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生活可以说是平淡而单一,除了学习,很少花时间做其他的事,动漫、运动、幻想都离的好远。
那天与往常一样,拐过楼梯口,大步往教室的方向走去,离上课还有十分钟。
“快看,快看,他走过来了。”四五步外,一个穿着白蓝色相间秋装校服的圆脸女生拉了拉旁边一位高高瘦瘦的女生校服宽大的袖子。
咦?前面这两个女生不是我们班的,我也不认识她们,怎么会嘀咕着看我呢?我早上吃豆沙包,应该没有沾在脸上吧?不放心地摸了摸嘴角。
“看到了,嗯,他,他是我心中属全校最帅最帅的男生。”旁边高高瘦瘦的女生快速地点点头,伸着脖子,目光越过了我,向楼梯转角处看去。
哦,还好不是在看我。他?谁啊?全校最帅?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不禁心里瞟眼的不屑,到底能有多帅,真是一帮花痴。正想要不要回头看时,杨宇茞已大步带着风擦肩而过。嗯?难道说的是杨宇茞?!
课上、课余,在班里,杨宇茞向来是沉默寡言,只是不知何时起身边越来越多的女生说起他的名字,我才开始注意到班上的这样一号人。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场突发的意外,可能我对于他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只是长得比较好看又少语的同班男同学”。
还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下课后,我跟两位同学往校门口走去,准备去校门对面的粉店。虽然尽量站在余有的阳辉里,然而没有一丝暖意,但还是沿着照到太阳的路一侧走。大门口的石梁上,垂着的迎春花开得正艳,嫩黄色,静静的,没有一丝风。门口的大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见一辆车,就单说人都少。
“叭!叭叭!”一阵疾步的跑步声。
“跑死的不要命了。”右边的舍友轻嘟哝着,一边手拉住正要往前走的我们。
四五名青年正朝着大路的左手边狂跑,连头发挡住眼睛都没有来得及拨开,差点撞到我们。单看着衣着就知道不是我们学校的,因为不是我们校服。
这都是什么人呐,看着几人就不面善,心里战战兢兢嘀咕着,不敢说出口。
这时,右侧走来一个身穿着校服的男生,真是奇怪,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却说不出的奇怪。他垂着头,扒拉拖着脚步,右手捂着腹部,左手抬着、仿佛要抓住前方的什么一般,走两步到了花坛边上,一手艰难地撑在瓷砖上。心里嘀咕着,这个时间吃饭不算晚,这个人是怎么了,胃痛成这样。
突然,眼看这个行动奇怪的男生就将倒下了,我们三个人本能跑上前去。未等我伸手拉住他袖子时,他已倒坐在地。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他咧嘴咬牙,因为疼痛而微变形的脸。细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杨宇茞。
看着他坐在地上,深蓝色的裤子上沾着的灰尘。伸手,未及杨宇茞的手臂,他摆了摆手,艰难地低声说着:“快,送...送我去,医院......”
血,从他的手往外渗出的血将衣服染湿了一块。原来他的手一直捂着的腹部是在捂住伤口。
刹那间身子僵硬,不敢多想,尔后克制了内心的恐惧,没有往后退。对,止血,本能的一手按住他的手。急忙喊道:“冉冉,快,你们快去门卫室找人帮忙,打120电话。”
还未来得及理清眼前一幕的两个人,听到了话,仿佛得到了命令,赶紧往门卫室跑去。
被车子刮倒了?不,车子也不会伤到腹部吧。难道是刚才跑过去的几个年轻人吗?没有吧,打架能这样严重?这也太张狂了吧。脑子里一片混乱,看着他衣服上暗红色的血渍扩散。流这么多血,会不会死掉?看着前方路口,没有一丝动静,急救车怎么还没有到。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聚近,观望着。
“怎么样?是哪里受伤了?”班主任急切地问道,身后的同学。几个人将杨宇茞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
无声电影般的场景,才缓了神,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过去十分钟,感觉时间从所未有的漫长。
医院过道的消毒水味,或是迎面走来的打点滴的病人,或是敞开着大门的病房,一切的一切,不由地让人紧张恐惧。
杨宇茞被推进了检查室,伴随着轮子刮擦地面的哗哗声音,随即“嘣”的一声闷响,门关上了。
“先回学校,老师这边处理事情。”老师正说着,抬手拿下眼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我知道的情况,一路上已经与老师说了,这里也没有能帮上忙,便点了点头。看着他拿着手机,正拨打着电话。
手臂的肌肉有些发酸,捏捏就好了。抬手,血,才看到手掌上吓人的铁锈般的血渍,衣服上也蹭到一块。
后来的几天里,杨宇茞的事情在学校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从多种版本片段中,大致起因是杨宇茞有给学校里的一名女生写过信。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没有了杨宇茞的消息,想来他应该转学了,然而是我想错了。当他再次出现时,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印着繁花的盒子,说着一些感激的话。盒子里是一支很精致的黄色笔帽的钢笔。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还是那班上少言的同学,回到繁重而平凡的学习生活。只是每逢节日,他妈妈都会让他多带一份好吃的给我。
上大学以后,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不同的学校。可能接触的人多了,不知道被哪位神仙点化,他性格也变得活跃,参加的活动也多了起来,偶尔会叫上我,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
一路的回忆,话语有条理而平静。姜文峰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学生在安静的听着老师讲解题目。为了不让他误解,不想把一些事情说的太细。呃,误解?误解什么,我这脑子怎么想的乱七八糟。想起误会,脑海里突然出现沈左嘉,不敢再默念的名字。眼扫了一下右边花盆开得正艳的紫色兰花,平静了思绪。“交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才不会告诉他后来杨宇茞在小巷里因为帮我解围而被人打得半死的事。有时候仿佛感觉他就是我很早就认识的哥哥,那种熟悉的关心与保护。
“好,我承认,问了你的私事,是我错了。”姜文峰转而露出笑容,笑意延到了眼眉,目若灿星。
出了办公室,走出了大厦大门,外面起风了,拨开拂到了嘴角的碎发。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铁入口,暗想着姜文峰那样严厉又冷漠的人居然跟我说对不起,这是我没有预先想到的。原本姜文峰说要送我回去,周末人多,但那样想必会麻烦别人,我也会心累。想来下午他既然来公司,肯定有事情待办,还是知趣吧,没有那么娇气。哎,就一句话,怎么就想那么多,想多容易老吧,呃。
行走匆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排队,拉开袋子,刷卡,再排队,跟着人群,紧步上车。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在陌生人间穿梭。坐在车厢里,望着窗外闪过的高楼大厦,大多数的玻璃墙,密集、暗蓝色,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不禁让人有些难言的压抑。转头,将目光回到车厢里,站的,坐的,大多数在低着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手机。有的带着耳麦、有的戴着口罩。每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木刻似的,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可能相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里太多的陌生人,不在意需要什么表情。很多时候,每天的我们都是这样复制粘贴的模式活着,没有时间想什么是自己,没有时间细究活着的意义,或许有些人本就认为其毫无意义。静想着,那荷叶中心的水珠晶莹透亮,有没有人去关注,他还是他,纯洁静谧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