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气温高热,花草的香气在蝉鸣里更加浓烈。
和平回到家已是将近夜里11点,此刻结束了一天的喧嚣,正在卧室的小阳台里安静备课。因为住在二层,楼层不高,难免会有蚊虫的侵扰。和平将所有的思绪都放在自己热心的工作上,想想如何备课才能更好地让学生理解。
结束工作已是凌晨了,看着还没洗的衣服,疲惫地望着窗外。本来想着今天把自己的房间好好归置一下,今天是不行了。和平关上灯,突然发现窗外的点点荧光。和平想着不会是萤火虫吧,把头伸向窗外,真的是几只萤火虫在花丛中上下穿行。内心欣喜,却不敢张扬,生怕让人知道,打扰了这一片小小天地的自然气息。
躺在床上刚刚的睡意瞬间全无,回想今天的事反而愈发精神。对于自己的这个同事她没有过多地批判,虽然不认同她的观点,但是不喜欢不靠近就行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想起今天认识的两个人,心里总有一种快感。 以前在学校特别是大学的时候,男生女生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都是以宿舍为单位,除非是男女朋友。这是和平为数不多的和异性之间的交流。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很特别,和女生之间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就像一道数学题有了另外一种解法一样。
陈词回到公司又加班了几个小时,忙完之后在电脑上浏览最后一次聊天软件,看看有没有工作上的消息,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地睡觉。一打开便收到了和平的转账,然而那个人还是没有回复。照理说,陈词心里应该特别失落才对。可是陈词内心除了难过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解脱,不明缘由。
这一年在上海的日子,乏味的有些抑郁。似乎周围都是融不进的铁柱,比起形单影只,内心的不确定和孤单才是更致命的。
千呼万唤这么久,台风终于来了。
台风正式登陆,学生在家上网课,篮球补习班自然是取消了。大力一个人在家接完父母的电话后,便躺在床上玩手游。陈词办公的地方基本没人在里面了,上司昨天假装回家拿东西,早上又借口风大去不了,空荡荡的写字楼只有陈词在里面对着电脑一顿操作。和平也被困在公司里,录完线上课程就在办公室里不安地闲逛。
伴随台风而来的是倾盆大雨,扑打脸上就像撞到玻璃门一般。透过窗户望去,平时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一个也见不到。广告牌遍地都是,空中飘着的飞物有时把居民的窗户都撞碎了。这个平时极致现代化的大都市,让人看起来有些魔幻。仿佛回到原始雨林一样,此时的人充斥着无力感,躲在家中是唯一的举措。以前苗条人自嘲都是怕被风吹到天上去,现在哪怕不能吹到天上,但是陆上飘移绝不是问题。
中午了,没饭吃。大力的方便面吃完了,家里是一点存货没有。外卖依赖惯了,这下即使在家也面临着无饭可吃的窘境。陈词和平就不用说了,困在公司里,自己出不去别人也出不来。
“你们中午吃啥,有没有增援?”大力把他们二人拉进了讨论组,并在群里发消息。三个人顿时有了集体一样。陈词和平倒是有些惊奇,一面之缘在一起聊天,一开始总是有些腼腆的。
“额,中午打算喝点水,下午安静坐在椅子上,尽量减少活动,争取熬过晚上。”陈词打趣道。
和平:“天哪,同道中人,困在办公室,我也没办法了 。”
大力:“你们这个天还要工作,你们是看不起这个台风吗?”
陈词:“我已经在公司住了一个多星期了,感觉自己是个山顶洞人。”
和平:“你签了卖身契了?”
大力:“你不也一样,这个点还困在山洞里。”
和平:“唉你们饿不饿啊,我感觉自己的肚子已经空了,算了,不行我就去门口喝风把肚子撑一撑。”
陈词:“别了,你能飘起来。”
大力:“咱们把这个讨论组改成群吧,你们说叫啥,三剑客吧。”
和平:“三剑客小时候就看过了”
陈词:“亚历三大?”
