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同那恶犬一番恶斗,星河独自一人在那酒馆里睡了大半日身上才恢复气力,此时外头已是华灯初上,正想着趁夜去芙蓉楼里打探一番,却听酒家说芙蓉楼已被四个孩子掀了个底朝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这倒也好,趁乱更不易被人察觉。
星河略施身手,越过高墙潜进芙蓉楼,他往日在京当差查案也曾多次进出这里,原本热闹非凡的烟花之地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一地狼藉。
黑灯瞎火里只有最大一间房里亮着灯,隐约传出人声,星河心下生疑——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有人在这楼里?
星河正欲凑到门缝边瞧个究竟,忽觉一股劲风由远而近,转眼便到身后,当即想也不想,反手便是一掌,正迎着对方一记直拳,两臂相交,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双方旗鼓相当,各退三步。
抬头一看,竟是老相识,同门师弟任苍霞。
“师弟,你怎么……”
星河未说完,对方便摆了个“嘘”的手势,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
“芙蓉楼窝藏钦犯,拐卖人口的事惊动了官府,我等收到线报,说这个窑子的幕后余党要在此碰头,便布控妥当,只等他们自投罗网。”
“那是好事啊!怎么不早动手,也省得害了那么多良家女子!”
星河一砸拳道,对方却只是微微一笑,
“师兄,你懂的,这个窑子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开这个久,自然不是说动就动的,若不是今次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砸了他家的店闹得满城风雨,京都府也是动他不得……咱们且听听他们做的什么勾当。”
俩人摸到那亮着灯的屋子门外,只听见个女人扯着破锣嗓子号丧一般,
“哎哟哟,大奶奶,您可得替老奴做主啊,老奴人丢了不要紧,可这是摆明了骑到大奶奶您头上,您可不能放过那几个小畜生啊!”
接着便是个冷冰冰的女子声音说道,
“行了,春姨,你就说是谁干的吧,我自会替你做主。”
“老奴只认得当中最有来头的一个,是罗大官人家的二少爷!”
“哪个罗大官人?”
“就是就是,京城最有钱的那个,药王罗文敏呐!”
“噢,原来是那个卖药的……阿弟,你说这些贱民可笑不可笑,有两个钱就以为大棠的天改名换姓了。”
那女子幽幽笑了,向在对谁在说话,可没人回她,她便接着说,
“这事儿我记下了,不过春姨,你这芙蓉楼里窝藏叛党的事,我怎么不知?”
“什……什么?老奴这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可就是借老奴一百一千个胆,窝藏叛党的事也是万万不敢呐……”
“带上来。”
那女子也不管春姨说什么,只淡淡吩咐道。便听见里屋一阵拉扯拖拽,夹杂着女子的呜咽声,继而有人厉声道,
“拿获红莲教叛党一名,请夫人发落。”
星河听了心里一惊,想着这窑子里当真是什么货色都有,说起这红莲教,一直是流散在民间的一个反朝廷组织,近年日渐壮大,各州各府均有其分部,着实令官府晓夜不安。
那春姨更是吓破了胆,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
“桃、桃夭儿,怎么是你?哎哟喂,你个死贱人,你可害苦老娘我喽!”
“小姑娘,抬起头来……呵呵,还真是张人见人爱的脸蛋,阿弟,回头姐用这水嫩的面皮给你缝一面小鼓如何?……小姑娘,说说是何人指使你潜伏在此?”
“……”
“你平日与何人来往?”
“……”
“又是谁,指使你伺机绑架珞郡王?”
“……”
那女子说的话叫人听了汗毛倒竖,回应她的只有惊恐的喘息声,
“你不说,也不要紧,有人已经替你说了,把那个也带上来。”
叮铃咣铛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继而是一阵粗重的鼻息,一听便知是蛮鬼的声音。
“是条硬汉,不过就是铁打铜塑的身子,我也自然有法子让他开口。春姨,你看看,我让你做点正经买卖,你却勾结叛党,窝藏钦犯,闹得满城风雨,叫我如何留你?”
春姨意识到不对劲,破锣嗓子顿时嚎变了形,
“大、大奶奶明鉴,老奴做的所有事,可都是为了铭王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星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说话的女人是铭亲王府上的人,这铭亲王又是何人?那便是先帝的亲兄弟,当今圣上的亲叔叔,素有大棠第一剑术高手之称。有王室中人作靠山,难怪这芙蓉楼作起恶来自然有恃无恐。
春姨嚎到一半,只见屋中剑光一闪,一抹血浆溅到窗纸上,便没了声响。