭,只覺眼前人一笑傾城百媚生。
惜別不盈月,耐不住相思,辭去一身凡事,只爲與君廝守。那段時日,滿心的追憶,盡是與君風花雪月,那段時日,入眼的皆是美好。
怎奈歲月催人,只嘆當初。嘆那次次痛君心,君不離,嘆己身不知何為惜。情冷,天青,終。
現時的我,面對早已失去的,只是悔,雖知悔無用。只得作文一段,念逝情,斷前塵。
後記:此文為友人而作,愿重尋人生,惜人惜情。
其四 人生如寄絕情書
孤身方可醒,晨風襲身,吹得鼻息散亂,不知心往何方。一身悲涼,靜待於此,等一刻靈台清明。欲探自心,卻不見一物。暗夜之中,不曉痛從何來,不知無間向何方。愈是驚顫愈是嚮往,一步一念,墮無間,身不復。
既入則安,任炎燃盡身軀血肉,如生璀璨紅蓮,罪不盡,蓮不謝。罪業萬千,全然我受。
帶一身業火,再進,千刀受,萬刃刑。痛,只一字便盡,身受之苦。心頭之感,越千峰,行千湍,亦無人曉。原我降世間只是前世業未償盡,縱走盡無間,仍難還。
今生還業,廿四載不知往何途。終只得孤身,燃青燈,頌梵音,麻衫齋戒,一世清苦。肉身終滅,此心不改。果報自身,因緣了斷。此生只還前世因,今世不種後世果。
深居不再出,餘生寄孤獨。行,不至舊地,看那柔柔水波,聽那孤高鳥鳴。一卷香鬱入鼻,終不得忘卻前塵。笑靨如花,仍在眼底,盈盈淺笑,尤嘗在耳,縈繞難去的是情。執著是苦,一遍遍地嘗,卻仍是想一遍遍地回味,縱使早已知曉結局無言。手執迷障,心無惑,不願悟。滿襟盡是懼,懼悟后非人,怕此生無戀,只剩一具皮囊。
斷情何其難,又有誰人憐。憐這一處曾經的花月滿樓,憐這段情曾經淒豔絕美,憐這兩個人曾經執手相依。此地此情早成追憶,憶得,風哀,花零,雪落,月黯淡。兩人陌路何其難,只盼不再相見,只得望天垂憐。
兩人一次次相傷,卻難斷。行至終末,兩人再無力相扶,只因自己都早已無力站起。只得倒地相視,故人未改,只是氣空力盡,守不得,離不開。只空望對方,被怒濤席捲,被妒獸啃食,被恨火燃盡。
情緣終了方知一切皆為種因得果,只得釋懷,只得了却執念,除卻魔障。焚一柱清香,求的一生淡然,孑然無掛,斷去萬念。終曉人生如寄絕情書。
其五 一息百年,永歲飄零
紅落餘生,染一身絕艷,襯一世悲涼。不知風雪絕塵,亦不曉紅塵難斷。
花期絕,寂寥滿目。是蒼涼,更是末路的淒美。
但看掌心,今日滲出的血,是驚世的紅,紅的刺目,紅的讓人不敢逼視。只怕是一眼,便沉淪,便失了魂。
只乎乎一瞬,卻見血珠映照的眼,眸似深潭。愈探視,卻是愈深,愈是空洞。這是我的魂,亦是深錮心神的牢籠,讓人眉峰緊蹙的結。斬不斷,解不開。那一瞬回身漸遠,那一瞬碎心鎖魄。
年年歲歲望花落,盼雪期。捻手中的一片丹楓,紅豔依舊,卻只是空其形,再無生氣。星斗不現蹤,只余月當空,銀瀑瀉滿身,只襯得人影孤寂,于眼盡是千秋荒涼景。只得期待一幕繁華,靜待一處喧囂,再回塵世。
一個極致的地方,容不得瑕疵,容不得便是無情,便不屬世間。這個地方只鎖下一情長,一離魄,再無其他。
待離開此間,一瞥千載,一息百年,永歲飄零。
其六 昙华正盛莲初开
一屡莲香,低下眉眼,映尽脱俗身姿。恍若华章初奏,入耳便身置天川畔,霜华凝,似一身银甲,世俗不侵。身起霜落,亦是带落尘埃一地。除尽衣裳,下天川,川水寒若刃,刀刀入心,割舍下前世红尘。
回神,莲华已盛,遮掩满池水光。白,无瑕无垢,黯淡一切。清风徐来,鼻息间似不识其味。莲香清幽,除不完人世纷繁,却除尽吾心黯然。抚琴一曲,莲若知音,送香不语。曲毕,心生悲切,四顾茫然。俯身,撮一碰莲香,不知向何去。
仃立莲池畔,只愿年华不逝,成一尊像,年年岁岁守莲开。任风霜蚀刻,哪怕终成细沙,粒粒归尘土,随风散莲池。往事如烟,散天地,默不言语,只余阵阵悲风。
