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廿四,姜苢独身去见暗龙卫一众。
先是见了逐月、蹑云二人。
“哀家同你二人说几句体己话,其他人先退下罢。”
二人对视一眼,浅浅吩咐了下属两句,便领命随去。
待进了一个四方皆无窗户、隔音极佳的小房间后,姜苢将黑色斗篷脱下,看向二人。
屋外明月如水,薄云苍茫,屋内烛光微晃,星眸璀璨。
她猛然发现,二人早已不是从前只到她腰部的小孩子了。
他们早已长大,大到能独当一面。虽各有千秋,也都是龙章凤姿。
而自己,早风华已尽,垂垂老矣。
她却忘了,她明明也才刚及而立之年。
姜苢看向二人,这二人终归是自个儿看着长大的,武功、遣兵调将等也都是她手把手教的,吃穿住行从来不缺。说起来,除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与萧胤无差了。
姜苢微笑道:“云儿,月儿,你二人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两人一愣,逐月道:“主子。西边的人手我已经又添了几名,从本部调过去的。”
谁料姜苢摇摇头,说:“月儿,我是说,如若我不再让你们跟着我了……”
逐月惊讶极了,忙道:“主子,我二人跟您跟惯了,可是我二人做的不好了?属下定当尽心尽力。只愿主子莫要将我二人送至他人……”
姜苢把手放在逐月头上,摸了摸,失笑道:“瞎想什么呢?我总有去的一天,到那时你们作何打算?”
逐月歪了歪头,思忖几息:“那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况且,”她笑嘻嘻道,“主子您不得比我们活得长嘛。”
蹑云在旁一言不发,只用黝黑幽深的眸子盯着姜苢和逐月。
“唉。”姜苢放弃治疗逐月,转头看向蹑云,“云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蹑云语气平静:“待到那时,属下便去个僻野之地,自给自足,过隐居的日子。”
逐月美目微微睁大,讶异道:“没想到你整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竟然还想过这些事?”
还说他呢,你成日里也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吓得下属不敢跟你说话。五十步笑百步,何如?
蹑云懒得理她,只看向姜苢。
“到那时,月儿,若是你还没什么想法,不妨跟着蹑云一同罢。”
逐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隐隐觉得,姜苢是认真的,然蹑云所说,皆为虚言。
之后,姜苢又拨给二人一份资金,比过去加起来的都要多。
又嘱咐了二人几句话,看了一眼还在本部的其他暗龙卫,才在蹑云的护送下离去。
……
姜苢回宫之后,又召见了若明。
“红绸等人,便交给你了。”
若明一惊,猛然抬头:“娘娘,这……不合情理罢?”
“哪有什么合不合的。”姜苢看了一眼已经在小房休憩的琴雪,“琴雪虽看似稳重,其实小孩子气,不比你。”
“娘娘……”若明蹙眉,不解道,“娘娘可是要出宫了?”
姜苢沉吟一下:“是,也不是。”
若明急忙低下头,指尖微微颤抖,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是,若明明白了。定会尽力。”
姜苢无奈道:“莫想太多。”顿了顿,又道,“子乐日后你也瞧着些,还有,宫里的人,也尽量都着点心。”
若明敛目:“诺,奴婢晓得了。”
“若是有什么熟人,也可以帮衬着些。”
“诺。”
“还有……”
姜苢愣了愣,张了张口突然没了声。
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没说出来。
索性不去想这些,教若明快些去休息了。
若明为姜苢在转口处换上了一颗新的夜明珠,这才领命告退。
姜苢怔怔的留在原地,总感觉有些什么。
比如,冥冥之中她总感觉要把这些事安排好。
难不成是大限将至?
可这也太扯了。
姜苢轻笑一声。
外堂照明的主要是夜明珠,不是烛火,因着帷帘屏风用的材料易燃,特意换的。
夜明珠圆润光滑,白光萤微。
红瓦高墙,木门纸窗,一件件一桩桩,将宫内宫外隔成两方天地,甚至一墙之隔也泾渭分明。
若是没有系统,她定然不会入宫。
哪怕是一生不嫁,也丝毫不担心饱暖问题。
便是一生都得上战场,也是好的。
便是死在沙场上,也是好的。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现在,只想把这些会动荡平康的“外来者”全部去除。
她只想让平康王朝发展的好好的,只想让国民都富足安康。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姜苢眼神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要做什么一定会去做的。
“咳。”
奇怪,怎么有点咳嗽?明天让琴雪熬梨汤罢。
姜苢紧了紧外衣,不由得看向窗外。
天渐渐冷了啊。
今年还没见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