和平:“小伙伴吧,哈哈是不是很嫩,昨天被人叫阿姨,气死我了,那人还是高中生。”
其他两人:“听你的。”
台风来势凶猛,但走的也很快,到了傍晚,肆虐一天的台风逐渐削弱了。空中万里如洗,地上一片狼藉。 市政人员开始清理街道,人们在空气中呼吸到了久违的植物芽汁式的香甜味道。平时匆忙的行人不见了,大家好像都慢了起来,谈笑风生。市场、花店、咖啡馆陆续开放。
走出写字楼,陈词感觉到灵魂的飞驰。内心积蓄的各种压抑终于释放。不管明天的生活是不是继续苦涩,这一刻的清爽值得了。面对自己上司的持续加派任务,陈词不再一味的接受,就在刚刚他拒绝了还要开会的无理要求。陈词并不惧怕辛苦,本来以为自己学历不出彩,但是努力工作就总有转正的一天。可是自己的实习生身份已经持续快两年了,但是公司并没有想要他的意思,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反而因为这个变态的上司,让自己总是超负荷运转。也许离开了才能在继续了开始吧。本来想着问之前带着他的老师意见,可是对方大病未愈,也怕给他添加烦恼。老师听了帮与不帮都是一堆烦心事,更何况陈词并没有求人帮忙的意思。不管了,天气热了这么多天,唯独今天清爽丝凉、惬意。
和平饿了一天了,喝风是真的不会饱的。走到一家便利店,看到想吃的就拿到购物车里,什么钱财与胖今天通通不提。回到住处遇到了那个陪她逛街的同事,和平的心里已经不想和这个同事再有啥太多的交集。只是这个同事貌似并没有感觉到和平的距离感,提出想去和平的住处玩。和平只说了一句太累了,便直接离开了,一句客套都没有。也是,既是不喜欢的人,又何必浪费功夫。这个同事也很淡然,轻飘飘地走过去了。其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最清楚,别人这样对她,想必早已习惯了。
大力在家里实在是无聊的很,时不时地跳起来做投篮的姿势,又动不动地随便摆弄一些小东西。总之,在家里闷一天的结果就是,憋得自己都不知在干嘛。拿起手机,看到自己的兄弟在另外的城市里依旧整天在一起打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做哲学家的潜质,回忆就是最好的引导者。反复在心中辩证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是否还有其他的选择。其实,想什么呢,拿出一份计划,做就是了。
大力实在是憋得慌,出去瞎溜达。看看有没有打球的,自己去玩一波。陈词买了一点东西去看望自己的老师,这个昔日神采奕奕的职场精英已被化疗折磨的丢了半条魂一样。陈词陪着自己的老师,在公园小河边的长椅上。两人静默好一会,谁也没说话,这一刻的习习晚风真的抚人心脾。
“听说你最近一直住在公司啊?”
