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星空下,红烛艳艳,鸳鸯红帐内,寒梅侧身拥着初海,想起他三岁时吵着要和自己睡觉,被小香骂哭的事。最终他还是如愿,钻进了她暖暖的被窝。她把他拥进小小的怀里,学着大人一样给他唱着古老的歌谣。
她争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初海红扑扑粉嫩的脸,会伸出稚嫩的小手摸一摸,欣喜地说,“初海,你长得真排场(好看)。”初海则咯咯笑,去摸她的脸,奶声奶气说:“姐,你长得真排场,以后我娶老婆要娶和你一样的。”
“羞羞羞,这么小就想着娶老婆。”寒梅笑着刮初海的鼻子,笑话他。没想到,自己真的成了他的老婆。难道,这是冥冥中的安排吗?她又想起第一次得知长大后要嫁给初海时的心情,好吃惊,然后是甜蜜。自己是愿意嫁给他的。
他不会给你幸福,你跟着他会受苦的。她又想起黑峰晚上说的话。不,他会让我幸福,不会让我受苦。就算跟着他很苦,我也愿意。戏里不是唱“寒窑虽破苦也甜”吗?我喜欢他!只要和他在一起,苦也是甜。
难道你不喜欢绍如吗?你们一起长大,他对你那么好。她的脑海里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喜欢,好像又不是那种喜欢。反正自己是最喜欢初海的,特别是知道自己要嫁给他后,看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想到这,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
她吹灭了柜子上的油灯,拥着心爱的男人慢慢睡着了。她不知初海什么时候醒来,她期待着他醒来的那一刻。
寒梅迷糊睡梦中做起了梦,梦中她穿着叔叔陶寿给她买的绿色长裙,坐在一个大的木盆里,和绍如在波光粼粼,荷叶碧绿的池塘摘莲蓬。
摘着摘着,她情不自禁哼起了绍如教她唱的歌:江南可采莲……
寒梅迷糊中似睡似醒,脑海中一会儿是这样的镜头,一会儿是那样的镜头,一会儿是苏州婆骂她的声音,一会儿是细娘和高秋敏骂架的脏话,还有黑峰和绍如打架的镜头。
“哼,又是你这个狐狸精,你离我们家绍如远点。”
“不,我不是狐狸精!”寒梅大声叫着,惊醒了,才发觉刚刚自己是在做梦,梦中的情景是她十四岁时那年夏天,和绍如摘莲篷的事。唉,怎么结婚洞房花烛夜做这样的梦呢?
房间长条桌上,一对红烛少了一大半,烛台上滴了几滴红烛泪,点点斑斑,十分醒目,淡黄烛光,映照在四周糊了浅黄纸的墙壁,映照在大红的“囍”字上,显得郁郁寡欢,似是不情愿这样燃烧自己。
寒梅看了眼睡得深沉的初海,轻轻地抚 摸着他的脸,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快天亮时,寒梅又大叫了起来。梦中黑峰把他扛到了凤凰山上,把她扔到了贴着红“囍”字的床上,沉重的身体压在了她身上。
睡梦中的初海被寒梅的惊叫声吓醒,睁开迷糊的眼,发现寒梅满头大汗坐在床头,脸色苍白。他不知怎么回事。自己身边怎么坐着寒梅?他吓了一跳,坐直身子,瞪着寒梅,惊疑问:“你怎么啦?你怎么坐到我床上了?”
“你,醒了?”寒梅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还在想着刚才的梦。
“嗯!”初海边应边睁大眼睛,环视四周。他看到桌上一对快要燃尽的红烛,烛台上点点滴滴的烛油似美人的泪滴。还有那贴在墙上的大红双“囍”字。他伸手摸了摸软软的红绸缎被面,回想昨晚的事。对了,昨晚是自己大婚,可自己喝醉了,不醒人事。他脸红,一脸愧疚望向寒梅。
“寒梅,昨晚,我……”初海结结巴巴,说不下去,脸红到了耳根处。他想不起来昨晚做了什么。洞房花烛要做什么,他知道,可是他没印象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没有用秤杆尖挑寒梅的红盖头,也没有……
“昨晚你喝醉了,睡了一晚。”寒梅抹了抹头上的汗,努力平复自己受惊吓的心,不去想梦里的事。她侧头望了望快要燃尽的红烛,又想起自己昨晚,轻轻碰他唇时的酥麻感觉,她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慢慢 有了红晕。
“睡了一晚?你一晚上没睡?”初海惊疑的目光望向她,随即伸手拥紧寒梅,在她耳边轻声道,“寒梅,红烛快没了,我们抓紧时间。”
寒梅的心又怦怦跳起来,激动又紧张,期待中有着害怕。她羞涩地轻轻点头。脑海里还是刚才的梦境,黑峰压在她身上,他努力挣扎,手摸到了一把剪刀,用力刺进了黑峰的身子。黑峰吃痛,松开了她。她不顾黑峰身上的血像水一样流,而是拼命跑着跑着……
俩人钻进了温暖柔软的喜被中。寒梅的身子瑟瑟抖着……
“寒梅。”初海羞涩中有着兴奋轻轻唤了声,手笨拙地去解她的衣扣。
“嗯。”寒梅粉脸桃花,像早上天边的彩霞,红烛见了羞涩地想躲起来。
宽衣解带后,春光旖旎,明亮多彩。在这花好月圆,洞房花烛之夜,在喜烛快要燃尽的最后时刻,寒梅和初海笨手笨脚,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一件盛事!棉白床单上一抹殷红,如雪地中绽放的一朵红梅,含蓄又张扬,妩媚又绚烂,高傲又孤独。寒梅完成了从一个女孩到一个女人的蜕变。
幸福、激动、甜蜜、温暖、快乐,也有一丝说不出的痛。只愿此生携手到白头,风雨共担当。
夜深沉,新月如钩,星光璀璨,桃树湾沉静在一片安谧之中。
陶绍如房间的灯还悠悠地闪着淡黄的光。胡依瑶和儿子相拥,早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绍如坐在床头,闭目,思索。强盗?黑影?小香看到从寒梅房间冲出一个黑影?寒梅说是猫?不,肯定不是猫!也不是强盗,如果是强盗,寒梅肯定会叫,那会是谁?土匪?去年来找寒梅的土匪?那会谁?狗子?不可能。他来找寒梅做什么?难道……不可能,寒梅就是死也不会跟土匪走。
想到这,绍如轻叹了一声,想起自己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欲带寒梅私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