百里宫灯,照不尽莲华万千,水波涤净凡世沙尘。东风起,莲随浪摇曳,不带一丝妖媚,望去便是满目坚定,不卑不亢。风停,池若明镜,映照一番别样景。莲花莲叶尽挂珠,月下似繁星点点,珠落,涟漪阵阵,入眼更入心。
蝉鸣阵阵,入心的是情,无法断续的情。纵使万般无奈,不愿弃。凝莲花,心头万般释然,如冬逝春回。慨叹皆了,剩一腔衷情,似莲未开。若是开了,便是满池,再容不下其他。
其七 琴入心 涟漪起
一曲胡琴悲,抛前尘,忘旧事。夜,吾心溅起涟漪,明镜止水终起澜。如烟似真,不敢破那层纸,不愿诉一段情。伤不尽那腔衷情,不敢再续,却又不能停。
黯淡双瞳,如秋水深澈,却也禁不住红叶飘零冬雪落,春风惊起万物苏。风生,情,水起,亦情。缘起千山间,万水不相隔。心若流苏,摇曳风中,看不尽叠叠沓沓人迹,待灯火阑珊,独享空中余味。纵情百转千回,放任天川云邈。待夕阳西下,看,落霞与孤鹜齐飞,坐拥身边人。红颜虽是易逝,但赏一朝便愿尝尽愁滋味。
夜凉初散,云雾缥缈,只望得红日耀三千光华。悬坐峰峦之上,琴弓来去,悠扬荡山谷之间。一曲终,百感上心头,不识滋味。静谧,闻声,踏幽然山径来,声声扣心。此声扣得,目不能视万物,只有那刹那芳华,耳不能闻其他,只有那声声天籁。
神醒,却只余清幽莲香。搁下琴,只望回首见风轻云淡,再见那初铭心头之人,那两抹青黛,那无双秋波,那绛唇,那玉容。
其八 殢君终
我,独自承受,承受霜雪覆身,承受情长寂灭。望星斗繁华,我心却早已淡漠。落雪随风,吾身亦如是。回忆早已被岁月冲淡,淡到那人轮廓模糊,即使种种刻印在心。
想,凛凛冬雪落,紧扣十指,不视寒风的凛冽,随它肆意。
现,萧萧春风起,散乱衣襟,早已冰冷的躯体,任其蚀刻。
哪样年华流逝,毕竟是承不住。承载多少,终是敌不过一羽鸿毛,猝然崩裂。这样的夜,黯淡一切,无论白日里光华正盛,抑或正夜中幽光粼粼,尽是被遮掩。这样的夜,终是寻不至尽头,无力,惶恐的等待,才是最后的方式。
相拥而坐,是一种方式,也是唯一的方式。有人去寻夜之尽,终究没有回来。卑微的人类,终是希望抗争,殊不知越挣越痛,到头只学得乖。
月影初上,冷艳凄凄,只照得雪更白,只照得天更寒。我席坐于地,叹一口,却叹得前路氤氲。此时方知,原来终是回不去。挣扎着,痛便痛吧,锥心无畏,刺骨无惧。
身,已然无感,随我而行,只有影。我将成他,无感亦无心。
世间三千繁华,人情五味嫣容,于胸,皆不存。
双目如止水,眉峰不蹙,淡看人间,惊不起,哪怕一丝波澜。
永世不惊见前路,岁终无味焚檀木。
飘雪遮尽万古碑,零落一身红尘渡。
其九 红叶飘零终不悔,愿将身色染天维
无言亦是绝情,送君离去。上一刻尚在思量,既是救不了你,便随你而去,下一刻,你便抽身情劫。无言便是绝情,只有这样你方可安然,只有这样方能再无顾忌。
人依旧,景阑珊,只是离,却是各怀别样心情。
事至此,便已无退路。入争斗,便也绝了退路。入江湖,无绝期。
枫叶终要飘落凋零,选择这样的名字,便注定了命运。
红色终要染红天际,选择这样的名字,也注定了结局的凄美。
来时孑然一身,只带着两个牵挂。
终时孑然一身,放下了两个牵挂。
瑟瑟秋风起,嫣红漫山。
凛凛冬雪落,丹枫入泥。
雪只是盖住枫叶本身,却未盖过枫林往日的繁华与凄美。
红叶渡红尘,凡心理凡世。
自己终究是自己,无所谓正义,只是信念如此。
经天纬地谈笑间,坐品一壶清茗。
手捻丹枫心系剑,站观九界权争。
观弈终要入局来,博弈方知胜负手。
天下封刀,寒光一社,神之子,妖世浮屠……
往事历历,终是抵不过命运终结,如果是终结,那便结束吧。
红叶飘零终不悔,愿将身色染天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