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停电是梁万江搞的鬼,可他也就这点下作手段了。我不演出,还可以算命,还可以训练狮子老虎挣加班费,总之,他是损人不利己,利己又见不得利我。
这天下班后,我带着豹子,云儿,大勇,棉花糖等去夜市演出。刚演了不到十分钟,街容办的人就来了。他们很凶,要带走我所有的动物。豹子冲锋陷阵,一阵猛吠,他们没敢动手,但是给我开了三百块的罚单,还让我自己把动物交给国家安乐。
我知道这事一定是梁万江干的。是我大意了,这三百块钱只能认栽。我找许有山出了证明,让街容办消除罚没动物的惩罚,但三百块钱是收不回来了。
这就叫对付小人的成本!看来,我不来点狠的,他们就不知道我的手段。
离合同结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有的是机会。
过了一个多星期,梁万江带着上级领导——西梁园林局瞿亚军一行人,参观筹划中的野生动物园区。这个工程是梁万江负责的,前期已经陆续投放了三只虎,两只熊,两只豹子,五只狮子了,后期,可能所有猛兽都要移过来,把猛兽场馆让给新进的动物。工程一直在进行。
一行人坐着封闭车,在园区游览,老虎狮子在窗外围着参观人类,这种场景颇为有趣。
这些猛兽都是许有山出差时,协调从外地运来的,原来也是人工养出来的,根本就没有野性,不吃人。不过我没训练过它们,我驯的老虎是动物园原来的老虎。我觉得,野生动物园应该放真正的野生动物。
到了核心园区,动物们一只也没跟上来。这里刚施工完毕,铁丝网还没拆,人类还是安全的。一行人下了车,又开始视察这里的模拟山洞。
这时,突然有几只老虎冲倒了铁丝网,直奔人群而来。
这群人看到这情景,都吓傻了!谁也没带麻醉枪,眼看老虎就到跟前了,后面的虎王一声吼,老虎们都停下了脚步。
虎王一声招呼,老虎纷纷跨过铁丝网,走了。
这下,谁也没心情参观了,大家赶快上车,唯恐被猛兽吃掉。
所有人都上了车,司机启动封闭车,开始向园区外开去。
快到野生园区门口,马上就要到达安全区了,十二只动物突然包围了封闭车。
一车人吓得不敢吭声。
一只黑熊带头,动物们一声长啸,接着一齐上前,把车掀翻了!
车还算结实。黑熊,狮子,豹子,老虎纷纷拍打着玻璃,冲里面的人嘶吼。
瞿局长带了一个大哥大,他赶紧拨通动物园办公室电话。许有山叫上我,又带了一群人,赶来救援。我们坐着铁笼车,来到事发地点。这时有几只不耐烦的老虎豹子已经走了,只留下黑熊和狮子,还有一只老虎。他们正在舔窗户。
许有山下令立刻发射麻醉枪,我制止了。
这时候只有我敢下车。我从铁笼车上下来,把手放进嘴里,只一声呼哨,所有动物就都重新聚拢过来。
接着,我命令它们:把车翻过来!
它们只轻轻一用力,车又被翻过来了。
我挥一挥手,它们就都散了。
司机重新启动车辆,向园区外逃命。
要不是领导在场,许有山简直想让这件事上头版头条。上级部门当然问责了梁万江,他被罢免了,自己请调到了更远的森林公园。
动物没有伤人,肯定不会被安乐。而我则成了众人心中的英雄。瞿亚军一行人特意看了我的全部演出,还设宴招待我。我酒量相当可以,把他们一个个喝得春风满面的,给许有山挣足了面子。
接下来的两个月,瞿亚军隔三差五就来动物园视察工作。一开始他带人来,那段时间把我忙得,虎狮熊豹不算,犀牛,长颈鹿,熊猫……都要训练,只为让领导看到新花样。当然,加班费也没少了我的。
渐渐地,瞿亚军来是来,只是不大带人来了,有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就过来了,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一进动物园就到处乱转。
他这行为,一开始把许有山慌得不行,但后来,他突然就开窍了。
他嘱咐门卫,瞿局长来了,直接往我这边领。
有时候本来节目都演过了,我不得不再演一遍。
瞿亚军还让我带着我的戏班子,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一时间搞得西梁成了明星城市,外地客人天天爆满。
各城市转悠,中间休息不了几天,十几轮下来,我都快撑不住了。而且,这一顿折腾,也过了续签合同的时间。
不过,他们倒没有按合同自动作废算,基本还是照旧合同执行。
瞿亚军给我配了一个传呼机,说是有事方便联系。然后,我的传呼机,天天收到他很多暧昧的信息,我装没看见。
那天睡觉起来,我好不容易想着跟许有山提一下续签合同的事,他却呼我:“瞿局长让你去市委演出。”
我找到他,“园长,这么多动物带去市委,不好吧。”
“瞿局长说今天不带动物,只演皮影戏。”
我只好带了皮影,坐动物园的车来到市委。
瞿亚军热情招呼我,给我介绍各个领导,还说这就是一次内部会议,商讨皮影戏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问题。
我只给几个领导演了皮影戏,演的就是我师祖和太爷爷的故事。
领导人纷纷下场跟我握手,还说,“英雄后代,委屈了!”
那天晚上,我又不得不应付领导的饭局,喝到半夜。
瞿亚军亲自开车送我回动物园。
但是他没有把车开到动物园,而是往郊外开去,越开越远。
我迷迷糊糊,突然看到窗外的野地和坟,酒醒了一大半。
“局长,这是去哪?”
“不去哪。车上挺好,咱俩交交心。”
“我上个厕所。”
他也跟下了车。“我也上。”
我在想着怎么才能摆脱。
“胜之。”他突然不叫我“武班主”了。暧昧的气氛,沉沉的黑夜,想都不用想的,他的色眯眯的眼睛,使我酒全醒了。
“局长。”我抗拒着。
“胜之,你们孤儿寡母的,没人帮扶,不容易啊。”
“局长,你有老婆有孩子的,我不愿意做第三者。”
“我有钱有权,跟我有什么不好?”
“局长,你不能劈腿。”
“还没有人敢反抗我。”
“局长,我还年轻,我……”
“原来你是嫌我老了呀。”
我大脑在飞快地运转,该怎么办?我一边往后退,一边用脚挪着一个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