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蝎身躯下压,螯肢挥舞,钳住狼蛛步足,弯曲甲尾一勾,尾端毒刺从狼蛛扁球形的身躯上扫过,顿时绒毛纷飞。
毒蝎与狼蛛激斗之际,一只银黑相间的细长毒蛇从冬眠的洞穴中苏醒,爬到树枝上方,纵身一跃,落在了肉堆上,叼起一块喷香的碎肉就吞了进去。
察觉到有新的敌人加入争夺,毒蝎和狼蛛竟然同时松开了对方,转而攻向了长蛇。
深林中黑压压的一片,越来越多的毒虫被腥甜之气吸引过来,相互缠斗,仿佛一片由毒虫构成的泥潭。
在两两缠斗中获胜的毒虫,会毫不留情的吞噬掉对手和肉堆中的一部分滋养身躯,恢复精气,然后转身投入到下一轮的残酷厮杀当中。
这般骇人景象,若是常人见到必然吓的肝胆俱裂,石平却淡然的盘坐在妹妹身边,口中“窸窸窣窣”的念动着巫咒,周围所有的毒虫都自发的避开了他。
晓风残月,夜寒欲裂。
少年仰头饮了一口血酒提神,身前已经密密麻麻的堆积了一层毒虫的尸体,而远处的肉堆已经被啃食的可见白骨。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已是三更天,我连夜选拔巫虫,再去猎杀肉食,明日清晨就能出发。”
石平自幼就生活在瑞白村,对外界的城池并不熟悉,唯一知道的就是附近的青阳镇,两处相隔百里,期间还有一段山路,以他的脚力估计要走上十几天。
腥甜气息开始消散,经过数十轮的厮杀与啃食,肉堆中只剩下了一些内脏。而巫虫种子更是只剩下了两名。
一只是拇指粗细,黑红相间,身长两尺的巨型蜈蚣,扁平的脑袋上泛着一抹青色,黑豆一样的眼珠乌黑锃亮,透漏着一股灵性。
它像蛇蟒一般立起前半截身子,千百只纤细的足肢不断晃动,两根三寸长短的乌青獠牙显露着狰狞之意。
与巨型蜈蚣对立而持的是一只好似琵琶的黄褐色毒蝎,双钳细小,背甲分节明显,体型只有手掌大小。
虽然体型较小,但是常年在山村中生活的石平知道,这种蝎子是体型越小,毒性越大,不可小觑啊。
“呼!”
山风嘶啸,月夜凝重。
火光隐隐,四周毒虫死尸遍地。
肉堆两端。
一毒蝎,一巨蜈,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蓦然,毒蝎将身一纵,径跳前去,毒勾扬起,尖端翠绿。
巨蜈仗着身长,弹身而出,腭牙张合,眼看就要刺入蝎甲。
毒蝎侧身游走,堪堪避开,毒勾一晃,擦着千百只步足而过。
巨蜈依旧不退,钻入毒蝎与地面的缝隙,翻转爬身,在蝎子身上缠绕起来,一对腭牙伺机而动,找着空隙便要注入毒液。
毒蝎蹲身爬下,将巨蜈死死压住,尾端毒勾不断刺落,均被背甲滑开。
二者都以毒性制敌,只有腹部无甲,生死就在一瞬间。
突然,毒蝎挥舞双钳,夹住巨蜈身形,只待毒勾刺入,此战便可分晓胜负。
千钧一发之际,巨蜈千百步足挥动,头尾相接,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圆球。
圆球下压,反而将毒蝎翘起制服,毒蝎一端腾空,腹部暴露在外,巨蜈趁势一口将其咬住,毒液从腭牙中喷出!
刹那间,生死分出!
巨蜈将毒蝎和肉堆中剩下的内脏啃食殆尽,正欲离去,黑暗中走出一消瘦少年郎,口中“窸窸窣窣”的念着巫咒,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高啸出一个“摄!”字。
黑血临身,巨蜈疯狂的挣扎起来,意欲逃脱巫咒束缚。
“受我精血炼化,还想跑?”
石平看着它左摇右撞的样子,抄起腰间利斧猛地一甩,正劈在巨蜈面前,挡住对方去路。
巨蜈无处可逃,在精血的炼化下,身形在短短几瞬之间涨大数倍,足有婴儿手臂粗细,三尺长短。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少年面带冷笑,口中巫咒念动不止,时而急促如嘶鸣,时而低声如呓语。没有任何的规律可言,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韵律感。
挣扎停止,巨蜈在巫咒的作用下被摄去灵智,成为只听命于石平的巫虫。
月光清冷,洒落在少年和巫虫的身上。
“从今日起,你就叫做青虹。”
夜风徐徐,青虹因精血滋养,背甲油亮,身上爆发出一团黑气涌入石平的七窍之中。
石平闭目盘坐,将巫虫的反哺尽数炼化,再睁眼,双目如电,下颌处隆起一道细小的疤痕。
“窸窸窣窣…”
他口中念动巫咒,驱使青红沿着裤腿爬到身上,在腰间盘旋,一动不动,像是一条造型别致的腰带。
泼雪熄灭火堆,石平收拾好东西,背起棺材,怀揣包袱,朝山脉的更深处走去。
树深时见鹿,溪晚不闻声,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
少年走在无人踏足过的雪地中,扫视着陌生的环境,“以我现在的巫力,驱使一只巫虫已是极限,青红盘踞在身上得到巫力滋养,倒是不用进食。”
他在为食物的事情发愁,虽然严冬将过,但是距离春天还有一段时间,那些野兔、鹿羊还都没出来,他只能碰碰运气。
在林间游荡了一阵,眼见天色微亮,石平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蟾叔之前到底是在哪里找到的那头獐子。
他原路返回,将仅剩下的几根肉条放进包袱,手持柴刀,腰别利斧,趁着天还没亮,背着棺材准备去刘家大院里取些钱财,不然自己非得饿死在路上不成。
西风骤,少年沿着山路而下,站在路口朝村子里望了望,见没有村民早起才敢进入。
村子里安静的过分,连犬吠都没有一声,石平背着棺材,步伐稳健,下意识的攥紧了柴刀。
“我有些鲁莽了,万一村子里有捕快在埋伏我…”
他心说自己虽然已经成为巫,但是归根究底仍是肉体凡胎,被刺上一刀也要死,还是小心为上。
轻手轻脚的来到刘家大院门前,石平“窸窸窣窣”的驱使巫虫从高墙爬进院落,顶开两道沉重的门闩。
“咣当。”
门闩掉地,石平推门而入,反手再将大门关好,插上横栏的门闩。
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摸入了内院,将灶火捅开,焖了些肉汤。
端着热腾腾的肉汤,石平来到院子中,将棺材放下,望着天际边的那一抹鱼肚白。
“血腥味还在,刘万金死于我手,想必村子的土地都落入孙财主手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