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使臣狡猾需要谨慎
翌日。
北澜使臣的马车,已抵达京都城门口。使团队伍里除了前去接应的大燕护卫队,还跟着一队北澜侍卫。
北澜使臣的马车奢靡华丽,外表镶金嵌玉,流苏幔垂,让歇在里面的人,显得贵气万分。
这时,有人自内掀开车帘,他们只见马车前仅伫立着两个人,觉得有些不尽人意,便也没将那二人放在眼里。
被无视的那两人,便是陶雨息和宿钰。
若是他们穿着便服,北澜使臣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此刻他们二人身着朝服,象征着大燕。
前去接应使臣的队伍,见到了陶雨息和宿钰都赶忙上前来行礼,他们总归能察觉到他们的身份吧,如此无礼,怕是有意为之。
其中一个年长的大胡子使臣,指着陶雨息二人,问向另一个稍微年轻的使臣,“大燕人?”
年轻的使臣不以为意道:“大燕人狡猾得很,嘴皮子也厉害,曲海大人,你可得悠着点。”
长着胡子的使臣,名叫曲海。
曲海听了年轻使臣的劝告,不禁哈哈大笑,蔑视一番,道:“还以为大燕的男子,也都如我们这般高峻挺拔,没想到,各个长得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样!”
曲海睨了陶雨息一眼,再打量打量宿钰,连连摇头,啧啧叹道:“像这种有点相貌的玉面小生,在我们那里,只能在馆里侍客。没想到大燕国竟让此等玉面小生做朝臣,这大燕朝的未来,着实令人堪忧啊。”
说罢,马车上的两位使臣,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满脸的不屑和鄙夷。
陶雨息心想,这北澜人,果真是嘴毒得厉害,更想不到的是,竟狂妄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宿钰率先不淡定了,脑袋一热,指着马车上的人,就怒气冲冲道:“喂,我们听得到,背后说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那车上的二人,也没有下车的意思,见宿钰喊话,丝毫不在意,更是肆无忌惮的嘲讽。
陶雨息一把按住宿钰的肩膀,将他拉回,轻声劝道:“少卿大人何故自乱阵脚,沉住气。”
宿钰转脸看着一脸淡定的陶雨息,满是倔强,不服气道:“陶大人,这北澜都是手下败将了,居然还敢在这口出狂言羞辱我们,他们哪来的自信狂妄。”
若是个不淡定的人,怕是早就与他们动起手来了。
“无妨宿少卿,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且附耳过来听……”陶雨息将他拉回。
宿钰疑惑,果真附耳过去,陶雨息便在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说是悄悄话,实则陶雨息的音量比寻常都要大一倍,“有人只是心怀不甘而已,只能耍耍嘴皮子功夫出出气。宿大人,我们向来以礼治国,要尽显大国风范,不与他们一般短见。”
“……”
“……”
两个使臣面面相觑,我们也听得到……
陶雨息见那二人面色有些动容,继续道:“我们大燕文修武偃,物阜民安,故而人的相貌,也是相由心生。不似北澜,凡事都要适应地方生存,而将自己生养得如此粗犷。”
听到有人在磨牙。
陶雨息说着说着,便得意笑了起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像他们方才说的,那些相貌好的北澜人,就要去馆子里侍客,才能得以谋生,想来他们北澜的民生,也是非常不尽人意。”
宿钰在心里暗暗给陶雨息竖起大拇指,接着亦是大声说道:“那还好意思说什么大话,幸好大燕只有一个顾将军,若是再多几个,他们北澜怕是要遭殃了。”
北澜使臣,瞬间被怼了哑口无言。
“……”年轻的使臣嘴角一抽,眉间似有浓浓愠怒之色,他低声叫了一声,“曲海。”
曲海使臣立刻会意,便从车子里钻出来,居高临下地气势,对着面前的二人,趾高气扬道:“好歹我们也是一国使臣,大燕陛下就让你们二人前来接待?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待客之道?所谓的地主之谊,也不过如此,若是传出去,贵国行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因为有了顾凌君之前那句‘尽管怼回去’的话,宿钰人都不在怕的,他仰起头,不屑道:“之前战败小国使臣来访,别说接待,我们城门都懒得开。”
“……”曲海面色铁青,气得胡子都抖了。
陶雨息暗笑,上前微微作揖,行了拱手礼,“本官乃是御史中丞陶雨息,这位是鸿胪寺少卿宿钰,我们此次能前来迎接,已尽了礼数,也给足北澜面子。再说,尔等此行是来议和,又不是什么光彩夺目的事,用不着文武百官都来此观望。”
“你……”曲海语塞,握成拳头的手,指节嘎嘎作响。
曲海眼神看向了坐在那车内的另一个使臣,像是在示意下一步该做什么。
那车内的使臣,看着眼前的两位年轻朝官,心想,这大燕的朝官,竟都是如此年轻……
陶雨息抬眼,便对上了那使臣狠厉的目光。
陶雨息面上带着笑,坚毅的目光里,也丝毫不差狠厉,直直地瞪了回去,“二位使臣若是来谈和的,我们大燕自然敬二位为贵宾以礼相待,若是来挑事,出言不逊的,我们也只好礼尚往来。”
宿钰表面淡定,内心实则在打擂鼓,这架势……明面上的简单交流,暗地里已经剑拔弩张,狠狠地较量了一番。
良久,马车里的人,才呵斥一声,“曲海大人,别自讨没趣,你先退下。”
“是,萧大人。”曲海退至一旁。
萧诠禹方才打开车门,也对陶雨息他们施礼一番,“在下北澜使者萧诠禹,见过陶大人,宿大人。方才是我等无礼了,在此给二位大人赔个不是。”
陶雨息微微颔额,笑了笑。
萧诠禹又问:“敢问二位大人,何时能带我们觐见你们大燕陛下?”