“嗯,没办法,部门缺人,工作任务又大。还好,都忙完了。”
“上一次几个领导到我这看望我,我跟他们说能不能给你转正,毕竟你在这实习考察这么久了,工作的态度和能力也是很不错的。可是他们说目前公司的招聘名校都挤破头,再让你做一段实习看看。看他们的意思,估计不太乐观。我现在不在公司了,帮不了你太多。”
“你不用为我的事烦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老师你能回身体健康,就万事大吉了。我就怕你费心,所以才没和你说这些。现在我也有了一些工作的经验,找一家不错的公司还是可以的。”
“呦,这么巧,兄弟你也在这。这是叔叔吗?”大力也转悠到这个公园,正想往球场那边去,没想到遇到了陈词。
“宋大力,这么巧啊,你住在这附近啊。这是我老师。”
“哦,老师你好。今天不是在家呆了一天吗,闷坏了,过来看看别人打球。”
“你平时整天加班,难得有空闲,你们两个小伙子去玩吧。我在这坐一会就回去了。去打打球,放松放松。”
“能行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是癌症又不是瘫痪有啥不行的,说的我好像快不行了一样。去吧。”
球场边围满了人,看着球场的一方接连输球,大力坐不住了。一边和陈词解说,一边气的在那大喊。另一边的队员确实太强势,几个三分球着实精彩。大力已经顾不上落后的那一方,谁进球就给谁喝彩。结果落后的一方有一个输的失了分寸,把怒火引到了大力身上。其实大力也跟没在意这个,谁打得好就给谁喝彩了。一个男生故意把球投到大力这边,没想到砸到陈词了。不用说了,这球打不成了。大力上去就和这个人摔了起来,他们一帮人输急眼了,不拉着反而想群殴。眼看大力要吃亏了,陈词直接跑过去把压在大力身上的那个胖子一把掀开踹了一脚。现场混乱,另一方过来拉架。趁这个乱,大力拉着陈词就赶紧跑。两人顿时精神十足,像是跑百米冲刺一样。等到两人气喘吁吁,回头一看,早就没人了。
陈词:“别跑了,跑不动了,大不了和他们拼了。”
大力:“行了,我也不行了。刚刚那下伤者你了吗?看不出来,你打架也下狠手啊。”
陈词:“没事,一个球而已,又不是手榴弹。刚才一帮人围你一个,只能下狠手了。”
大力:“打球不行,打架也不行。这一帮孙子真想教训他们一顿。其实,刚刚那球是砸我的,误伤了你。不过我刚刚踹了那人几个拳头,算是帮你出了气了。”
陈词:“你别说,经过这么一闹,我现在还挺精神的。”
大力:“哥们以后带你多运动。你篮球打得咋样?”
陈词:“不咋样,就很少运动,和你打估计你会被虐死。”
大力:“嗯?真假。”
陈词:“没错啊,我的球技之烂会让你饱受折磨的,哈哈。”
大力:“额,都是练出来的,谁一开始不是菜鸟。”
大力的手机响了,是和平打来的。打开视频电话,陈词这边还没开口,就听见和平那边几个人在争吵。
“哥,你看房东又不履行合约,说是要装修让我搬走,我还一个月呢。你们当我小姑娘好欺负呢,我哥都在呢,你看旁边那个是我弟。你们要是再随便动我的东西,我就让他们找你。”说完,和平透过电话对陈词他们使眼色。陈词他们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旁边的房东,夫妻二人,真的是极尽刻薄之相。说话时脸朝上,眼睛朝下,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双脚都能离开地面。
陈词:“你们什么情况啊,当我妹好欺负咋的。合同到了吗,我问你。”
大力:“对啊,合同没到期,就在那住,你们再随意进去搬她东西试试。”
“你看到了,你们已经无理了,如果你们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就能随意进我的房间,那就让我兄弟和你们谈。我哥我弟都在,你看我弟这么高,这么壮,你们再欺负我试试。”
“你们要还是不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陈词说完后,房东看到再扯下去,也没好结果,悻悻地离开了。
陈词:“你怎么不报警啊,警察来了,他们一定老实。”
大力:“我刚看群里,你让我们假装你兄弟姐妹。我怎么就成了弟弟了。”
和平:“先让我喝口水,累死了。我不会吵架,刚刚想模仿我们村泼妇和他们吵一架,发现根本学不会。报警几次了。警察一来,他们就承认错误,说是好好和我谈,下次注意。警察一来,态度变得可好了,那个女房东还能哭起来,搞得我是坏人一样。”
陈词:“行吧,如果他们还找你麻烦,你告诉我们,我们过去帮你出气。”
和平:“没事,出气算了,我也就是吓唬他们,万一动手动脚,就是我们的错了,弄不好还要进警局。不好意思哦,刚刚也是随口一说,看你长得挺年轻的,就叫你弟弟了。”
大力:“逗你的,你还当真了。”
和平:“谢谢你们了,下次遇到你们请你们吃饭。”
挂了电话之后,陈词和大力也各自回去了。稍微收拾一下,每个人都要准备休息了。
这一天算是过去了,明天又是要工作的一天。晚安,每个“不想长大的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