既是战败国前来议和,皇帝的面,哪能说见就能见的?这么嚣张,不得晾他几日,好挫挫他们威风。
陶雨息从容不迫,道:“两位使臣远道而来,我国已设宴于使馆,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等二位养足精神,再去见我们陛下也不迟。”
萧诠禹思忖片刻,朗声应道:“如此甚好,今日得幸入大燕,盛况美景,无不让人憧憬,正好有机会在京都逛上一逛。”
萧诠禹想了想,又对陶雨息道:“我们初至大燕,对此处风土人情还不熟悉,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大人提点,照拂一二。”
陶雨息点首,“这是我们分内之事,只要不触犯我们燕国律法,其他都好说。待二位使臣入京,尽管玩得放心。”
宿钰挥手,守城门的两个官差立马过来,“外邦使臣入京,按律得依次检查随行车厢。”
曲海想冲出制止,却被萧诠禹拦下。
萧诠禹摊手,不以为意道:“让你们检查就是了。”
检查完毕,陶雨息见二位使臣上了回到马车,便也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跟在北梁的马车后面,一起缓缓驶向京都。
萧诠禹坐回毯子上,愤愤道:“这大燕人果真不好对付,那小子年纪轻轻,竟是御史中丞一职,能说会道的,一点也不似呆板书生样。”
曲海抖了抖胡子,想把人捏碎,“世子,他们燕国人明显派那二人来看我们笑话,根本不把我们当回事,还有那陶姓小子一肚子坏水,还不给我们见他们的国主,好一个下马威。”
“小不忍则乱大谋……”萧诠禹面色晦暗,“毕竟是大燕的地盘,不可轻易动怒,我们见机行事。”
曲海怒拍大腿,“大燕也不过如此,若不是我们元帅旧疾复发,才会让这顾凌君钻了空子,我们才输得如此惨烈。”
萧诠禹道:“他们中原人最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元帅病倒,就是顺了他们的人和。除此之外,也不得不说,顾凌君这人,排兵布阵确实有点本事,不可轻视。”
………………
陶雨息掀起帘子,看了看北澜马车尾箱,实在瞧不出什么,便放下帘子,“这个曲海,言谈举止都在观察那个萧大人的神色,对他言听计从,这萧大人身份怕是不简单。”
宿钰道:“这萧姓并非北澜国姓呀。”
陶雨息道:“他们北澜国有位异姓王,正是萧姓,此人应该是萧室宗亲……”
“嗯。”宿钰也表示赞同。
陶雨息有点难受,心口微微刺痛,蹙了蹙眉,揉了揉胸口,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宿钰见状,有些担忧,“陶大人,你还好吧?”
陶雨息摆了摆手,“旧疾而已,没什么大碍。”
宿钰暗想,素来听闻陶中丞身体状况不佳,是个药罐子。今日在城外吹冷风,等了这么久,怕是受累了。
宿钰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陶雨息,“快缓一缓。”
“多谢!”陶雨息接过茶杯,接着说道:“北狄人统治以北之地,建立王朝为北澜,他们人人善骑术,长得人高马大,实力非常,不容小觑。”
宿钰琢磨着,“确实,那个大胡子,一看就知他一身蛮力,正面刚硬,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陶雨息抿了一口茶水,“他们北澜也曾几次与大燕交手,没捞到好处,便放弃对大燕的进攻,十年前,曾主动提出三十年互不侵犯之约,不曾想,他们不遵照约定,竟撕毁盟约,突然发难。”
恰巧就是顾凌君被贬北境守疆之时。
陶雨息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此次前来议和,又有什么目的?
宿钰愤愤不平道:“如此不讲信用,这次来议和,恐怕也不是诚心的。”
“……难说。”陶雨息暗淡的神色,变得复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如今在我们燕国地盘上,不会贸然动手,且再看他们会有什么动静。使馆那边,我们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已安排妥当。”宿钰应道。
……………………
将军府里。
顾凌君有些焦躁,“情况如何?”
天朗回禀道:“我们的人来报说,北澜来的使臣,竟是北澜萧宜王世子,还有一个叫曲海壮汉,他们已经去往使馆驿站。将军放心,陶大人能轻松应对,不愧是朝堂上练过嘴皮子的。”
顾凌君嘴角微微上扬,还不是陛下惯的,“让人暗中时刻盯着使臣的动向,有什么异动,即刻来报,还有……特别是那病秧子的安全。”
“是,属下明白。”天朗笑得没脸没皮,就知道将军会担心陶大人的安危。
再说,十多年的手足之情,怎可说断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